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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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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总是猝不及防。幸好,重逢也可以。

——

午后的厦门像认错了季节,阳光炽热,风里裹着独有的潮湿与燥热。

周夏半跪在礁石边,稳稳托着相机。他将焦段调整好,轻轻屏息,锁定远处沙滩上那位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女孩——裙摆扬起的瞬间,阳光穿透薄布,在她脚边洒下一圈柔和阴影。

他按下快门,咔哒一声,定格成画。

周夏低头确认了拍摄效果,又细致地擦干镜头边缘的水汽,盖好镜头盖,将机身与备用设备逐一装入摄影包。

助理过来报拍摄收工时间,他点点头,拿起水杯刚抿了一口,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来电显示:【逢满】

周夏怔了片刻,眸光微敛。

自咖啡馆那天起,他们几乎不怎么再联系,偶尔在朋友圈点赞对方喜欢的摄影作品,却从未真正交谈。

而这次机缘巧合来厦门,他原本也想借这个由头,顺势缓一缓两人之间的尴尬,便提前告知了逢满,邀请他来厦门玩,可以聚一聚。

周夏接起电话,声音带着试探:“......喂?”

“夏夏,你在拍摄吗?”逢满那头有些嘈杂,像是在什么地方的走廊。

那声“夏夏”一出口,周夏心头顿时松了一截。久违的亲昵和自然像是一张被叠放过久的老照片,展开时依旧清晰。

“嗯?刚拍完几个,怎么了?”他声音温和下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语气压得很低:“姜择运来厦门找你了。”

……来找我了?

周夏拿着水杯的手顿住,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脑子一瞬间空白。

“他找不到你,就跑来找我和陆行时了。现在在医院,发高烧。”

“......发烧?”周夏声音发涩。

“39度多,下飞机后没多久就晕了一次,”逢满语气里带着点无奈,“那时候我们正和他说话,我们说什么他都要问一句你在哪,问得我和陆行时差点崩溃。”

“地址我发你微信,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周夏月匈口像是被什么堵住,过了几秒,才低声回应:“......好。”

等他收工赶到医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病房外的空椅子还算多,陆行时歪七扭八地躺着,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墨镜推在头顶,懒洋洋又嚣张地占据了整整一排椅子。

一见周夏,他忽然吹了声口哨,侧头对着站在一旁的逢满挤眉弄眼:“你喜欢这种文文弱弱的长发款啊?你早说啊,我也可以试试留长发,说不定会更有市场。”

逢满冷着脸:“从椅子上下来,这是医院。还有,再胡说八道我真掐死你。”

陆行时笑得毫不在意,懒散地从椅子上坐直,拍拍裤腿,对周夏招手:“姜择运在206病房,人交给你了。我和逢满得赶紧撤了,快被他烦死了。”

逢满叹了口气:“你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满满,谢谢你。”周夏点点头,语气放缓,眼神带着一贯的温柔。

无视掉陆行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学着叫“满满”,逢满微微一怔,直面周夏的那一刻才发现,曾经那种难堪早已退去,更多的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默契与温和。他低笑了一下,拍拍周夏肩膀:“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联系我。”

两人转身刚走出几步,陆行时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凑到周夏耳边低声问:“逢满平时喜欢吃什么?”

周夏一愣,下意识答道:“......辣的,特辣火锅。”

“行,”陆行时挑了挑眉,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够意思。姓姜的那边我帮你盯着。”

“啊?”

陆行时没再解释,咧嘴一笑,追着逢满的背影走远了。

——

病房内,姜择运躺在床上,手背扎着输液针,指节微微蜷起,双眼紧闭,眉心轻蹙。

周夏站在床边,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怎么消瘦成这样?

周夏沉默片刻,环顾了一圈病房,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悄声走到门口,将门轻轻合上。

再次转身时,他脸上的冷淡终于缓慢退去,藏在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浮现出来。担忧、心疼——像被水泡软的书页,一层一层被翻开。

周夏在床沿坐下,弯腰小心地替姜择运掖好被角,犹豫片刻,又抬手轻轻探了探对方的额头——掌心触到的是滚烫的体温,几乎瞬间将他的心绪烫乱。

他皱眉,仔细观察姜择运,心下泛起一阵钝痛。

——胡茬已经冒了出来,眉眼之间也没了往日那种精致克制的整洁感。头发略微凌乱,眼下隐隐压着青色的阴影,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根本没好好休息过。就算现在病倒了,也还是一副把自己扔进崩溃边缘还死撑着的模样。

......明明以前见面时,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人,现在竟然颓成了这样。

周夏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从床边柜上拿起温水壶,倒了杯水,浸湿毛巾后又坐回床边。

他的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对方。毛巾拧得刚好,一点点替姜择运擦去额头的汗,又顺着面颊描摹过去,最终落在他下颌和耳侧。

指腹无意识地顺着下颌轻轻摩挲,像是在重新熟悉这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他没多想,却忍不住一寸寸地描摹——眉骨、鼻梁、唇角,每一个角度都藏着他太熟悉的情绪记忆。

“......两个多月,你就发了一条消息,”周夏坐在床边,垂着眸,声音低得像是怕吵醒谁,却又一字一句都落进姜择运耳里,“还不是问我,是问一一。”

……?

姜择运的意识悄然归位。那道他想了整整八十多天的声音,比梦里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眼睛怎么睁不开。

姜择运只能维持着平稳的呼吸,默默装着“重病未醒”的样子。甚至还特意把眉心皱了一点,演得逼真,然后慢慢适应逐渐清醒的大脑。

“我不回你,你就不能多发几条吗?”周夏仍在继续,语气带着闷闷的委屈,“我每天都在看手机,怕错过你的消息......可你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会冷暴力我。”

他顿了顿,像是怕自己不敢承认,又咬着牙小声重复:“你就是冷暴力我。”

……

姜择运唇角抽了一下。

他心里是暖的,也是有点无奈的,像是被人一巴掌糊在脸上骂完之后,居然还有点想笑。

“非得那么要面子吗?都追来厦门了,结果连个消息都不发.....你觉得我真的会不管你?”

“姜择运......你就是全天下最倔最别扭最固执最最最混蛋的大傻瓜。”

这一串像是终于逮着机会发泄的连珠炮,没有标点,没有停顿,像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出口的洪水,全数倾泻而出。

姜择运的心跳加速——

我以为再见面,我还能装作无所谓。

可你一喊我傻瓜,我整个心都想扑过去告诉你。

是。我是。为你是。

周夏坐了一会儿,觉得病房有些闷热,背对着姜择运慢慢脱下外搭,露出半袖。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人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秒,姜择运那原本紧闭的眼睛悄悄睁开了一只。

......只睁了一点点,很谨慎。

他眯着那只眼,观察角度堪称精准,避开光线直射,又能刚好捕捉到周夏侧身脱衣时露出的那截白皙小臂与脖颈线条。

姜择运眼神静了两秒,然后——又慢吞吞地闭上了。神情不变,呼吸不乱,一副“我昏迷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演得滴水不漏。

周夏脱完外搭,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起身去开窗。然而,还未等他迈步,一双有力的手臂便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

他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硬,还以为是闹鬼了,正要挣脱,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个人已经完全贴上了他的背,微烫的脸颊亲密地埋进了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骂完了?”姜择运的声音低哑,像是刚醒,又像是故意压低的撒娇。

周夏耳根“腾”地炸红,急着推开他:“你......你什么时候醒的!你放开我!”

姜择运不紧不慢地收紧了手臂,唇几乎贴着他耳侧,气息轻而缓:“我冷暴力你?”

“你......你少装傻。”

周夏挣扎着回手推姜择运的脑袋,可那颗大脑袋贴得死紧,他一推,对方还故意跟着用力顶,额头蹭得他耳朵发烫。

姜择运低笑一声,掌心不动声色地探进他的衣摆里,缓缓沿着腰线摩挲,语气懒洋洋:“你想我。”

“我才不......”

姜择运没再多言,只是把人更紧地抱住。快三个月的思念,此刻在指尖一点点落地。

他伏在周夏背后,唇抵着他的肩胛,默不作声。

……舍不得放。

要是现在就能拴住他就好了。

姜择运抬起头,目光扫过曾在梦里亲吻无数次的后颈。然后一只手扣着腰,另一只缓缓抬起,沿着周夏的手臂一路落下,最后捏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像是在感知,又像是在量尺寸。

“你干嘛?”周夏微微一缩手。

“......看看你瘦没瘦。”姜择运随口找了个理由。

“神经病。”周夏小声嘀咕。

就在两人纠缠得正热的时候,周夏忽然一低头,余光扫到姜择运手背上的输液针。

——回血了!!

周夏脸色一变:“你、你这针!”

“嗯?”

下一秒,周夏整个人炸毛似的站起来:“医生!医生!他回血了,不是,他针回血了!!”

他一边喊一边推开病房门冲出去,动作快得像逃跑,徒留病床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择运坐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

护士动作利落地替姜择运换针,边操作边碎碎念:“扎着针还乱动,烧糊涂也不能这么胡来啊......挺大岁数了这点常识都不懂。”

姜择运睁眼,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秒。

……我才28岁。

还没奔三,更别提“四”了。

但这几个月姜择运的精神状态确实差,头发没打理、胡茬懒得剃,脸色又不好,眼下发青,整个人病恹恹的,确实......看着像个提前退休的社会人。

他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略微恍惚了一秒。

护士收完针,收拾了药盒,临走前又不忘回头补一刀:“别再拽着人小朋友不放了,人家多小啊,你都多大了。”

小朋友周夏:“......?”

也不算多小,只是穿得干净利落、脸嫩气色好,现在还一副坐得直挺挺的模样,对比床上那位“垮脸大病号”,确实......

姜择运:......

门“啪”地一声关上,病房归于安静。

周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像是什么面试现场。

他不看姜择运,目光在病房里乱瞟,从天花板扫到病号服的条纹,从点滴瓶的滴数到床尾的床脚,就是不肯落到床上的人身上。

姜择运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沉沉。

……之前昏迷的时候,好像又做梦了。

记不清是第几次梦见那片老房子的光了,灰蒙的窗,冷湿的地板。还是那次发高烧,母亲坐在床边,一边哭一边质问:

“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你爸走了你也要走?”

姜择运想回答,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些话卡在嗓子眼,像鱼刺一样扎着,哽着。

就在那双手越勒越紧的瞬间——有人在用指腹轻轻地滑过他的下颌,用毛巾在替他擦脸。

毛巾微凉,却柔软极了,细致地掠过额头、眼角、鼻梁。那种久违的“被照顾”的感受像一股温水,从胸口缓缓淌过。

“两个多月......你就发了一条消息。”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和碎碎念,却不吵,也不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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