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六百多一位,我转眼的功夫,你拿四份炒饭?!还有,你怎么拿这么多饮料?!”她石化地怔在原地,看着已经大快朵颐的玉衡,还有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几瓶饮料。
“蛋炒饭很好吃,他们家炒饭是招牌。这饮料都没见过,新货呢。”玉衡抬头,一脸骄傲,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真的好喝,你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自助餐的主食有些做的就非常好吃。
宋锦瑟气得不轻,要不是现在这么多人,她真想暴走。
玉衡不太理解她为什么生气,过来吃不就是开心吗?他舀了一勺蛋炒饭,“那去拿点海鲜?红魔虾?鱼子酱?”
锦瑟低声道,“对啊,当然得吃点贵的。”
吃饱喝足玉衡带她去商场消食,顺便去做指甲。这东西一做一小时起步,他打了把游戏睡了一觉才好,回西樵村路上,她兴致出奇地高,玉衡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他困得眼皮都沉了,听她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大意是今天过得很开心,有哥哥真是太好了。
玉衡趁意识最后陷入梦境时,戏谑地低声回应,“你开心得也太早了吧,哪儿好了?”
她憨笑几声,歪着头,“帅!”
“帅?”玉衡瞌睡都有点醒了,想整理自己发型。
在小迷妹面前还是得注意形象的。
她点头,“付钱的样子简直帅呆了,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玉衡露出个早知如此的表情,他打个哈欠,他已经困不行了。
下车后锦瑟本来还想去武馆,看他眼睛都睁不开,改道回住宿的地方。玉衡走路都有些趄趔,她扶着他,欲言又止,“哥,你没事吧?是不是他们下蒙汗药了?”
“……可能晕碳了。”他不禁怀疑她的脑回路,“还下药?你以为在哪儿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他在旅馆睡了一觉,醒来就接到噩耗,何家浩在学校晕倒,现在还在医院。玉衡翻身,锦瑟也知道消息,拿着包化妆品打开他房间,“哥,咱们去不?好歹哥嫂的弟弟。”
玉衡撑起身,“什么哥嫂,还有你怎么随便进男人房间……”他睡眼惺忪,她已经坐在桌子前拍粉,一阵烟雾缭绕。
“你是我哥,又没关系。”他给自己复勾了下眼线,“咱们去不去,不去好像不太人道,你不关心一下何家树?”
被她这说,玉衡转念一想,不去的话好像确实不人道。他现在看到何家人都有些害怕,一个比一个像疯子,特别是何家树,谁他妈知道他下个举动想做什么。
“对了,你怎么偷看我日记。”玉衡审视地看着她,他可是记得自己放在房间的。
“……”她估计没想到问这个,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哥,是因为叔叔给你整理房间,然后我不小心拿到看了一眼……”
一本厚厚的日记,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写开心,另外都是
今天,和何家树去打羽毛球。
今天,和阿龙打电话,他骂我。
爸妈说让我留学,好舍不得阿龙。
今天耍帅手骨折了……何家树担心到看起来都要哭了,我心里非常满足,这个兄弟果然没交错,我决定亲自蒸鸡蛋给他吃。
同天,因为太喜欢何家树了,我去逼问爸妈是不是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结果……写不了字了,现在两只手骨折。
……
赶到医院,开门时,他明显感觉病床上的男人眼中期待之色消失,勉强地笑笑,“玉衡哥……你来啦。”
坐在床沿,玉衡把一些鲜花瓜果放在矮柜上,“你哥来了没?”
他低头不语,紧紧抓着被子。
看样子没有过来,难道何家树有什么顾虑吗?他出去打电话,正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向病房。
那模样几分像何家浩。
这可能他爸爸。
何家树和何家关系很早之前就闹掰了,可能顾虑到他父亲缘故?
这个想法很快证实,何家浩是心理问题,出院后郁郁寡欢返回学校。玉衡跟着何家树来到一中门口,他手里提着个袋子,玉衡探头有点好奇,“什么玩意儿?”
何家树打开,里面是个粉色兔子灯,“是以前小浩送的。”
玉衡意味不明地开始笑,兔子灯?他很难不想歪什么,他靠在旁边大树上,随手扯了几片树叶,在看到何家树拜托里面同学把东西给何家浩时,他拍拍自己身上灰尘,“那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了,我回去了。”
他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攥住,回头,是何家树疑惑的眼神,“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小浩是我弟弟。”
玉衡哭笑不得,显然这其实不是很好说这个的时机,他附和,“我知道啊,你先好好跟他谈谈?好吧?”
何家树没有松手,莫名的奇怪让他说不出来,空气安静了瞬间,玉衡用另只手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微微低头,下半张脸陷入高领里。
何家树问,“是冷吗?”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还是夏天。
他怀疑玉衡或许生病了。
“……”玉衡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怕你亲我。”
“!”
说完,他没管何家树转身离开。
直到后面看不到男人,玉衡才停在一座桥上,旁边人来人往,他低头撕起手里的树叶,心里既难受又松了口气。
他跟何家树根本没有结果,不说爸妈那里,就算在一起,他们还是会分开,异地恋都很多熬不过去,还异国恋呢,很悬。
而且何家树还是男人,被爸妈知道,别说想要孙子,估计两人都得吓成孙子。
他唉声叹气起来,都怪何家树,怎么把‘魔爪’伸向他了。
他往民宿走,一个穿花色衬衫,戴墨镜的男人突然从他身边而过,正好撞到他肩膀。男人停下惊叹着,取下墨镜,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他,“美女?你长这么高,留个电话?可以要vx吗?”
“vx给你了,我要什么。”玉衡翻白眼。
男人震惊,这粗犷的声音,“不是女的?”
玉衡恶作剧地夹起声音,“其实我是人妖~”他掉头就走,还特意回头露出三分妩媚八分邪恶的微笑。
男人站在原地,张大嘴巴,表情惊恐。
傍晚时候,天色又变得异常昏暗,下起大雨。玉衡和锦瑟找了家店吃夜宵,女孩到底八卦心重,聊了不一会儿就说起何家树。
“哥,你跟何家树怎么样啦。”她吃着烤串,愧疚地说,“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就让你过来面对他,还让哥你这么难受。”她有点哭腔。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就算你没有让我来,我还是会来的,早晚的问题而已。”他踌躇,“我问你,我跟他就算在一起了,有未来吗。”
他实在太害怕和何家树分开,出国前他下定决心,就当真心喂狗,他不能接受变质的感情。没有坚持几年就忍不住回国,借口想要回家,等见了面,他也根本抵抗不了何家树的靠近。
锦瑟关怀地问,“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嗯……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就推开何家树,我觉得相爱的人就要努力试一试,没准就见鬼了呢。”
她少女老成地摸下巴,“不过嘛,是挺道理的。咱们这地方比较封建,你又是咱家耀祖,我看有点危险,不过也没关系,我给你买一件防弹衣。”
玉衡啧道,“呦,还能买防弹衣呢。”
“对啊,就是那种夏令营他们穿的,虽然假的,但是穿着起码有个心理安慰,不会太痛。”
玉衡微笑,比了个ok手势。
回到民宿,洗漱完睡觉的玉衡接到电话,何家树知道何家浩心理有问题,主动跟他和好,现在还吃了面,还要教划龙舟。
“那很好,继续保持,挂了,对了,明天……不想去武馆,你帮我和阿龙说一声。”他决定明天睡到下午。
“等等——”他在电话里叫住玉衡。
“怎么了?我想睡觉,又不是骗你的。”
“开门。”他很恳切,稳重的声音似乎有点紧张。玉衡下意识看大门,直觉告诉他,何家树来了。
果然等他打开门,站着一身水汽的何家树。外头是噼里啪啦下雨声。
玉衡把他领进了房间,让他坐在床上,从浴室扯了张毛巾扔给他。
靠在浴室门框上有点好奇,“大晚上你过来干嘛,还下雨了。”
何家树擦着头发,语气轻描淡写,伸手从口袋摸索什么,玉衡莫名感到紧张,说不清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喂?”玉衡叫他。
何家树也不抬头,摸到一个盒子,眉眼终于染上淡笑。
“到底在干嘛?”玉衡终于走近,他弯腰,伸手想夺过来,“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藏着,怎么,你还想杀我灭口?”他几乎开玩笑地说。
何家树把盒子拿出来,正是抬头的举动,玉衡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意识到自己不妥的姿势,赶紧退后一步,直起身,“……”
何家树紧盯着他,“我亲了你。”
“哦。”玉衡不看他,耳朵开始变色,“你要赔钱给我啊。”
他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
“没有,作为交换,你可以亲我。”他似乎笑了笑。
玉衡呼了大口气,眼神左转右转,胸膛的心跳都要出来,他忍笑斥道,“神经病,你给我滚吧,何家树,你现在这么不要脸。”
何家树双手后撑在床上,仰着头看他,“为什么不敢看我。”
玉衡无言,一张脸红通通,眼睛唰地瞪他,“我不敢看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没有事就赶紧滚,我还要睡觉。”
何家树终于变得正经,他坐直身体,把那个黑色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素戒,“我亲了你,我想跟你表白,抱歉,晚上没有鲜花。”
玉衡震惊之余有些淡淡的失落,“你真不想跟我做好兄弟吗?”
他不觉得情侣和兄弟能够并存。
尤其在一个人身上。
“可是……两个男人,真的能够在一起很久吗?我不想跟你只是玩玩,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何家树。”玉衡破罐子破摔般直视他,“虽然……虽然我也有一点想和你做情侣。”
他身边都没有这样称得上“惊世骇俗”的事情,留学几年,那边也没有接触到这类人群,只是略有耳闻。
“还有,你真的是喜欢我吗?会不会是我们分开太久,产生的错觉?”说着,玉衡忍不住低头,错过了何家树眼里的动容。
“不是,我很小就喜欢你了。”他听见何家树说,他感觉自己的下颌被手扶起来,他似乎想亲自己,最后只是动了动唇。
玉衡垂着眼睛,视线中是他的下巴和嘴唇,鬼使神差地轻轻倾身吻了下,低声嘀咕,“那你可真早熟,你们何家这个基因不太好……是不是祖坟冒黑烟了?”
他真心觉得,幸好自己不是女生,要是嫁给何家树或者何家浩,生出的孩子没准都喜欢男人。
可能上天让自己阻止他们恶劣基因延续下去?!
在他乱七八糟想这些事情时候,面前忽然降下黑影,嘴唇被温柔地吮住,啪嗒一声,脑袋那根弦彻底断掉,玉衡慢慢回应他。
亲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玉衡用手推他,何家树才松开。
完了,自己答应过何家浩的。
他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家树注意到他的情绪,不知所措地拥住他,“怎么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变心也不会出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的。”他亲玉衡的耳朵。
“从你回来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不想失去你了,我想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玉衡,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一向不苟言笑的何家树说话小心翼翼。
不对,他只在陌生人面前那样。
“……”什么喜欢不喜欢,玉衡不说话,难为情地撇开头。
何家树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结果,“那你不喜欢我,还亲我?”
玉衡反驳,“谁不喜欢你了。”
“那为什么不接受我的表白?难道你想当流氓吗?”他装模作样地叹气,玉衡眼睛瞪圆,看不得他胡说八道起来,“喂!何家树,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先当流氓的。”
这样说何家树还当了两回流氓!
“我当流氓?我那是不小心的,你是故意的。”
“何家树。”玉衡气死了。
眼见外面雨声越来越大,玉衡也不忍心赶他走,洗漱完把床上收拾一下,两人躺了进去。
何家树穿着玉衡的短袖短裤,床很大,熄灯后原本睡得很开的两人渐渐靠近,侧躺面对对方。
窗外路灯照在房间,玉衡能看到他脸上轮廓还有黑亮的眼睛。
“所以,你接受我的表白吗,yes or no?”
玉衡眨眼,脸上又是发烫又是兴味,“or,因为我第一次见人表白用戒指的。”
何家树呆了一秒,“我”
一股蠢蠢欲动的感觉直冲天灵盖,玉衡慢慢凑到他面前,鼻梁抵着鼻梁,他的呼吸很热很快,玉衡笑出声,“何家树……”
“嗯。”一直动作非常大胆,甚至会强吻他的何家树闭上眼睛,看起来很不安。
玉衡有种扳回一局的快|感,他手放在何家树腰上摩挲,有种商量的语气,更多的是兴奋,“何家树,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男人怎么做啊,我听说在下面有点难受,你肯定不想我难受,那我也不想你难受……要不然,我们还是当好兄弟吧?”
“我知道。”何家树握住他的手,从衣角往上,“我不想跟你当什么兄弟,我要恋人,甚至丈夫。”
他的皮肤滚烫,尤其胸肌。
玉衡赶紧缩回手,有种偷吃禁果的羞愧。
自己为什么总是扭扭捏捏,他偷摸上手狠狠抓了一把他的胸肌,疼得何家树闷哼。
“丈夫?可是我怕疼。”
何家树对体位其实没有什么介意,玉衡听他粗喘,燥热也随之而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手伸进他衣服里,“我给你揉揉。”
玉衡转动脸颊,埋首在他脖颈,深呼吸,“何家树……你胸可以练再大一点……”
何家树嘶哑地应声,闭上眼睛艰难喘息。
“你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嗯……”
玉衡手麻了才恋恋不舍松开,被子已经滑落在胸前位置,何家树身上单薄的T恤皱皱巴巴堆在下巴处,玉衡给他恢复成原来样子,趴在他耳朵边,“哥哥,不给点奖励吗?”
何家树一下睁开眼,眼白都是红的,调情一样的称呼被压低几分更暧昧不清。
玉衡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直到最要命的地方被温热包裹,他双手抓紧了床单,享受这青涩又认真的服侍。
“咳咳……”
玉衡喟叹地睁开眼,放下额头上的手肘,看见他被呛到嗓子,担心地道,“快去吐掉。”
何家树半跪在床上,用床边矮桌上的抽纸擦嘴,他回味般吞咽唾液,“有点苦。”
玉衡不忍直视,再次捂住脸,“这东西你吞进去干嘛,疯子。”
闹腾完都要一点多,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浴室很小,何家树非要一起洗漱,在镜子前一对视,就跟产生化学反应一样,忍不住想肢体接触,忍不住想亲亲抱抱。
于是,何家树的嘴又受罪了。
浴室里,玉衡看着他弯腰用手接水漱口,良久,重复几遍,何家树吐掉最后一口水,从镜子里和玉衡对视,轻道,“太深了,只能吞进去了。”
这是在说自己的不是?玉衡忍笑,歪着头,“家树哥哥。”
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称呼令何家树愣了几秒,玉衡继续说,“你不是想让我这么叫吗。”
他发现这样脸还挺有意思的。
到达武馆时,陈龙安惊叹连连,今天不是周末,而且何家树还是和玉衡一起进来的。更加让他惊讶的是何家树的锅盖头。
从回来村里,何家树几乎都是有发型。
这倒是不常见。
“衡儿,你带他去哪儿玩了?!不带我”陈龙安气哄哄。
那头锻炼的锦瑟听到动静也停下,小跑过来,首先打量何家树一身玉衡的衣服,还有没有发型的发型,“哥,你们来了,我今天敲你门,你可能没听见,我以为你还在睡就先来了。”
玉衡装作自然,“是嘛,没事,你去锻炼吧。”
他拉过何家树往储物柜那边走,“龙,我跟他去换个衣服。”
看着两人肩并肩的背影,陈龙安开心大过疑惑,终于俩兄弟和好了。
今天没有锻炼,过了没会儿,另一个锅盖头何家树出现了,他背着小斜挎包,表情和从前那副死气沉沉不一样。
玉衡从心底里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趁着何家浩给他正骨,和陈龙安出去买早餐。武馆里都是鬼虎狼嚎不堪入目的声音,阿龙都觉得不好意思。
玉衡吃着油条,情绪有点低落。
他不敢想如果何家浩知道他们的关系会怎么样,会不会再次想不开。
早知道昨天晚上赶走何家树了。
他狠狠咬了一口油条,旁边的陈龙安龇牙咧嘴地看他,“咋了这是,衡儿。”
“没事。”他决定在所有人面前还是跟何家树保持距离。
今中午虽然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吃,陈龙安还是买了不少菜,选座位时,玉衡特地无视了何家树,让锦瑟做坐在旁边。
“你去坐那边吧。”玉衡用下巴指着对面何家浩身边的空位置。
何家浩积极点头,让何家树过来,“哥,来这里吧。”
何家树站在玉衡旁边没动,眼神探究,玉衡拼命咳嗽,何家树才挪步。
一顿饭吃下来诡异十足,何家浩一直给何家树夹菜,玉衡则默默低头吃饭。陈龙安咦了声,“你们俩怎么回事,又变成之前那样了?”
“没,没事啊,快吃饭吧。”玉衡给他夹肉试图堵住他的嘴,随后证明一样给何家树和何家浩都放了一块。
何家树嗯了声,他视线中对面男人不知道是别扭还是什么,脸又红了。因为生得白净,现在留了长发,低眸时,实在漂亮得像个女孩,不管是长相,心性也是。
至少从小到大他没有见过身边也没有男孩喜欢撒娇,初高中时尤其黏人,那时候他经常过来家里,准备了客房,也会偷偷摸摸爬床,藏在被子下,在自己洗完澡后,露出脑袋,笑得狡黠。
他跟树袋熊一样缠着自己,经常说些听不懂的流行词,比如说,“家树哥哥,我来侍寝了!”
还没有完全发育的少年音清凉如薄荷,刻意夹起来时候简直听得人心发酥,偏偏不能表现出什么,装作嫌弃的样子惹得少年越演越厉害。
“家树哥哥,你陪我去上厕所,陪我去洗澡。”少年玉衡很高需求,简直就是“王子病”,在此之前,何家树从来不知道,男人会有这一面。
他什么都不会,行李箱不会收,衣服只是塞,家里永远乱糟糟,幸好有保姆收拾。
也是听她说才知道,玉衡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经常出差,转到潮州开始,就是一个人住。
给保姆放假时,出去玩,只好自己给他整理。
不仅如此,记性还差,吃饭也剩,小毛病太多,但比起这个,优点也不少。眼皮子浅得不行,看恐怖片也会为有情人哭到像个核桃的双眼,就连周末去逛街,遇到一只流浪狗,他忍不住掉眼泪。
最后两人找了个爱心领养人。
他们从前亲密无间,可以说上厕所都是同进同出,一些五一假期可以说非常煎熬,他们好几天见不到,只能每天晚上打电话,什么都聊,基本上一小时以上。
那段记忆一直慰藉何家树。
吃过饭,何家树送何家浩回何家。他坐着武馆的鬼子车又吭哧来到民宿,接玉衡去山上的亭子看日落。
他们把车停在山下,徒步往阶梯上走。
玉衡太阳穴都在跳,抬眼看见树叶绿油油,晚风轻轻吹得落叶飘扬。
这里没人,也更好让萌芽的感情生成参天大树。
何家树主动握住玉衡的手,把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上,笑吟吟地说,“今天我们第一次约会。”
戒指戴在无名指冰凉,有些不习惯,玉衡把它取下来,“我可以先当项链戴着吗。”
何家树猜出来他不想被别人知道,心情说不出的郁闷。玉衡已经取下脖子上那根细项链将它穿进去,戴上后特意藏在衣服里。
“我只是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玉衡说,安慰般和他十指相扣。何家树这才笑出来,两人边走边聊,全程玉衡不在状态。
坐在石亭的凳子上,他忍不住探何家树口风,“你说,你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都喜欢男人,你弟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你呢。
玉衡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何家树愣住,然后笑出来,“当然喜欢女人,而且,我也不喜欢男人,别人我没有感觉。”
玉衡脸红,“哦。”
看来他也不知道,果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玉衡不打算说破,因为他其实并不确定何家浩是那种感情,或许太小了,依赖也说不定。
这些天何家浩性格明显活泼很久,有何家树陪着训练体能,听说上课状态都好了,兄友弟恭的场面,玉衡很为他们开心,同时格外郁闷。
何家浩很黏人,自从和好后,他几乎和何家树寸步不离。这就导致后者根本没有时间和玉衡独处,只有晚上送何家浩回去的时候才有机会找他。
一见面,何家树急不可耐想抱他,玉衡伸手抵住胸膛,表示拒绝,而且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先进去吧。”
“怎么了?是因为小浩吗”
每次他去看玉衡的时候,都得到一个敷衍的笑容,他就觉得不太对。
玉衡撇开头,是又不是,心里的憋屈快要吞吃他。他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洗脑,可能何家浩对何家树只是兄弟,只是亲情。
两人亲密无间地进行训练,去兜风,玉衡心里说不清地难受。
说出来,何家树未必相信,让何家浩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要是又犯病怎么办,上次掉在河里没准就是故意的。这要是受了打击,玉衡不敢想。
玉衡咬着自己的指甲,关上门后,他苦恼地靠在门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神情纠结。
何家树走近,玉衡伸出手,没想到被他握紧,挣脱不出,“别……你……算了。”他叹息,“我知道我这话很……就当做这是闹剧行不行,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当兄弟,那我们当朋友也行。”
何家树表情变了,读书时候玉衡就会逃避,他不想做的事情想法设法不去面对。
他忍不住语气有些重,“朋友?接过吻,还可以做朋友?你在担心什么,我们两人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玩玩是吗。”
“随你怎么想。”玉衡抓耳挠腮,“而且跟你说有什么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难道他就会和何家浩保持距离吗,难道就不管他了吗?不可能的。他难道比得上这个从小黏着他的弟弟吗?真是笑话。
“那……等你弟弟病好了,再说吧。”
——
这次他们不欢而散后,相处更是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玉衡去武馆的次数都少了,锦瑟气呼呼地握着拳头,“哥,是不是何家树欺负你啊。”
他低头打游戏,“没有。”
她才不相信,站起身就要去武馆方向,“哥,我要把他抓过来给你出气。”
玉衡赶紧抬头,啧道,“没有。”
看他实在不想说,锦瑟有点想哭,“真的吗。”
玉衡笑着点头。两人去大排档吃夜宵,点完餐他坐在位置上玩游戏,锦瑟去拿饮料,不一会儿,他听见她的叫唤,“哥,哥!”
她站在冰柜旁边挥手,旁边是一脸开心的何家浩。
真是躲不了一点,玉衡默默退出游戏,他走上过去,何家浩笑得很灿烂,“玉衡哥,好巧,你这几天怎么没来武馆?我哥也在那次。”
“没事,只是有点感冒。”他礼貌地笑笑,对锦瑟使眼色,“你不是说吃点别的吗,我们再去看看?”
锦瑟附和,“对对对。”
何家浩有点迷茫,他笑出白牙,推荐道,“玉衡哥,这儿还挺好吃的,你们可以试试。”他转身,看向一个方向,蓝色格纹衬衫的何家树坐在那里,“哥!”
何家树一直在看这边,眼里藏不住的异色。这些天他给玉衡发信息均是已读不回,或者简短几个字,有时候去找他,也避着自己,武馆人影也看不见。
玉衡和锦瑟坐过去,何家浩把手里饮料给何家树,还侃侃而谈刚才遇到的大叔,把最后一瓶给他了。
何家树侧眸看了看一个地方,借口去厕所。
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对,玉衡他们跟过去,听见他和他父亲的争执。
从话里,玉衡知道,这是个赌鬼。
何家浩推开被何家树拎着衣领的何俊荣,检查他的双手,这个举动和神情更让玉衡认定心里猜测。
何家浩一定喜欢何家树。
“走吧。”玉衡低声和锦瑟说。
这是人家家事,他不想掺和。
而且自己站在这里看什么热闹,以什么身份呢。
他转过身,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玉衡回头,何家树眼圈迅速红起来,眼泪在里面溢出,有哀求有不堪,很多情愫难以看出。
一直以来,在前几天遇到何俊荣后,他就让阿龙找出他的地址,他不想让玉衡和何家浩发现自己父亲,还没等他去找,就以这种方式被他们看见。
“玉衡……”
何家浩正和何俊荣争执,听见后面的动静回首,玉衡为了不让他误会,甩开手,看也没看何家树,轻声说,“你先解决好自己家事。”
走回民宿的路上,两人买了碗炒面,锦瑟好奇地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哥,那是何家树他爸吧?看起来就是个混混,我听阿姨说过,他还挺可怜的。”
玉衡嗯了声,低头踢着石头。
锦瑟知趣地不再说他,“那我们明天去武馆吗?”
玉衡脑袋乱的很,“去呗。”
他其实也挺担心何家树。
阴冷潮湿的小巷子里,两个男人肩并肩前行,沉默了好久,直到快到何家。何家浩忍不住问道,“哥,你和玉衡哥怎么了。”
这几天开始,又不理会对方了,偶尔坐在一起吃中饭,他看见哥跟个被抛弃的女人一般,希望对方给个眼神,无一不例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而且,玉衡哥对自己也很冷淡。
只有阿龙哥不一样,会和他打打闹闹。
何家树原本烦闷的心更加难受,他不知道怎么回,敷衍了几句。坐在何家楼下很久,二楼出现爷爷的身影,他看了很久,等他进屋后,去买了几瓶啤酒喝。
他应该要回去睡觉,时间不早了,走着不由自主来到玉衡住的地方。他进去敲门,里面人含糊应了应,打开果然是半睡半醒状态。
玉衡哪里还睡得着,“何家树。”
“嗯。”
“没事吧?怎么还过来。”
“那是我爸……”他想说什么,玉衡摇头,“我知道了,这是你的家事,如果你需要帮助。”
玉衡转身,从背包找出一张卡,放在木讷的何家树手里,“这么多年的兄弟,你拿去。我其实没有告诉你,我没有打算在国内呆很久的,我回来,是想接我妈一起出国,她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我呢。”他盯着玉衡,眼里满是压抑的愤怒。
明显这话就是以后可能不会回来,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何家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种单方面的结束。
玉衡呆住,“那你……那你不想在国内,你也可以跟我过去……”
很渺茫,现在何家树没有亲人,他曾经听阿龙说过,何家人除了何宏光,也就是何家浩的父亲,其他人都挺满意何家树。
如果他们和好了,这些都是他的家人,他未必愿意背井离乡。
四目相对很久,玉衡扭头,轻轻叹气,耳边似乎听见笑出来的气音。
“想把我带走啊?”
划龙舟的日子就快到了,村里年轻人都过来集训。打鼓的是双马尾女生,叫陈若楠,训练了几遍,她还是没有找到节奏。
陈龙安让他们休息一下。
玉衡看她认真练习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给她示范一遍,没想到她越打越找不到感觉,十分沮丧,玉衡摇摇头,“慢慢来。”
底下几个男生窃窃私语,爆炸头的男生嘁道,“陈若楠,都没一个外人打的好,还有要上龙船,别拖我们后腿了。”
陈若楠气得脸涨红,“阿福,你!”
玉衡冷冷瞪他,“你有后腿可以拖吗?”
“你知道什么。”叫阿福的男生不屑地切了声,转看何家浩,阴阳怪气地说,“某人不是倒追何家浩吗,怎么,来了个帅哥就移情别恋了?还是说,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高中生的年纪怎么这么欠揍,玉衡忽然发现何家浩性格乖巧得不可思议。
他撸起袖子,想给他个教训,“嘴放干净点!”
陈若楠咬牙,“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坐在阿福身边的男生也站起来,轻蔑地看她,“你也别说了。”
“怎么,又嫌我给你丢人了是吧,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从小到大家里什么好处,我不是都让你先占着,什么好东西不是让你先挑,什么原因你自己最清楚,今天我告诉你们,这条船,老娘上定了!”
何家浩想缓和气氛,结果阿福根本不领情,挑衅地在玉衡和陈若楠脸上看,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哟,两口子还想打我,我有说错吗,对了,你什么时候来我们陈家提亲呀,独苗。”这嘲讽意味的称呼侮辱十足。
玉衡扯起他的领子来了一拳,他挣扎着踉跄倒在地上,旁观的何家浩赶紧拉住他的手腕,玉衡置之不理,低头对上阿福的眼睛,“我可最讨厌你这种臭小子了。”
他不顾阻拦,狠狠揍了一拳。
“干什么呢!”一身卡其色的何家树站在门口,眼神扫过几人。玉衡站起来,桀骜不驯地扬着下巴,阿福双颊都肿起来,后面追上来的陈龙安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捂住脑袋,他连说何家树都来不及了。
何家树问,“刚才是谁在那里闹?”
玉衡没说什么主动站出去。
陈龙安把玉衡扯到门口,在他耳边凝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跟孩子打架,快回去我办公室,不要跟我添乱!”
玉衡还没走到办公室,就听见楼上传来动静,何家树让他们罚跑。
这群臭小子,应该让何家树罚死他们。
玉衡站在门口,等何家树一出来,准备告状。还没等到他,人群中的何家浩小跑过来,抓住他的手检查,乖巧脸上满是担心,“玉衡哥,你有没有事。”
玉衡吓一跳,把手揣在口袋,话都说不清,“没,没事。”
这家伙是不是把他认成何家树了?!
何家浩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小声说,“因为我哥如果知道,会很担心。”
玉衡想说,他不是看到了吗?
何家浩对他的态度变得太奇怪,非常殷勤,丝毫看不出以前莫名敌意。
是因为何家树?
“玉衡哥,哥说你喜欢葡萄干。”把玉衡约出来吃夜宵后,何家浩舀了几勺在他碗里,他受宠若惊地低头,或许自己之前的感觉是错的?
这小孩看起来还是人畜无害的。
“谢谢啊。”
“玉衡哥,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他眼睛很无辜,幻视萨摩耶。
“哪有,我比较内向。”
他请求地看着两人,“那玉衡哥,我们三个可以经常出来玩吗。”
玉衡木着脸,他真心觉得尴尬,何家浩应该是想让何家树开心一点,才会主动和他拉近关系。何家树把碗里的芋圆舀给他,“这个煮的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有时间吧。”玉衡说。
散步还不如在家打几把游戏来得痛快。他有心离这两兄弟远点,生怕何家浩突然要是情绪不好,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本以为自己躲着就行了,第二天还没醒就听见企鹅传来通知,是何家浩。
何家浩开始找玉衡找得比何家树还勤快。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何家浩还有个脸盲症?!不然怎么解释找他。
锦瑟朝往这边频繁看的何家浩笑了笑,悄悄侧头问,“哥,何家浩是怎么了,不会也看上你了吧?!”
玉衡一口气喷在她脸上,她大叫一声用衣袖擦脸,嫌弃地要去厕所,“哎呀,哥,好恶心,你口水全喷我脸上了。”
玉衡拧紧瓶盖,朝她的背影道,“哪有你恶心,天天看什么奇怪东西。”
那边的何家浩走到玉衡面前,从口袋掏出面巾纸,声音软软,“玉衡哥,给你。”
玉衡抬头,何家浩慢慢对他笑。这个笑容很纯真,玉衡见到过,就是一开始想讨好何家树的神情。
玉衡接过,抽了一张,还给他,“谢谢。”
何家浩问,“玉衡哥看见我的好友申请了吗,那为什么不同意,是还生我气吗?”他垂眼,完全一副可怜的样子。
玉衡其实没听懂,生他气干嘛?
他抓头,“没有啊。”
何家浩眼睛亮亮,“那玉衡哥,可以参加我的家长会吗?”
他问了哥,哥没有答应,这次成绩下滑,如果叫他爸肯定又会生气。
玉衡在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虽然他不知道何家树怎么不去,才走到学校门口,一个略凉的手掌握住他无名指。
何家树很高兴,“你怎么来了。”
玉衡抽回手,发现没有其他人看这边,低声警告道,“没怎么,参加你弟的家长会。”
“小浩叫你了?我本来还想开完家长去找你。”香樟树下他笑容明媚,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班级走。
“找我干嘛。”
“约会。”
班级门口的何家浩早就等着了,他见到两人忍不住迎上来,“哥,玉衡哥,你们来了,你们都来了!”
家长会并不风平浪静,考第一的家长主动挑衅成绩下滑的何家浩家长,玉衡双手搭在栏杆上,听得正认真,往下头一瞥,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何俊荣。
这人跑到学校干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厕所。”玉衡转头,穿着白衬衫乖乖巧巧的何家浩热泪盈眶,与此同时,里面是热烈掌声。
玉衡打开录音,走下楼,迎面碰到何俊荣。
何俊荣站在他面前,朝他挥手,“你好,漂亮的男孩。”
玉衡继续往下走,目不斜视地说,“想要钱跟我来。”
正值家长会期间,同学们都纷纷在底下坐着休息,玉衡特意带到人少的路。何俊荣已经迫不及待,他几步上前,“我就知道何家浩那小子没钱,你要替他给我吗?我要钱就走,不会闹事的,你跟我们家树什么关系啊。”
玉衡没有跟他废话,从钱包里拿出张银行卡,
“何俊荣,你要10万才可以和何家树,你的儿子断绝关系是吗?以后确定不会骚扰他?”
何俊荣眼睛都挪不开,伸手想拿,“我就知道你有钱,比两个小屁孩强多了,对,而且不是前两天跟我说的吗,10万给我。”
玉衡往后一退,这种男人想必不是第一次要钱,有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要是报警把他抓进去就好了。何俊荣以为他不想给,威胁地看向周围零零散散的同学,“你不给我,待会儿我叫他们给我评评理。”
他开始鼓掌,“喂喂喂,大家来看看。”
玉衡忍不下去,把银行卡摔在地上,何俊荣立刻弯腰去检。周围还是被吸引了一些同学,估计以为他们是父子在那里指指点点。
何俊荣乐开花,把银行卡塞进口袋,眼睛都眯起来,“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儿子的对象,可是个有钱人。”
何家浩从楼上跑下来,他脸上着急得很,上去夺走何俊荣的银行卡,“你不许要玉衡哥的钱,你拿出来,我给你去凑。”
两人扭打在一起,玉衡再次撸起袖子,假意去拉架,伸腿却狠狠跪在何俊荣身上,踢得他哭天喊地,玉衡也不停手,嘴里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混乱之中,何家浩懵懂地看向他,不知所措。
玉衡在他耳边说,“给我躲远点,我替你哥教训他。”把他推到旁边,玉衡挥拳打得更猛了,几颗牙齿都被打出来,场面血腥。
“让你纠缠他,让你纠缠他。”
“玉衡!”何家树从人群里挤出来。
玉衡见他过来,松开了何俊荣,把手背在后面。偷摸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脸上全是青青肿肿,在哪儿呜呜叫。
何家树会不会有点不舒服,这毕竟是他爸。
一直到警局,何家树坐着给他处理伤口,全程气压低得很,一句话不说。
“家树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打那么重。”
何家树生气,“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吗。”
玉衡不说话。那边的何俊荣睡在休息椅上,从上面滚下来后龇牙咧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对何家树说,“家树,你找的这个男老婆真凶啊,你也不怕你妈气得晚上来找你。”
玉衡看他,何俊荣不敢说话,像猫见了老鼠。
警|察进来,对玉衡表示家长在外面。走出门口,黑色轿车停在那里,父亲脸色平静,对他招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少跟那种人来往,一个妈妈出轨,一个爸爸赌鬼,一家坏基因。”
玉衡有些冲,“这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你别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妈妈都觉得他很好,他爸妈是他爸妈,他是他。”
父亲冷哼,“那你有没有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
“随你怎么想。”
父亲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今天这件事不是教训吗?你交朋友交到警|察局了?”
从在潮州知道玉衡交朋友后,他就调查了那个年轻人的家庭情况,可以说十分糟糕,他一直不赞同两人有什么瓜葛,现在倒好了,出国回来后又联系上了。
“这不是一回事,你知道前因后果吗。”玉衡见说不通,整个人非常暴躁。
父亲走向里面,玉衡站在原地抓头也跟过去。何家树和中年男人迎面对上,一双眼睛深邃淡漠,头发打了打蜡,里面是西装,外罩黑大衣,和玉衡十分神似的脸上是高高在上。
“你就是照顾小衡的孩子吧。”
“叔叔好。”何家树很礼貌地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压迫感十足。
“是遇到困难了吧。”他去看那边愣住的何俊荣,“那是你父亲?”
何俊荣踉跄走过来,他给父亲展示身上的伤口,哭诉,“亲家公,我这伤可都是小衡打的,你说说,我这身上可难受死了,需要点钱去休养。”
“什么亲家公?”父亲转头,玉衡脸上一慌,他正想解释。何俊荣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几张照片给他看,“我儿子都跟你儿子亲上了,你说什么亲家公。”
何家树打掉手机,揪住他的衣领斥道,“闭上你的嘴!”
手机上两个男子面对面半抱,亲昵地抵着额头,这是偷拍的角度。
父亲只是挑了眉,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仔细看了看,何俊荣不由得继续说,“我还有他们接吻的照片呢,亲家公。”
父亲把手里递给他,在何俊荣快接到前松开手,手里啪嗒摔在地上。
高傲。
何俊荣怔住。
“你说我儿子是同性恋?”父亲淡道,“就凭你身上这个?”
律师带走了何俊荣,玉衡也被父亲让司机带走。他坐在车内不停往后面看。
街上人来人往,何家树和玉衡的父亲面对而坐,这个穿得正式而贵气的男人和这里格格不入,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却仿佛习惯了,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这是酬劳。”他递过一张卡,“20w,我觉得不少,你怎么看。”
何家树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站起来,“我对他好,不是因为可以获得什么。”
男人意料之中,“我知道,幼真经常跟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幼真是玉衡的妈妈。
服务员端上了两杯茶,男人指着它,意味不明,“有些东西偶尔可以吃吃,但是正餐就不行了。”
他谈起这个,分明语气是没有波澜的,那份不屑却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犹如棒槌给何家树致命一击。
“我从小把玉衡当小王子养大,培养他,不过,他和他母亲一样,总是喜欢把一些不够体面的、廉价、浪费时间的、没有价值的东西放在身边。”
天色已经降下来,玉衡躺在床上,他唉声叹气地看着门口的父亲,“不是说让我在这里玩吗?还没端午呢,我不想回去,我已经长大了,你还这样管我。”
父亲打量房间,“太小了,会不舒服。”
玉衡反驳,“没有啊。”
父亲宠溺地笑,“说说你和那个小孩的事情吧。”
玉衡生气,“你不要欺负他,他是我的好朋友。”
父亲不以为然,“不是还有个好朋友吗?不带我去见见吗。”
玉衡有点激动,“好啊,那我们去看看他吧,对了,我们叫上锦瑟吧。”
父亲跟在他身后,“不用叫外人。”
玉衡沉默,还外人?这不是现老婆的孩子吗?开车到武馆,陈龙安正吃晚饭,他坐在矮凳上捧着碗,前面黑色轿车打着双闪,“我靠,豪车啊。”
“龙龙,龙龙,这是我爸。”玉衡下来,给两人介绍。
陈龙安双眼放光,他放下碗,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伸手,“叔叔,你好,我是陈龙安。”
父亲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后在周围的建筑环顾,眉头一皱,没有握手,“你好。”
陈龙安尴尬地准备收回去,玉衡赶紧握住,笑嘻嘻,“我替我爸握。”
“你去旁边玩玩吧。”父亲对玉衡说。
趁他不在,父亲往里面走,陈龙安给他打开门,器材装潢都很简单。
“怎么了叔叔?”陈龙安仿佛要被判刑一般,战战兢兢,随后一张黑色储蓄卡放在面前,他有些困惑,中年男人视线再度扫向环境,“里面有20w,没有密码,把这里面装潢重新弄一下,那些器材也换新吧,我怕小衡生病。”
陈龙安“哈”了声,他小心接过,指着外面牌匾,“那我明天把牌子重新定制一个,玉家武馆。”
中年男人回头,惊讶看了他一秒,“不用,剩下就当酬劳,小衡和你们在一起很开心。”
陈龙安差点给他跪下,脸上笑容灿烂,狗腿得不行,“叔叔,你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衡儿在我这儿你包满意,我会把他当祖宗供起来,谁要”他忍不住想拍男人肩膀,被一个眼神吓退。
“我知道了叔叔,谢谢叔叔,我给你鞠躬。”他郑重地弯腰,“我明天就为衡儿为叔叔弄一块牌匾。”
玉衡还没进来就听见陈龙安巴拉巴拉,一直和父亲离开时,陈龙安站在门口,那谄媚笑容惊得他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像古代太监给皇帝请安一样。
玉衡本来想问问,父亲却让司机回潮州。
“我不是说不想回去吗。”他闹脾气,“我不想回去,锦瑟呢,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父亲闭着眼睛休憩,“她坐另一台车,听话,回去洗个澡。”
玉衡:?
他低头闻自己身上,“我每天都洗澡的,还擦香香。”
父亲睁开眼,冷漠的脸绽放笑意。
他发了个信息给何家树:不要担心。
还在转圈圈,手机就被拿走,父亲表情算不上很好,直接按下关机键。
农村晚上除了翠绿的叶子,还有许多萤火虫。陈龙安哼着小曲,给玉衡发感谢信息,坐在楼下等到十多点,才看见何家树蔫蔫回来。
“家树!”他招手。
何家树眼睛有点红肿,攥着手机,电话那头是女声机械的回答。
陈龙安表情凝固,“怎么了?”
何家树把前因后果告诉他,包括何宏光给自己钱以及玉衡父亲给他钱。
陈龙安心情复杂,他震惊地张了好几次嘴,“你跟衡儿,你们,你们在一起?还被他爸爸知道了?”
他们仨兄弟这么久,竟然有两个是一对?!这感情什么变质的,他怎么不知道,对陈龙安来说简直莫大的打击,“你,你们是爱情的那种在一起啊?何家树,你别吓我好不好。”
何家树坐在凳子上,摩挲手指上的素戒。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他执意离开西樵,陈龙安不舍得也给他收拾行李,第二天送了他一程。
这些玉衡全然不知,他坐在庭院的坪子上,周围掉落许多碎发。父亲站在后面给他理发,“如果喜欢长发,留到胸前会很好看。”
玉衡笑出声,“你不怕别人说你生儿育女吗。”
父亲简单给他修剪一下,收起工具,拿镜子在他面前,扶着肩膀,看镜子中的男人,“我的孩子想怎样就怎样,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玉衡欣赏自己的脸,发型没怎么变,他小声说,“爸爸,我的手机给我吧?”
父亲缓缓起身,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点燃一支烟,“昨天不是给他发了短信了吗,一个男人而已,如果你要玩没什么大不了。”
“对了,你什么喜欢男人的。”
玉衡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摇摇头,否认,“我没有喜欢男人。”
“那何家树怎么回事,你们在谈恋爱?”远处蓝天白云,穿着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有几分无奈,玉衡也抽过一根,点燃时,想起何家树的脸。
他没有否认。
父亲继续问,“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接吻了吗?还是上床了。你长大了很多,今天我刚好请了个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这个你可以做到吗。”
玉衡点头。
父亲没有其他性格爱好,玩玩高尔夫,以及去读书馆看经济学类的书。玉衡找了本美食教程坐在他旁边,背靠书架,父亲用余光看,想起什么,“你小时候也喜欢看这个,那时候我抱你过来,你就找有图画的书。”
“真不知道何家树喜欢什么,就算喜欢男人,你还是个小孩样子,你应该跟他弟弟差不多年纪吧。”
“我都20了。”玉衡皱眉。
他是次日到达西樵的,就听见陈龙安说,昨天因为何家树要离开,何家浩知道后离家出走,何家爷爷太过着急晕倒过去。
现在从医院回来,人还没醒。
玉衡站在何家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堆营养品,陈龙安推门进去,带玉衡去大厅。
“你是?”一个年轻女人迎上,陈龙安给她介绍,“姑姑,这是玉衡,他是我的好兄弟,听到爷爷病了就赶过来了。”
姑姑眼睛红肿,接过礼品,“现在家树还在上面呢,我叫他下来,让你们看看爷爷。”
陈龙安推玉衡上去,“不用了姑姑,让他上去吧,他和家树关系很好。”
上楼走到门口,一身黑衣的何家树听见声响转头,半天没有动作,眼睛好像有雾。
被这样看着,玉衡觉得自己活像电视剧里抛妻弃子的坏男人。
他走过去,“爷爷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
何家树还是看着他,嘴角微珉,一颗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玉衡吓坏了,认识这么多年,他真没见过何家树掉金豆子,倔强得像牛,嘴又硬。口袋没有纸巾,他想找纸,一双手从后腰紧紧搂住他,温热的嘴唇印在后颈。
玉衡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
过了会儿,“失踪”的何家浩也回来了。
约莫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休息,玉衡走进小巷子,身后跟着何家树,何家树身后跟着何家浩。
玉衡回头好几次,确定两人阴魂不散后,整个人汗毛直竖。小巷子灯光很暗,湿淋淋的地板反射粼粼亮光,墙壁上挂水滴,顺着青苔滑下。
何家树跟着就完了,怎么何家浩特么也跟着。
还排这么整齐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拍鬼片呢。
玉衡特地走到有路灯下,“你们跟着我干嘛,现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