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淮“啪”地一声把课本摔在桌上，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书的动作粗鲁得像是要把纸页撕下来。

“操，这破题…”他低声咒骂，笔尖在草稿纸上狠狠划出一道痕。

晏缚冷眼看着同桌暴躁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像尊冰雕。

“嘴疼。”晏缚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

江景淮猛地转头，眼神凶狠：“你他妈再说一遍？”

晏缚没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那里有道咬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江景淮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昨天巷子里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他被晏缚按着亲时，想抽离开才气急败坏咬的那一口…

“那你他妈疼着！”江景淮一脚踹在桌腿上，“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晏缚眼神一暗，突然伸手扣住江景淮的后颈，力道很大。

“你干什么？！”江景淮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按得更紧。

晏缚俯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我不介意在教室重演。”

“我操…！”

“淮哥！”东澈抱着篮球和陈远明风风火火冲过来，看到两人姿势一愣，“你们…在打架？”

江景淮趁机挣脱桎梏，抓起书就砸向晏缚：“打你妈！”

晏缚轻松接住书，面无表情地放回桌上，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

旁边俩人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你们？”

“闭嘴！”江景淮起身挤出去，一把拽过俩人往外走：“打球！”

晏缚的声音从身后幽幽飘来：“放学一起走。”

江景淮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

他需要发泄，需要把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烦躁通过汗水蒸发掉。

他二话不说，扯开校服领口就加入了比赛。运动，突破，上篮，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狠劲，像在跟什么看不见的敌人较劲。

“你今天吃炸药了？”陈远明被他撞得酿跄，半开玩笑地抱怨。

江景淮没回答，又一个箭步截下对方的球。

转身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场边多了个高挑的身影——晏缚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椅在铁丝网上看他，嘴角挂着那种让人火大的似笑非笑。

“操…”江景淮手一滑，球被对面抄走了。

“专心点淮哥！”东澈在远处不满地喊。

接下来的比赛江景淮打得乱七八糟。晏缚的存在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

比赛一结束，江景淮就气势汹汹地冲到铁丝网前：“他妈来找我的？”

晏缚慢条斯理地锁上手机：“嗯，想和你一起走。”

“有病就去治。”

“那——”晏缚眯起眼看他，“你送我？”

江景淮一把抓住晏缚的衣领：“滚远点！”

晏缚纹丝不动，反而就着他的力道凑近：“不滚。”

俩人鼻尖几乎相碰，江景淮能闻到晏缚身上淡淡的西普味。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却不小心踩到滚过来的篮球，整个人向后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场边响起此起披伏的口哨声，和周边几位女同学的尖叫声。

“放开！”江景淮挣扎着站稳，耳根发烫。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在晏缚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金光。江景淮发现他的睫毛在光线下几乎是透明的。

江景淮洗完澡一头栽进那张弹簧已经不太灵光的单人床。

床架发出危险的吱呀声，他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思绪却飘回了放学路上。

那个高挑的身影，总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道影子一样跟着他。

——晏缚。

江景淮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全校闻名的学霸会每天绕远路“顺道”送他回家。

他们虽然是同桌，但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交流。

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今晚能视频吗？】

江景淮盯着那条来自晏缚的消息看了三秒，拇指飞快地敲击屏幕：

【不能。】

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

“傻逼。”江景淮嘟囔着爬起来，拖着脚步走向角落里的电脑桌。

生锈的转椅在他坐下时发出抗议的声响，他熟练地开机，调整麦克风和摄像头角度——只拍到手和键盘，不露脸，这是他的原则。

他很久没直播了，虽然以前也只是偶尔播过那么几次。

每个月八百块的租金是他能负担的极限了，毕竟他得挣点外快钱养活自己。

直播间的名字很简单：「少BB，看上分。」

刚开播，观众人数就从零跳到了三位数。

江景淮直接点了开始匹配：“今天打到2000分。”他的声音比在学校里更加低沉冷漠，完全不像个十八岁的主播。

游戏加载时，弹幕飘过来几条问候：

「老江今天心情不好？」

「主播能不能多说句话啊，声音好好听！」

「主播的手也绝了呀！」

「态度真差取关了」

江景淮瞥了眼弹幕：“爱看看不看滚。”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不耐烦的节奏。

第三局刚开始，直播间突然被一连串的特效刷屏。

「用户“XHH”赠送了宇宙飞船x10」

「用户“XHH”赠送了宇宙飞船x30」

「用户“XHH”赠送了宇宙飞船x20」

「用户“XHH”赠送了宇宙飞船x10」

江景淮操作的手指顿了一下，角色差点被对面击杀。“谢了。”他勉强挤出两个字。

这种最贵的礼物一个就要999元，30个就是将近三万块，但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弹幕瞬间爆炸：

「老板糊涂啊！！！」

「这都不感谢？」

「主播也太拽了吧」

江景淮冷笑一声：“要跪舔去别处。”他语气平淡，甚至没多看一眼礼物栏。

他见过一时兴起的土豪，往往刷两天就消失了。更何况他开直播只是为了赚点钱，不是为了交朋友。

继续专注于游戏，完全无视了那个挂在贵宾席第一位的“XHH”。

游戏进行到关键时刻，江景淮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

他没注意到弹幕里“XHH”发了一条：「小心右边」，等他反应过来时，敌方确实从右侧包抄过来。江景淮啧了一声，极限操作反杀了对方。

“意识不错。”他难得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直播持续到深夜十一点。下播前江景淮看了眼收益，今晚的收入抵得上以前直播的所有次数。

那个“XHH”后来又刷了二十个宇宙飞船，却没再发过弹幕。

关掉设备，江景淮疲惫地揉了揉手腕。

手机屏幕亮起，是平台私信，他皱着眉点开，果然是那个“XHH”发来的：【明天还播吗？】

江景淮关掉了对话框。他对这种有钱没处花的家伙没兴趣，哪怕对方一晚上给他刷了上万礼物。

第二天早自习，江景淮踩着铃声冲进教室。他的座位靠窗，同桌已经端正地坐在那里，正在写数学作业。

晏缚连头都没抬，只是默默把物理笔记推到他面前。

“干嘛？”江景淮警惕地问。

“作业。”晏缚的声音和他人一样冷，手指点了点笔记右上角，“重点我标红了。”

江景淮盯着那本字迹工整的笔记看了两秒，突然注意到晏缚的笔袋上挂着一个游戏角色的迷你挂件，他以前从没注意过，坐到位置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

他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他打游戏的本命英雄，随即在心里自嘲自己多想了。

“多管闲事。”江景淮嘴上这么说着，却把笔记塞进了书包。

上午第三节是体育课，江景淮坐在场边玩手机，突然收到平台提醒：“XHH”刚刚给你的直播间充值了60000点券。

江景淮皱眉，现在是大白天，他根本没开直播，这人充钱干什么？他点开对方资料，头像是一片漆黑，个人简介只有三个字母:“XHH”。

“傻逼。”江景淮嘟囔着关掉手机，一抬头发现晏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喝吗？”晏缚递过来一瓶。

江景淮下意识看了眼晏缚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裤袋里，没有使用的痕迹。他接过水，狐疑地问：“你刚才在没在用手机？”

晏缚摇头：“校规不允许。”

江景淮嗤笑一声，心想自己果然想多了。

他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没注意到晏缚的目光在他滚动的喉结上停留了几秒。

放学后，江景淮故意磨蹭到教室没人了才走。一出校门，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他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晏缚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假装在看手机。

“你他妈能不能别跟着我？”江景淮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晏缚的衣领。

晏缚任由他拽着，表情平静：“我回家也是这个方向。”

“放屁！你家在西边，我们他妈反方向！”

“最近…搬了。”晏缚面不改色地撒谎。

江景淮气得松开手：“有病。”

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却依然能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走到家门口时，江景淮再次回头，晏缚果然还在，保持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

“傻逼。”江景淮低声骂着，心里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突然想起昨晚那个一掷千金的“XHH”，也是这样沉默又固执地存在。

回到家，江景淮破天荒地开了直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在等待某个特定的ID出现。

游戏打了几局，“XHH”没有来。

江景淮的操作越来越暴躁，最后因为一个低级失误输掉了比赛。弹幕一片哗然，有人开始骂他状态差。

就在他准备下播时，熟悉的礼物特效突然炸开。

「用户“XHH”赠送了宇宙飞船x30」

江景淮盯着那行提示，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为什么…？”

弹幕安静了几秒，然后跳出一条来自“XHH”的回复：

【你值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江景淮心头一颤，他匆忙说了句“下播”就关掉了直播，他总有股说不清的感觉，心跳快得不像话。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江景淮摸出手机，盯着晏缚的聊天窗口看了很久，最终发了一条消息：【数学笔记第三题看不懂】

几乎是立刻，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晏缚：【需要我视频讲解吗？】

不等他回复，屏幕已经弹出了一条申请视频通话，江景淮咬了咬唇，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