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顾茗上一次睁开眼已经过了好几天，这期间她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距离她被放出罐子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祁连看着实验室中忙碌的莫名其妙的人，走到顾茗面前，思考着下次她醒来会说些什么？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好？

临近夜晚，到了休息时间，玛特让大家都先去休息，自己留下收拾东西。

临走前，玛特回头看了顾茗那个方向一眼，她只是在看顾茗吗？当然不是，她知道这里一直还有另一个人在。

最杰出的科学家，当然知道自己创造的人会有多么厉害。

她看着那边，关上了实验室的灯，出门前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特意为你们留下独处时间，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很好奇，你们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

祁连、顾茗。

让这个胆小腐败的联盟，翻一个天吧。

门关上后，这里就只剩下仪器散发出的冰冷的光，祁连环胸倚在一旁，侧着头视线看着顾茗，她感觉顾茗要醒了。

果不其然，顾茗睁开眼，从漂浮在罐子中央的位置，有目标的缓缓落在了祁连身旁，她伸出手试图透过玻璃触碰到祁连，却发现两人之间有一道屏障，转而将手贴在上面。

如果不是因为有层玻璃，顾茗的拇指会落在祁连眼睛的位置。

祁连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顾茗，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勾起，满眼笑意。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呢？在想什么呢？”

顾茗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那蓝色的光源消失了，手掌紧贴的地方后面没有人，顾茗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失落，就当她准备收回手时，肩上感觉搭上了一只手，与此同时手背上同样附上了一只手，一只纤细修长的手。

手腕处还戴着一个有着复杂纹路发着淡淡蓝光的手环。

这个手环很奇怪，虽说是手环，却完全没有触碰到皮肤，或许是因为在水中的原因吗？

“你在找我吗？”

祁连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顾茗脑海中。

两人的衣服头发在水里飘散开，重叠交织在一起。

顾茗顺着手臂的延伸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对上了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你在……找我，吗？”

顾茗生硬的重复着祁连的话，又或者依旧是上一次的问题，还没有从祁连这里得到答案。

两次睁眼，她都在自己身边，这人短促的笑声在自己脑海中响起，这种大脑直接被入侵的感觉，自己居然不怎么排斥。

“你觉得呢？”祁连清冷平淡的声音出现在顾茗脑海中，“第二次见，你怎么看待我呢？”

“我——”顾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可这个念头却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脑海中就只剩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顾茗只好将原本想说的话放弃，说了句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刚醒的原因吗？

“不能不知道。”

顾茗的话让祁连有些不悦，这显然是联盟的禁止令在作祟，一旦这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时，就会头脑一片空白。

从源头上杜绝了顾茗造反的可能。

但她知道不该将气撒在顾茗身上，收回的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顾茗眉心，指尖发出淡淡的蓝光，眼中的蓝色光芒亮了些许。

“总得记住点什么。”祁连的语气加重了些，语气低落了些，重复了一遍，“总得……记住点什么。”

顾茗目不转睛的盯着祁连的眼睛，目光被吸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脑子里空空荡荡，仿佛那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跟着她就能……

就能什么？

顾茗想不到，这个人想要什么，自己又想要什么，她都不知道。

只是呆呆的看着。

分身终归是分身，自己还被重重桎梏，力量很受限制，祁连此刻拼尽全力也只是将顾茗脑海中的禁止令强行撕开一道缝隙。

很细微，让人不易察觉，希望这个小忙能帮上顾茗，祝她早日摆脱束缚，获取自己的思想。

祁连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的双手松开顾茗，当她准备离开，给顾茗更多的休息时间时，顾茗却出乎意料的拉住了自己的手。

她心底的声音在祁连耳畔响起，“你要休息了吗？”

她的话已经很连贯了，祁连要是没记错这是她说的第三句话，进步很大。

祁连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回应道:“没有，只是不想打扰你休息了。”

罐子其实不是很大，只待一个人足够，但要是两个人的话，就显得有些拥挤，两人面对面，距离隔得很近，后背也贴在了玻璃上。

“我?休息?”顾茗发出疑问，“我不想休息。”

“我——”顾茗犹豫着思考接下来的话，她有想说的，她找不到词语形容，除了不想休息外，还有更重要的，是什么？

最先出现在脑海中的词语是什么？

“我……”

她想不起来。

她依旧努力想着，不想放弃。

祁连却替她做了决定，“不要着急，慢慢来，人总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不是么？”

随后她又自嘲的笑了笑，更改了一下说辞:“你总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去掉了最后三个字，反问句变成了肯定句，顾茗的情况不适合思考。

顾茗没再说话，手里抓着手腕的感觉消失了，这个人又一次消失了。

直到顾茗转身，发现这个人出现在了罐子外，看见这人还在，顾茗内心松了口气，她有些害怕这个人不在。

顾茗看着她，只是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她不敢闭眼，不想休息，她怕下一次睁眼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祁连就站在罐子外面，看着顾茗的反应，很有趣的反应。

她站在原地，没在挪动半分，一直观察着顾茗的情况。

到了白天有人的时候她依旧站在原地，这样很方便看着顾茗，也方便顾茗看着她，其他人看不见她。

此刻的祁连，只存在于顾茗的眼中。

玛特见到顾茗睁开眼，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查看了顾茗的各项数值，发现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醒来的时间提前了几天。

她一直看着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

顾茗在装满液体的罐子里，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唯一听见过的声音，只来自于眼前的人。

从白天到黑夜，灯开了三次，关了三次，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了三天。

这期间祁连一直站在原地，也不靠近顾茗，就这么看着。

顾茗等到灯再一次被关掉，将手掌贴在玻璃上，眨了下眼睛。

顾茗记得上次自己这么做她进到了罐子里。

她还会来和自己说话吗？

她……叫什么？

她知道了自己当初想问的问题，她叫什么？

祁连看着顾茗，觉得是时候了，朝她走去。

她没有进入罐子，只是将手掌贴在和顾茗手掌相同的位置，露出一个微笑。

即使这样，祁连的声音依旧在顾茗脑海中响起，“挥拳，打破它。”

顾茗右手握成拳，蓄力——

下一秒传来玻璃被击破的声音，顾茗面前的玻璃被她打出一个一人高的口子，罐子里的水几乎在一瞬间就冲到了地上。

强大的水流没有让顾茗的身形移动分毫，祁连也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就当顾茗以为终于可以好好说话后，实验室的警报却突然响起，红光瞬间将漆黑的实验室照亮。

一闪一闪的红光一次一次照亮了祁连的脸，顾茗感觉眼前一亮一暗，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走向台阶，站在祁连面前，这个人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就当她要触碰到眼前人的脸庞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全副武装的警卫冲了进来，就看见顾茗站在满是狼藉的实验室中，抬着手想要抚摸着什么，可她面前什么都没有。

她的举动让众人不寒而栗。

“我想知道——”你叫什么。

顾茗刚说出口的话，却无法说全，真正的问题被哑然的气声代替，她慌乱起来，因为眼前这个人在消失。

为首的人试探性的朝空气开了一枪，子弹在顾茗手掌下擦过。

在顾茗眼里却不是这样，她只看见子弹击穿了眼前这个人的脖子。

祁连的笑容依旧，似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在意，她倒是感谢这一枪，就让她为这次见面落下帷幕吧。

祁连靠在顾茗肩上，声音清晰的在顾茗耳畔响起，回答了顾茗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我叫祁连，希望我们能再见。”

不等顾茗做出反应，祁连消散了。

这个陪伴了自己好几天，却刚知道名字的人，消散了。

顾茗略微转头，看着子弹来的方向，慌乱已然被气愤代替。

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想和她说说话。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要阻拦她。

顾茗向他们踏出一步，伸手一抓，握成拳，所有人的枪口全都在同一时间被捏扁。

她抓着为首人的脖子，将人提离了地面，全副武装的人此刻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没有逃，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如果实验体失控，那就只能让她留在这个地方，哪怕大家会因此丧命。

顾茗手上的力气收缩，被掐着脖子的人，却还让众人后退，毕竟实验体还只对他露出杀意。

“住手，放开他!”

就当他快要窒息时，一道有力的声音伴随着跑步声传来。

见来人是玛特，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让她前进。

只见顾茗捂着头晃了一下脑袋，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盯着玛特，手上的力道再次收缩。

“放手!这是命令!”玛特呵斥道。

同一时间顾茗只感觉脑袋里像是有针扎一样，手上也传来灼烧感，逼得她放了手。

“……是。”喉咙里不甘心的回应着，她不想说这个字的，她想杀了那个开枪的人，自己为什么就松了手。

她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玛特，此刻的她只感觉眼前一片混乱，那些人开始拿起武器对准自己，她伸出的手上明显有不属于人类的特征。

她想离开这里，她要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