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想着的富冈义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默默祈祷乔南不要在实战中把他教的内容都忘到脑后去。
“大家被分割到了不同的区域,不知道其他队员怎么样了。”奔跑在走廊上的炭治郎心中隐隐不安。
刚刚还没什么变化的平地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当心!”
地面猛然塌陷了一块,富冈义勇也及时将往前冲的炭治郎拉了回来。
“好久不见了。”
“你这样的弱者,竟然也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啊。”
“灶门炭治郎。”
待到烟尘稍稍平息,炭治郎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上弦之三,猗窝座。
“水之呼吸,一之型,水面斩!”
“火之神神乐,火车!”
富冈义勇和炭治郎一左一右,向猗窝座共同发起进攻。经历过多次战斗的炭治郎比以往更加谨慎认真,火光散去,猗窝座的一只手臂也被砍了下来。
“不错,还记得你当初连最起码的防守都十分困难,现在竟然可以砍断我的一只手臂。”
炭治郎没有答话,他侧身躲过猗窝座的拳头,稍稍稳住身体,手中的日轮刀在空中划出圆形的火环。
“火之神神乐,幻日虹!”
猗窝座的招式力量很强大,但毕竟也没想到炭治郎进步如此神速,他躲闪不及,头的一侧被炭治郎砍下了一部分。
“这个少年并不弱小,我不允许你这么侮辱他。”
杏寿郎曾经的话语在猗窝座的脑海中回荡,他不由得放声大笑。
“我认同炼狱杏寿郎那句话了。现在的你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我愿意对你致以敬意。”
富冈义勇对炭治郎的表现也感到惊讶,他手中的日轮刀来回挥舞,蜿蜒的水波配合炭治郎的攻击,在猗窝座的四周环绕。
猗窝座向上起跳,躲开了富冈义勇的攻击。
“看这招式,你是水柱啊。真有趣,上一次和水柱交战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破坏杀,乱式!”
富冈义勇神色平静,他的刀法并没有被这阵冲击波过多的影响。
“水之呼吸,十一之型,凪。”
那阵强烈的快要将周围的走廊掀翻的气浪,在富冈义勇的攻击范围内尽数化解消失。
“就是现在!”趁着猗窝座发愣的功夫,炭治郎双手举刀向他的脖子用力砍过去,却扑了个空。
“不见了?”炭治郎一惊,猛然发觉猗窝座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富冈义勇眼疾手快,就在猗窝座的手掌就要触碰到炭治郎的头那一瞬间,砍断了他的胳膊。
“破坏杀,脚式!”
猗窝座腿部的力量比起手似乎更加强大,炭治郎挥刀抵挡,也仅仅是减缓了冲力,他的鼻腔仍然受到了不小的损伤。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鲜血顺着鼻孔流下。
富冈义勇行云流水的战斗风格则显得更加柔韧有余,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猗窝座兴奋的程度也逐渐提高。
“你叫什么名字,快报上名来!我要记住你的名字!”
“我没什么可以用来告知鬼的名字,更不喜欢被主动搭话。”黑发猎鬼人又一次穿过猗窝座攻击的间隙,冷冷答道。
“是吗?我可是最喜欢和人搭话的!”猗窝座越说越兴奋,出招的节奏也变得更快。“破坏杀,脚式!”
这一脚却没踩到刀刃上,而是冲着刀柄来的。富冈义勇尽力抵挡,也只能与猗窝座力量持平,当下一脚踢过来时,他则有些躲闪不及。整个人连带着周围的几层墙体一起被击飞。
“义勇先生!”炭治郎又惊又急。
“原来那家伙叫义勇啊。”猗窝座狞笑。“破坏杀,鬼芯八重芯!”
“火之神神乐,灼骨炎阳!”
火焰与血鬼术裹挟出的巨大气流在碰撞之后骤然爆炸,炭治郎被震倒在地,耳边只听见呼啸的风声。
“你进步很大,炼狱杏寿郎没有白死。”
“虽然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宁肯以人类自身死去都不愿意加入我们。毕竟这样能使他变得更强,最起码比鬼舞辻大人刚刚任命的那个上弦要强上十倍......”
面前的鬼笑容张扬,甚至还活动了一下手上和脖子上的筋骨。而听见杏寿郎的名字,刚刚还摔倒在地的炭治郎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来。
“你给我住口!不准你提炼狱先生的事情!”
“为什么?我是在赞誉你和炼狱杏寿郎,如果是弱者,我提都懒得提。毕竟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存在,我就会阵阵作呕。”
“自然法则就是这样,只有强者才能更好地生存,弱者只能被无情践踏!”
“胡说八道。”炭治郎重新拾起日轮刀,对准面前的鬼。“谁生来就是强者?人类出生时只是懵懂婴孩,若是没有他人的帮助,我们怎么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存。”
“猗窝座,即使在你自己还是婴儿的时候,也受到过其他人的帮助吧。”
“弱者努力变强,然后帮助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然法则!”
“说的好!”
熟悉的音色从身后传来,灶门炭治郎在那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受伤造成了幻听,但泪水却更先一步从夺眶而出。
“真的是你......杏寿郎先生!”
炭治郎转过身去,面前的男人有着猫头鹰一样的发型,明亮的眼神,还有那铿锵有力的声音。
如假包换,他就是炼狱杏寿郎。
“你居然还活着!”猗窝座半是惊喜半是愤怒。“当时没立刻将你吸收真是个巨大的错误,不过也好,在这无限城内,我们可以再比试一次。”
“猗窝座。”杏寿郎走上前,与炭治郎并肩而立。“你如果还有一丝良知,就请想想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对得起曾经帮助过你的人。”
猗窝座猛然抬头,向着右上方的空气狠狠一击。
“他打空气干什么?”炭治郎懵了,但杏寿郎对此毫不意外。
“猗窝座,在你的眼里,鬼是强大的,人类是弱小的。”
“不错,即使在人类当中,拥有强大的身体力量的人也不多。你看待他们,如同看待一群随手可以掐死的虫子。”
“你可知道,我手中的日轮刀,协助制造它的人是从你们手里救下来的一个小女孩。”
“你认为,整个鬼杀队的力量,就仅仅是自己的一点点天赋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刻苦训练就能完整发挥吗?”
“我们的背后是主公,隐,藤之家还有锻刀人,还有更多沉默着但悄悄帮助我们的普通人。”
“我们发挥的力量是集体互助的力量,很可惜,你曾经懂过,但现在却浑然忘掉了。”
猗窝座的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微微佝偻的背影。
“十个手指,有长有短。”
“但若拧成拳头,就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猗窝座尽力将脑海中这些不和谐的话语压下去。
“碎式,破坏杀!”
“我们说服不了他的。”炭治郎摇摇头,红色的火焰在刀刃处集结。“火之神神乐!”
“那就用实际行动驳倒他!”炼狱杏寿郎欣慰地笑了。“炎之呼吸,四之型,盛炎漩涡!”
猗窝座尽力挡下合击,但右手臂仍被整个砍断。
“酣畅淋漓!”
手臂迅速恢复原状,又一记重拳朝着两人挥了过来。炭治郎下意识挥刀,朝着他的头颅砍去。
但猗窝座的力气总归要大得多,他空手接白刃,死死钳制住炭治郎的刀刃。而另一只脚狠狠踩在地板上,掀出巨大的气浪来抵挡炼狱杏寿郎的攻击。
“后背偷袭也是没有用的!”
猗窝座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一般,及时松手放开炭治郎,侧身躲过一道蓝色的刀光。
“义勇先生!杏寿郎先生他......”炭治郎急急的想要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喜讯。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的后背还很疼。”富冈义勇颔首。“上弦之三,你今日在劫难逃了。”
“两位柱级队员吗?那我可要拿出全部的实力了!”猗窝座狂笑不止。“术式展开,破坏杀,罗针!”
一朵巨大的雪花从脚下出现,他出拳的速度也更快更精准。
“他怎么总是能找到我的弱点?”又一次成功躲掉的炭治郎有些心有余悸,而炼狱杏寿郎相对而言则平静许多。
毕竟,他已经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是斗气!”炭治郎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到了这最为关键的词语。而杏寿郎也在这几个月里无数次的复盘过程中,研究清楚了这一点。
从未行过拜师礼的“师徒”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由富冈义勇正面吸引猗窝座的火力,二人一左一右挥刀向猗窝座的脖子上狠狠砍去。
“断掉了!”
炭治郎的脚尖刚刚沾地,上弦之三的身体便立即开始对自己发起进攻。
“不会又跟上弦之六一样吧!”耳札少年紧张地握住刀柄。
“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炼狱杏寿郎喘着粗气,体力已经有些超支了。
“你真的忘记了吗?即使是变成了鬼,你的拳法基础仍旧沿用着素流先生的招式!”
“还是你执意要拿唯一帮助过你的人给予你的东西,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
那具无头的身体愣了一秒。
“素流?”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
衣袖好像被什么人拉住了,这张脸......这个女孩子,也好熟悉啊。
“狛治哥哥,请你住手吧!”
“狛治是谁,是我吗?”猗窝座感到一阵不适,那些曾经被迫忘到脑后记忆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
“你赶紧放手,我得杀了他们才行。”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只有吃掉比我更强的人类,我才能变得更强,而变得更强则是为了......
能尽快得到治病的药,救活我的爸爸。
他逐渐想起了一切。
父亲病弱,家里又穷,自己只能靠偷盗赚钱给父亲买药。而父亲为了不拖累自己,选择了自杀。
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伯乐,素流先生,还有了相互喜欢的人,即将到来的幸福却轻易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尽数破坏。
自己的未婚妻和老师被害丧命,但那些剑道馆的人却有办法逃避法律的制裁,逍遥的继续活着。
“凭什么?”
他平静地完成了复仇,但在最后一个仇人死在自己拳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一切。
没有了想要守护的人,空有一身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闭上眼,身体在原地打转,迷茫的找不到方向。
眼疾手快的杏寿郎拿出了乔南在决战前夜交给自己的符文,叮嘱炭治郎和富冈义勇道:
“猗窝座的灵魂应该已经处在游离状态了,你们尽量不要让他的头颅再生。”
“这个符文能暂时进入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只是时间很短,我去看看情况。”
再次睁开眼睛的猗窝座,已经恢复了狛治的形貌。
一边是无惨,另一边是自己的老师和父亲。
“狛治,你做得很好了,但这是命,是我们的命。”
“抱歉,凭我们,没办法带你去天国了。”
狛治握紧双拳,身体不住地颤抖,眼泪也簌簌流下。
“怎么又是道歉!我说过我不想听你们道歉!”
“没错,无需道歉。”鬼舞辻无惨从阴影处走出来,抚掌而笑。
“不要被误导了,猗窝座。只要把你面前那三个人杀掉,你就可以变得更强。只要你够强,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得到你。”
“鬼舞辻无惨!”杏寿郎下意识地拔出日轮刀,但他分明看见鬼舞辻无惨的轮廓有些模糊,这显然不是真正的无惨。
“原来他叫狛治啊。”猫头鹰青年有些苦恼地笑了。“也是守护神兽的名字。”
眼看着少年的脚步踉跄着朝着鬼舞辻无惨的方向走过去,杏寿郎及时叫住了他。
“狛治!想想恋雪!”
“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不要再犯错了!”
狛治迷茫的回过头看着杏寿郎。
“她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你的父亲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做。”
“你父亲的牺牲,是为了你能堂堂正正做人。”
“素流老师和恋雪,也是抱着同样的期望啊!”
“狛治哥哥!”
穿着粉色和服的少女从迷雾中走出,拉过狛治的手。
“结束吧,让那些无意义的伤害都结束吧。”
“我们回家。”
红发少年的眼里,又流出了几行清泪,这一次,他没有再听从鬼舞辻无惨的劝说。
“好,我们回家。”
在他与恋雪牵手的一瞬间,本来安静的星幕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烟花,美得令人泪下。
“先等一等。”狛治的脚步忽然停下,他知道杏寿郎在场,既然要走,有些事情,还是要做个了结。
恋雪也随着狛治转身,微笑着看着猫头鹰青年。
“抱歉。”狛治深深鞠了一躬。“因为我的执迷不悟,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
“我有父亲,也有兄弟。你的难处我也能理解几分。”杏寿郎垂下眼,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些事情感到遗憾。
"我并不期待所有人的原谅,毕竟我仍旧做了鬼舞辻无惨的一把刀。我的手上有那么多无辜之人的鲜血,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担着。"狛治粲然一笑。“但是......炼狱杏寿郎,我和恋雪在这里拜托你们,一定要打败无惨,不要再让他残害和迷惑更多的人。”
“放心吧。”杏寿郎点点头。
狛治稍稍安心,不由得感叹道:
“真的很可惜,若是没有这些令人无奈的事情,我是真心想和你堂堂正正地在武馆切磋一回,好好分个胜负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离开。”
“请讲。”杏寿郎答道。
“你说,以后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世界,那里的穷人不再因为看不起病而备受折磨。即使不利用鬼的力量,他们也能获得他们应有的正义。”
“穷人也不用再被富人欺负和压迫,而是能够在劳作中获得尊严与幸福。”
“每个人都能老有所养,少有所依。不必和我年幼时那般颠沛流离。”
“会的。”炼狱杏寿郎有些感慨,他想多说点什么,但他能停留的时间实在太短。
“一定会的。”
“谢谢。”狛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松开了杏寿郎的手。“真想为那样的世界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呀,可惜......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我会和恋雪一起祝福你们。”
“再见。”
地面上的恶鬼残骸在渐渐消散化灰,三人的幻影也越来越远。
“再见,狛治。”
伴随着这声告别的还有宽三郎飞往各处传递的最新情报。
“上弦之三,已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