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确实是个好年纪。

干净、年轻、还没来得及变得复杂，喜欢一个人就靠近，被一个眼神就能撩得脸红。明明靠得那样近，却还带着点不安，像只想被抱又不敢贴太紧的小猫。

周夏耳根烫得厉害，他下意识伸手去推姜择运，嗓音有些轻：“你笑什么......”

姜择运没答，只是抬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掌心微热，指骨修长，却带着一点克制的力道，不强，却不容挣脱。

他指腹在周夏的手背上缓慢地摩Suo。

周夏有点慌了，心跳像是被谁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动了动，却又没抽出来，只是低着头，像在躲，又像是在酝酿什么。

……他为什么会笑？是觉得我傻，还是在笑我不懂事？

......要不我问一句？

周夏喉结轻轻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靠近了一点。

“......你会嫌我小吗？”

他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又带着点期待。

姜择运没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张红透了的脸上。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怎么会有人可爱成这样？

像一只主动撞进笼子的小猫，尾巴还晃晃悠悠地摇着，仿佛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姜择运低头，靠近，呼吸落在唇前的距离，只要再往前倾斜几厘米，他就能吻上去。

热气扑在鼻尖，偏偏在那即将贴上的时候，姜择运停住。吊着他的心绪，扣住了所有温度，缓缓上移，改为额头相贴。

那一瞬间，像是所有即将越界的冲动都在那点额头上的触碰里被稳稳压住，像是在不说出口的某种情感里，给对方一份“我还在理智内”的回应。

他不是不想亲，而是还没到那一步。

周夏怔了怔，耳根红得发烫。

他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

“......你不喜欢我吗？”

姜择运呼吸顿了一下，带着笑意：“……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周夏睫毛轻颤，“你刚刚看起来好像...好像是......想吻我，但你又没有。”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糟了，太直白了!

姜择运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周夏心跳又加快一拍，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更低了：“你别这样......别不说话，在这种时候.....”

"你想让我吻你？"

姜择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贴着他的额头说出来，嗓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点点不着痕迹的压迫。

不是You哄，也不是调情，是清清楚楚的一句确认。

周夏的脸腾地红透了，往后一缩，下意识否认，嘴硬得像是自保：“没有......我没有...”

可姜择运却贴得更近，鼻尖从他颊侧蹭过，偏头落在他颈窝，轻轻嗅了下。

动作轻得像是在吻，又轻得像在忍。他的指尖绕过腰侧，落在后背，一点点将周夏圈禁。

然后，他缓缓抬头，再次靠近。呼吸灼热，却还是没吻。

气息缠上来，一寸一寸，像是某种不动声色的审判。就在那个几乎要吻下去的临界点——

姜择运故意重复：“你想让我吻你？”

周夏羞得快炸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

他呼吸都乱了，又羞又恼，眨着眼睛看着他，一点点失控地往后缩。

“你——你别这样......”他声音颤着，“你都这样了，还不......你、你干嘛啊......”

说着他再次伸手想推开姜择运，嘴里小声嘀咕着拒绝的话语。

姜择运握着他的手，低头咬了一下。

那是个不轻不重的咬——慢慢地，认真地、克制地Han住，咬了一下，像是在惩罚，又像是警告。

然后他低声开口，磁性，低哑、黏稠，字字不松口：

“……真的不想？”

周夏没说话，可心跳快的不行，月匈口闷着一团没出口的情绪，像是攒了一整晚的勇气，终于到了这一步，却还差临门一脚。

他真的很想很想靠近姜择运。

不是因为对方对他特别好，也不是因为姜择运说了什么动听的话，而是他每一次靠近、每一次被凝视、每一次在对方面前沉默，心都会自动靠过去。

没有经验，也没有把握，可他的心不会说谎。

周夏犹豫着，嗓子发紧，唇轻轻张了张:

“我......我想——”

就在他终于快说出口的瞬间——

姜择运开口了，语气极稳，像是提前预判好他要说什么，淡淡地压过来：

“给我理由。”

周夏一愣。

刚升上来的那点热度像被一盆凉水泼下去，脑子“嗡”地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张了张嘴，眼神还蒙着刚才那层情绪：“......什么？”

姜择运没有多解释，只是缓缓重复了一遍：“给我一个让我吻你的理由。”

语气冷淡，像在试探什么。

周夏怔在那里，好半天都没动。他下意识想偏过头移开视线，却被姜择运抬手捏住了下巴。

指腹贴上他的皮肤，慢慢收紧——

“别躲。”

姜择运低声道，嗓音贴着他唇前:

“看着我。”

周夏喉结轻轻动了动，眼神有些慌，可最终还是在对方逼视下，慢慢抬起眼。

他们的目光终于在这片昏黄灯光下直直撞在一起。

他想了很多“标准答案”——比如“因为我喜欢你”，又或者“因为你刚才差点吻我”，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因为这些理由不够完整，不够接近他想传达的全部。

于是他沉默一会儿，像是从心里捧出一点最真实的自己，慢慢开口，声音有些轻：

“我......其实没什么经验，”他开口，声音有些发涩，“我也不是很会说话，也不知道现在做这些......是不是很奇怪。”

“我想的很多。怕失望，也怕被讨厌。”

“我拍照片，是因为我说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就只能靠画面记住喜欢过的感觉。”

“……小时候，家里人不太擅长表达感情，我大多数时候都靠自己判断别人的喜好，靠直觉去靠近谁......可能会不小心越界，也可能会搞错边界。”

他说到这，轻轻垂下眼眸，声音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剖开自己。

“我不太会跟人讲这些。”

“但你问我理由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很慢热，也有点小心眼，还容易多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可能都会记很久。”

他语速慢了下来，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不确定、不稳定的情绪。可我就是那样的人。”

声音慢慢低下去，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之后收也收不住，掩不住的真诚从眼底一点点溢出来。

“你不说话的时候，我就开始胡思乱想。你太冷静了，我经常会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我害怕。”

他声音停了一秒，像是哽住了。

“有时候我会想，要不算了。你这样的人，太难靠近了。”

“可我又舍不得。”

“我很羡慕你，姜择运。你总能决定什么时候靠近，什么时候离开。”

话到这里，他终于停住了。

房子里安静得像时间凝固。

周夏缓缓低头，眼神垂下，像是在准备撤退，像是已经预设了这场靠近会失败。

“你别管我了......”

他声音低低得，带着点想逃又不甘心的委屈：

“你要是不想，就当我没说过。”

姜择运一直没打断他。

从周夏开口的第一句，他就看着他，神情一贯的平静，可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

——他本可以打断的。他一向不喜欢冗长、不带目的的情绪倾斜。可这一次，他没打断，连一个字都没有，而是听完了。

周夏讲自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往外剖。他把这些“他以为不值一提”的情绪，一点一点讲给姜择运听，讲得那么真诚，又那么脆弱。

姜择运喉结滚了滚，月匈口像被一团什么软又燥的东西压着，压得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伸手，一点一点地捧住对方的脸。

手掌温热，贴着周夏发烫的脸颊，拇指蹭过他的颧骨。

然后他低下头，只是很轻地吻了一下。

像是在试探，像是在理解这场靠近是否值得，又像是在用行为去思考“喜欢”的定义。

几秒后，他退开了一点。

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鼻尖还贴着鼻尖，呼吸混在一起。

周夏睁大眼睛，呼吸都忘了，唇上还带着一点温度。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真的发生了什么。

而姜择运，只是低头，眼神极静。像是刚刚动了情，却还在做最后一次思考。

下一秒，姜择运重新低头，捏住周夏的后颈，把人缓缓按回沙发靠背。

不是第一次那种蜻蜓点水，而是一次、又一次地。

周夏闭着眼，整个人轻轻陷进沙发里，像是彻底卸下了防备，呼吸温热，唇边柔软。他的手还搭在姜择运肩头，指尖动了动，又收了回去，像是不敢，却不舍得破坏这一刻的亲密。

可姜择运却没有闭眼。

他一直睁着，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毫无保留交出来的人。

安静地看着。

是在亲吻，更是在观察。

——他太年轻了。

——年纪太小，感情经历也少。

——动不动就袒LU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毫无防备。

他们还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

他甚至连周夏有没有更深的关系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家庭如何、在什么样的情感里受过伤。

可周夏已经主动说出“我想让你吻我”，还认真地介绍了自己、坦白了性格、把所有脆弱都托付上来。

姜择运偏偏不敢全信。

周夏还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也没有见过他真正愤怒或决绝的样子。

他只看到那个会为他买睡衣、做饭、默默收下纸条的姜择运——

不是假的，却也不是全部。

而这样的人，最容易因为幻想靠近，也最容易因为幻灭离开。

这不是甜蜜，是危险，是不稳定的，是感性的、易燃的，一旦得不到回应，就会迅速坍塌。

姜择运睫毛微垂，低头又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周夏可能不是那个可以被训练成合适陪伴的人，而是一个，只能选择是否全然接纳的人。

姜择运突然停下了。

他没有退远，只是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目光依旧落在周夏脸上。

周夏眼尾泛红，像还没从亲吻中回过神。

姜择运没有说话，指腹轻轻在对方下唇上抹了一下，像是把刚才那段亲密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