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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拾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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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闻言簌簌哭泣,绣帕在脸上左右拭去泪痕。

“娘子年纪还轻,不必将生死看得如此淡薄。此穴名为少商穴,娘子无事时可多按按,有助于清泻肺火,利咽止咳。

阿史那媗掐按着小娘子的手拇指末节桡侧,力度不轻不重。

小娘子伴随着手上的酸痛,紧紧颦眉,一双泪眼透过纱帘,含唇轻声道了句“多谢”。

少顷后,阿史那媗将手放下,忧道:“娘子此病既是身体上的病,更多的是在心病。如此郁结于心,长此以往下来终归是不妥。何况你还日日坐在风口,更会使病情加重。”

“我观娘子脉象,吃药似乎也是断断续续,有上顿无下顿的。我劝娘子还是需按时吃药,一切等身子好了再说也不迟。”

小娘子轻轻颔首,忽然嗫嚅着说:“阿瑶。”

声音虽小,但阿史那媗听的一清二楚。她看向阿瑶,此刻她已无先前的冷淡疏离,微微别过头,双唇轻抿,倒不失憨态可爱。

“你怎么坐在这?”一道男声突然插入。

阿史那媗瞧去,原是崔珩来了。他此刻已褪下官服,着了一件宝蓝色圆领袍,腰间束着深褐色革带。

见崔珩已来,阿史那媗也不再与阿瑶多说,“瑶娘子,我还有事,便不再多留了,望你珍重。”话罢她叉手作揖道别。

“欸,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如何谢你?”阿瑶拉住阿史那媗的手。

阿史那媗微微一笑,“娘子唤我媗娘便好,至于谢我就不必了,我也未做什么。只要娘子好好吃药,调理好身子就当作是在感念我了。”

阿瑶站起来,恭敬地躬身行礼,“今日有劳媗娘替儿疏通心结。既然媗娘的友人已至,那儿也不宜再叨扰了,希望你我二人今后有缘再会。”

“那是自然。”

别罢,阿瑶将纱帘整理好,对崔珩微微点头,崔珩回一礼后,便走出张家楼。

阿史那媗目送着阿瑶的离去,轻轻摇头叹气。阿瑶已久积病中,心病难医,若她再不积极配合治疗,怕是这个冬天要熬不过去。

她这个半吊子的医术,都能看出几分,更遑论官宦家中请的老大夫,其实治不治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罢了。

方才阿瑶口中说的“她/他”,怕就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只怕她劝的住一时却也劝不住一世。为一人而熬穿了自己的身子,阿史那媗觉得阿瑶委实有些不值。

“长珏怎么没跟着你?”崔珩看到阿史那媗蹙眉沉思,挑起了话题,却并没有多问先前的事。

阿史那媗回过神来,应道:“中郎将在楼上,随我来罢。”

阿史那媗领着崔珩上了楼,谢惟砚似乎已等许久,见到他二人来忙迎了上去。

谢惟砚微怨,“你二人若再不来,这饭菜都怕是要凉了。”

“抱歉,在楼下耽搁了些时候。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快入座罢。”阿史那媗欠欠身。

谢惟砚将二人引入餐座,见子言手里抱着一盒子,问:“这是什么?”

“是我带来的。”崔珩从子言手中接过,子言随后将屋内布菜的人都带着退下。

此时屋内只剩他三人,崔珩抱着盒子走向阿史那媗,在她身旁坐下。

“打开看看。”崔珩把盒子放到阿史那媗的面前。

“这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谢惟砚也好奇地站在阿史那媗身后。

阿史那媗孤疑地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设置了三层暗格,看来别有用心。

她将第一层抽拉出来,是枚鱼符。阿史那媗认得它,这个和崔珩佩戴的是一样的,应是大理寺的专属鱼符。

阿史那媗握着它,入手微凉,表面光滑如玉,鱼鳞纹路以金线雕刻。不轻不重,约摸二两有余。

“这是圣人独给大理寺打制的鱼符,大理寺像这样的鱼符只有四枚。”

“三枚分给了我、徐老、王寺卿,你手中的这个是最后一枚,且自你之后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它,我已命人在上面刻上了你的名讳。”

“此鱼符交予你便代表了今后你是大理寺的一份子,大理寺诸人将与你同存。你要为百姓谋幸福、谋安泰,为圣人效犬马之劳,做一名清正廉洁的好官。”

阿史那媗闻此俶尔离了座位,双膝抵地,“少卿所说,媗娘会用尽毕生去践行。”

崔珩将鱼符交予她,将她拉起,“此物是大理寺各位托某代为转交,你且安心。”

“媗娘,再看看下面的。”谢惟砚说道。

阿史那媗又将第二层拉出来,里面装的是一张黄籍纸,她展开看去,写的竟是她的户籍。

“王寺卿向户部的人说你是他的远房亲戚,是因久病近日才从洛阳回到长安。王寺卿一向广结善缘,户部也未多过问。为着你,王寺卿倒难得讨了一回人情,可见是真心待你好。”

王寺卿便是再广结善缘,也只能拜托户部办户籍这样的事。可这户籍来得这样快,需是有权之人才能办到。

崔珩身为天子国舅,且他脚底未清理干净的新鲜泥泞早已暴露了他。阿史那媗户籍的事只同他一人讲过,看来他是想让她将此恩情记在王寺卿身上。

阿史那媗轻咬下唇,“那还请少卿替我多谢王寺卿,媗娘日后定为大理寺尽心尽力。”

崔珩点点头。

“这最后一层是什么呢?”阿史那媗问道,如今该有的她都有了,还有什么要给她的呢。

她将最后一层屉格拉出,居然是一大袋的银钱。

“大理寺知道你刚来长安不久,无法立足,便将接下来几月的奉银先预支给你。毕竟是大理寺的人了,总不能一直穿着粗布麻衣,让人看了怕是还以为我们苛待了你。”

崔珩笑了笑,“徐老说大理寺从未有女子当官的先例,便想着能给你的都给到最好,让你不要跟着我们受了委屈,这里面他还多给你垫了些钱。”

“……”

大理寺待她这般的好,哪里就委屈了她呢?

阿史那媗心中暗想着,不觉眼眶一热,想说些什么,却被什么堵住似的,直教她低声抽噎。

崔珩抬了抬手,“先别急着落泪,某这里还有件礼物未送出。”

他从袖中掏出一物,金光闪闪之下是那颗炫耀夺目的红玛瑙。

崔珩将此物递给她时,那熟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入她的每一根神经,没想兜兜转转它还是回到了她的手中。

“这是突厥金刀的样式吧?”谢惟砚迅速惊道。

阿史那媗懵然地点了点头。

崔珩低头看着金刀,“先前某骗了你,某并未将你这金刀当掉,而是妥贴的替你保管着,为的就是今日它能堂堂正正的回到你手中。”

“说起来,此物也算不得某备下的礼物,本就是你的东西,此般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嘴上说着要拿去当钱,可今时今日握着它阿史那媗却再未生过那个念头。不见便会不念,再见只想将它紧紧握在手心。

阿史那媗拿着它,就像是提示着她过往的种种,昨日之日不可留,往日不再,如今只觉恍如隔世。

“旧物复还,某想告诉你,无论何时都要莫忘了来时的路,和当时的初心。”

这是自然,所有的一切在她的每一夜,每一昼,都如刀来回地割在她的心脉。亲友之死,她如何能忘?

阿史那媗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眸微动,垂眉道:“多谢少卿将此物归还于我,于我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长安富贵迷人眼,她竟未觉自己也险些在那安稳中沉醉过去。此刻金刀在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今后的路只会险,不会稳!

谢惟砚打量着金刀说:“这把金刀看着很是贵重啊,通身的金黄再配上这红玛瑙,也怪不得媗娘对它念念不忘了。”

“我观这玛瑙的大小似乎还是产自波斯,估摸着这把金刀怕是价值不菲,媗娘你家什么来头啊?”谢惟砚又眯眼细细品鉴。

阿史那媗干干一笑,“我在家中是最小的孩子,耶嬢对我多加疼爱。这把金刀原是富贵人家打造的,后来那家子生了变故,变卖家产时,阿娘见我喜欢,才狠心给我买下,要不得多少钱。”

谢惟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随后招手示意二人快入座,“别光顾着说话,这饭菜怕是要真凉了。”

三人围坐桌前,阿史那媗斟了杯酒,朝崔珩敬道:“此间事了,媗娘最该谢的便是崔少卿你。是你将我带至长安,是你给了我自证清白的机会,是你在我最落魄时,给予我援手。此酒,媗娘敬你。”

阿史那媗一饮而尽。

崔珩也回敬一杯,“如你所说,先前你我二人多有误会。今日我与你也算是打破嫌隙,今后便是同僚。”

随后面露严色,“不过某还是要忠告你一句。某不管你来自何方,只要你若有朝一日做出有伤大唐之事,某定不会因是同僚而放过你。”

阿史那媗肯定地回道:“请少卿放心,大唐亦是我的家,我亦是大唐的子民,此生定不会做出有损大唐之事。”

崔珩舒展眉头,勾唇一笑,“如此,某也不算白浪费了口舌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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