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

——

李梧蹲在周夏面前，手指几乎要再次攀上那张脸。

“夏夏，我会带你走，”他低声呢喃，像是蛊惑，“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就能让你离开这里，再也没人欺负你。”

他的声音温柔得几乎催眠，可就在那一瞬间，一道人影猛地扑了上来——

“滚开！！”

芒仔浑身上下都是伤，衣服上沾满了血渍，布料被撕裂了好几处口子，像是刚刚在外面跟什么人打过一场硬仗。但他一点都不管，只是像疯了一样，红着眼把李梧扑倒在地，拳头一拳接着一拳，带着彻骨的怒气，狠狠砸向李梧的脸。

“砰——砰——砰——！！”

李梧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他疯狂咒骂着，反抗着，伸手想还击，可芒仔像是早就豁出去了，动作更凶狠了几分，死死把他压制在地。

周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

……真的是芒仔。

之前看到的不是幻觉，不是梦。

芒仔来了，那就说明，逢满也来了。

周夏的心脏狠狠一震，鼻腔一热，眼眶发胀，几乎要掉下眼泪。

李院长挣扎着想要帮李梧，可胸口还插着那支笔，体型又肥胖，疼痛让他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桌子上，满脸狰狞地咒骂着，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李梧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回击，扯住芒仔的衣领一拳挥过去，打得芒仔头一偏，嘴角立刻涌出血丝。

可芒仔根本不躲，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只一味地扑上去，死死扣住李梧的肩膀，将他重新压回地上，重重一拳砸在李梧的肚子上！

周夏怔怔地看着——

那个总是傻笑着喊他“哥”的男孩，现在像换了一个人，眼神阴冷，动作狠得吓人。

不再是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的小太阳。

而是一个真正成熟了的、正在拼命的男人。

周夏喉咙里一涩，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帮芒仔一把。可是头上的伤太痛，刚一动就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又要重新跌回地上。

芒仔余光里看见了，眼里猛地溢出焦急。他狠狠一拳砸在李梧脸上后就甩开李梧，连滚带爬地冲向周夏——

“夏夏！”

他脱下自己早已破破烂烂的衣服，毫不犹豫地盖在了周夏裸LU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裹住周夏微微颤抖的肩膀。

屋外走廊里传来嘈杂混乱的叫喊声，似乎是那些被关着的孩子们趁乱冲了出来，跟管理员们打成了一片。哭喊、咒骂、撞击声交杂在一起，整个戒同所像是一座即将塌陷的破楼。

“……别怕，我在。”芒仔声音发哑，搂着周夏，轻轻将他带到房间角落里，小心地让他靠着墙坐下。

外面人群打斗的声音愈演愈烈，铁门的撞击声“哐哐”作响。可芒仔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他跪在周夏面前，双膝贴地，气喘吁吁，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夏。

芒仔的眼眶红的吓人，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个人。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缓慢地，想伸手去抱住周夏，指尖已经即将要触碰到周夏的肩头——

他忽然狠下心来，猛地攥拳，硬生生收回了手。

周夏稍微清醒了一点，忍着头痛，注意到了芒仔脸上的伤。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芒仔的脸颊，指腹拂过一片青紫的淤痕，眼里全是心疼和自责：“……疼吗？”

芒仔浑身一震，喉结滚了滚，强撑着笑了笑，摇头。

“……不疼，”他声音低哑，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以前那样轻快，“没事的，小伤而已。”

“逢满哥在外面等着……姜先生也快到了。”

“夏……周夏哥，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听到这句话，周夏本来强撑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可他马上又觉得在比自己年纪小的人面前落泪很丢人，于是想要收回手去擦掉自己的眼泪。

可就是在那一瞬间，芒仔却突然抓住他的手。

力道很轻，却又带着一种几乎卑微的执拗，像是怕弄疼周夏，又像是害怕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了。

周夏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芒仔也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然后，他像是被火烧了一下，猛地松开了。

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又怕自己贪得无厌。

芒仔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周夏，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去外面看看。”

他快步离开，不敢回头。

周夏坐在角落里，呼吸渐渐稳定下来。外面走廊的打斗声远了一点，他低头，抬起手背轻轻擦了擦眼睛周围的血。

不远处，李梧倒在地上，还在缓慢地喘着气，嘴角流着血，手肘撑着地，试图站起来但又跌回去。李院长则已经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月匈前那支笔仍旧扎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夏冷冷地眯了眯眼。

他撑着墙站起来，晃了两下，终于站稳了，然后缓慢地走向李梧。

李梧警觉地抬头，本能地往后爬了一点，带着一丝不甘心的目光盯着他。

周夏没说话，弯腰捡起李梧刚才和芒仔打斗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他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光亮照在他微微发白的脸上，然后把手机递到李梧眼前，声音低哑，却异常平静：

“解锁。”

李梧半眯着眼看着周夏，嘴角还挂着血，气息紊乱。他咬紧了后槽牙，冷笑一声：“你想干什么？”

周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叫救护车。”

李梧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周夏声音微冷，又重复了一遍：“你再不解开，我就真的不管了。你哥伤的不轻，拖得越久越危险。”

李梧呼吸停滞了半秒。一种几乎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酸涩涌上心头——

……真可笑。

周夏竟然要救两个差点毁了他的人。

李梧咬着牙，喉结滚了滚，什么也没再说，慢慢抬起自己沾着血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颤抖着解开了锁。

周夏没有看他，只低头划开屏幕，动作很慢，却异常坚定，指尖准确地拨了120。

李梧看着他一点点走回角落，单手拿着手机，一边报地址，一边低声应答接线员的问题。

……

他忽然有点明白姜择运那种人为什么会喜欢周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