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网织的再密,也敌不过清醒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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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这个时间点陆行时还会突然现身。
“陆同志,你怎么才来,”有个同事低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出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陆行时轻飘飘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抬眼,声音不紧不慢:“抱歉,昨晚酒喝多了,稍微睡过头一点点。现在赶来,不晚吧?”
李梧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平静,笑着解释道:“陆同志,倒也不是庆祝什么好事。我们刚刚在讨论姜老师泄密这件事,上面要求……”
“泄密?”陆行时像是听到个极为荒谬的笑话,语气夸张的重复了一遍,“姜择运泄密?”
他抬眼扫向姜择运,后者依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眉目冷淡,像尊雕像。
陆行时没等其他人再说话,便直接走到姜择运旁边,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姜择运的肩膀:
“你们也真敢说啊,他要是泄密,我把我的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话一出口,众人表情顿时各异,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
李梧笑了一下,试图缓解场面:“陆同志,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确实……”
“停,我们先不聊泄密,”陆行时打断了李梧,挑眉看着他,“姓李的,你挺积极啊?怎么,姜择运挡你路了?”
“陆同志,你说话客气点。”李梧脸色微变,语气冷下来。
陆行时轻笑一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所有人:
“你们都这么早到实验室,是怎么提前知道会出事儿的?真巧啊,我陆行时居然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不是今早睡过了头,估计现在我也被拉进你们这场‘声讨大会’了吧?”
他半眯着眼,带点玩味地观察众人逐渐变得不安的表情,慢悠悠道:“现在视频泄密,你们说是姜择运指使……证据呢?光凭几个视频就能定罪?姜择运这脑子烧坏了才会给伴侣发机密视频?他是嫌他日子过得太顺,专门给自己添堵?”
陆行时冷笑了一下,眉梢透着讥讽:“我看也不是姜择运脑子坏了,是在座有些人的心坏了吧?”
众人脸色明显尴尬起来,目光不自觉地游移。
李梧努力保持镇定,依旧试图主导局面:“陆同志,姜择运既然想自证清白,那就让他伴侣出面澄清一下,不是很简单?”
“简单?”陆行时突然笑出了声,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们这一步步布局,到现在还演呢?真是辛苦你们了啊。”
他语气陡然变冷,转头盯着李梧:“李梧,说得轻巧,你自己用什么借口联系周夏的,心里没数?你怎么跟周夏说的,谁给你授意的,你敢重复一遍给大家听听吗?”
李梧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冷静地回答:“是姜同志让我帮忙转达的。”
“姜择运让你帮他转达?”陆行时夸张地挑起眉毛,露出个戏谑的笑容,“择运,你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还能委托别人去跟你男朋友聊天?”
姜择运始终冷着脸,瞥了李梧一眼:“我从未让李梧帮我传话。”
李梧不动声色地开口:“但你也拿不出证据证明。”
陆行时冷笑着点了点头:“好啊,那我再给你补个逻辑——李梧同志,你和择运的私人关系,咱们心知肚明,除了同事,怕也不算熟吧?择运放着我这个多年好友不用,反而托付你这种刚来的新同事转达消息,这事合逻辑吗?”
李梧瞬间哑口无言,周围人的脸色更加复杂。
陆行时侧头看向众人,声音提高了一些:“还有,我就问一句——说择运泄密的人,有几个真的拿到了实锤证据?监控可以被篡改,你们不问问权限怎么来的,反倒围着择运一个人指责,怎么,你们早就默认了实验室里有人有这个本事?”
众人顿时噤声了。
姜择运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到陆行时特意挡在自己面前,心底微微一暖。
陆行时将咖啡杯随意地放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转头扫视所有人,像个刚上场就直接掀翻棋盘的棋手,笑容带着一丝狡黠:
“怎么了,都不吭声了?都这么大人了,还玩幼儿园抱团排挤那套呢?上面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明摆着谁都想把姜择运拉下来垫脚,现在被我戳破了,装模作样演不下去了?”
实验室里寂静下来,每个人脸上的尴尬都被无限放大。
陆行时转头看向李梧,目光逐渐冷下来:“至于你,李梧,真要玩这种把戏,下次记得找个聪明点的帮手,别随便找个学生助理瞎折腾。”
“你们这么想彻查,行啊,那就彻底查。先从篡改监控开始,挨个查起——看看最后查出的人,是不是你们敢得罪的。”
陆行时的话像是一记直直砸在心口上的重锤,瞬间将李梧精心编织的表象砸出一道裂痕。
姜择运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落在陆行时的背影上,眼底的暗色渐渐褪去,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明白了陆行时的暗示。
“监控内容被篡改,我不追究你们这些底下的人。毕竟,你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姜择运顿了一下,眼神如刀,精准地落在李梧身上:
“不过李梧,你能不能告诉大家,你拿到高级权限后第一时间都修改了哪些记录?”
众人一下子又哗然起来,纷纷侧目看向李梧,脸上的怀疑如潮水般迅速涌起。
李梧强压着心头的慌乱,反驳道:“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根本没动过任何记录。”
陆行时立刻接上,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没动?你确定?要不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去把后台调出来,看看权限的登录记录?”
李梧脸色瞬间难看,嘴唇抖了一下,却没能立刻回应。
这细微的迟疑被姜择运捕捉到了。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语气冷到极点:“你早该想到,高级权限即使篡改了监控,也不会篡改自己的登录记录。你若真是清白的,又何必怕调查?”
李梧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栽赃我?”
“栽赃?”陆行时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如果你真的没做过,现在赶紧去把权限后台打开,让大家看看,是谁凌晨两点多偷偷登录后台。”
李梧彻底失去了平静,手指微微发抖:“我……我没有权限……”
姜择运语气冰冷,步步紧逼:“所以你只负责执行,篡改的真正主使另有其人,对吗?”
李梧终于陷入彻底的沉默,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明明还在勉强撑着,却显得狼狈至极。
“宋昀,”姜择运转头看向宋昀,“你可以解释一下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宋昀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看见您的手机,我……”
陆行时打断他:“姜择运的手机密码是多少,你知道吗?你连他手机放哪都不清楚,就敢说你看到了?”
宋昀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目光躲闪,彻底说不出话。
陆行时嗤笑一声:“演戏也稍微走点心吧。”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逐渐倾向于对李梧和宋昀的质疑。
李梧咬紧牙关,试图挽回:“姜择运,就算监控权限的事我解释不清,但你男朋友接收了实验室视频,是不是事实?”
“确实是事实,”姜择运不慌不忙,“但这些视频究竟是不是机密,我想我们应该有明确界定。”
陆行时立即领会:“对啊,实验室里真正机密的资料都是加密处理的。视频内容有没有问题,不如现场确认一下,看看所谓的泄露究竟是不是‘机密’?”
这句话瞬间让所有人清醒过来,纷纷赞同地点头。
姜择运看向李梧:“既然如此,那请李同志把发给周夏的视频展示出来吧。”
李梧僵住了,他之前笃定姜择运不会轻易展示视频,现在却被彻底逼上了死路。
他给周夏发的视频,都是姜择运工作时的背影以及桌上的几个无关紧要的数据表,真正核心的实验数据全都在电脑里,他根本没拍到。
陆行时懒洋洋地说:“你们这些人,脑子都不转个弯的吗?姜择运那张桌子摆的是早就公开发表过的论文摘要,就这玩意儿你们也要说是机密?是实验室档次太低,还是你们智商掉线了?”
众人面色尴尬至极,纷纷不再作声。
李梧攥紧的拳头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再坚持下去只会更难堪,但他实在不甘心:“那又如何?姜择运还是联系不上周夏,这件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陆行时忽然笑了一声:“谁告诉你联系不上周夏的?”
李梧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陆行时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举起来给众人看了一眼:“我早上来的时候,就联系过周夏了。他说家里出了点状况,可能会把手机关机。跟姜择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李梧脸色惨白,终于哑口无言。姜择运却一皱眉,盯着陆行时的通话记录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行时转头盯着宋昀,语气变得严厉而冷淡:“宋昀,这件事闹成这样,你也逃不了。配合李梧陷害自己的导师,这笔账,学校和实验室都会跟你慢慢算。”
宋昀慌乱地抬头:“陆老师,我……”
姜择运截住他的话:“别再解释了。你所做的一切,我会如实详细报告。”
“行了,你们还不走吗,难道等着挨个被叫去办公室喝茶?”陆行时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咖啡。
众人听见这话,带着尴尬的神色,开始缓缓退去。
李梧看着眼前的情景,手指颤抖着,却一句辩解也说不出口,只能转头低声咒骂了一句,最终愤愤地走出了实验室。
陆行时低笑了下,转头看向姜择运,扬了扬眉:“怎么样,我够不够力挽狂澜。”
姜择运难得地勾了勾唇:“勉强及格。”
陆行时不满地撇嘴:“这么挑剔,下次你自己来吧。”
姜择运叹了口气,目光微微放柔:“谢谢,行时。”
陆行时表情有些怪异地摆摆手:“别谢我,我答应过周夏小朋友要好好看着你。”
姜择运想起刚才陆行时说联系上周夏了,急忙问:“你联系上周夏了?他怎么样?逢满找到他了?……不对,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加的周夏手机号?你是不是……”
“哎哎哎,想什么呢,停,”陆行时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哪有他联系方式啊。那个通话记录其实是打给逢满的,我把逢满的备注改成周夏了。刚才那种情况,李梧都慌成那样了,他不可能认真看。”
姜择运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行时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整理桌面:“行了,明天我们就能返程了,要不今晚咱俩去喝一杯?”
半天没听到回答,陆行时一抬头,只见姜择运的一点衣摆从门口掠过,离开了实验室。
陆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