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茵这段时日忙着给成老大、荀三娘夫妇和常大庄、舒娘夫妇调理身体,空余时间学习阿爷留下的医书,力争能现学现卖…,啊不,是学以致用。所以等她意识到顾安许久没回家时,已是半月之后。
顾安总不至于躲着自己而不回家来吧?虽然他上次回来,她的确对他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但顾安并不是小气的人。
在去兵营找顾安和问别人中,曹茵选择了询问常大庄。
常大庄:“兵营忙起来的时候是真忙,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曹茵顺着这话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说了句:“常大哥你可要好好吃药,不要偷偷喝酒。”便匆忙回了家,准备抱着阿爷的医书再战个五六七八回。
一旁围观全对话的舒娘蹙着眉道:“半月不着家怎么就普通了?才过了年,兵营里不该是最轻松的时候?”
常大庄朝她摇了摇头,打开院门瞧见曹茵走了有段距离关上院门轻声道:“顾安没回来,自然是有不能回来的缘由,你没瞧见不仅顾安没回来,屯子里其他家的也没咋回来?”
舒娘摇头,她哪里知道别人家这些事,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肚子何时有消息。
“以我的判断,这种情况要么是兵营要有大动作了,要么便是顾安被派了任务,无论哪一种,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常大庄一幅这种事我有经验的模样。
舒娘叹了口气,“是你说的这个道理,但在家的妇人哪有不担心的呢。当初你这边没消息时,我恨不得直接去兵营问,虽然也知道去了也问不来消息。”
“你受苦了。”常大庄上前抱住自家婆娘,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那些年,是他对不住她。
舒娘回抱自家男人,“受苦说不上,你那也是没办法,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是咧,都过去了。”常大庄难得大白日的感性一回,在媳妇头上亲了一口。
“所以你现在全部都是我的了,”舒娘半抱半推着自家男人去到卧房,关上门,点燃了三盏油灯,“快点,按照茵娘说的,这几日是我易孕期,你赶紧努力来播种。”
常大庄:……
常大庄不想做个无情的播种机,但常大庄却不敢跟自家娘子说,因为她娘子最近有点魔怔了,不仅让他换了好些个播种姿势,就连那时常和频率都严格按照曹娘子所说的办。
这也太伤他的情感和自尊了。
*
曹茵将心神放回到研究医学中来,这不孕不育症看似只是一门学科,但其实却是要将男病和女病都融汇贯通,因为要想能开花结果,种子和地哪一样都不能缺。
女病曹茵还算有经验,当初阿爷带着她义诊的时候,女性患者大多是她来实践把脉诊治,在云洲她也一直在看相关的病例,但男病对于她来说,仅限于书本上和阿爷嘴上念叨了几句,男子和女子的生理构造不一样,她身边可上手研究的对象又没有的前提下,学起来相对费劲点。
这也是她突然意识到为何顾安一直没回来的原因,因为她缺少个实践对象,而被她一直惦记着的顾安却一直没回来。
没有可实践对象的曹茵进展有点慢,但好在荀三娘和舒娘将自家男人的□□的情况都详细的说明了一番,没有明显的问题,配合着成老大和常大庄的脉象,她决定先物理治疗一番。
而所谓的物理治疗,便是先不吃药,只是改变下他们同房的频次和姿势以及指导科学备孕。叶酸片现在没有,但富含叶酸成分的食物她知道有哪些,比如说菠菜、猪肝、鸡肝、油菜和芹菜中都含有叶酸,考虑到叶酸经过高温烹饪后容易流食,曹茵还特意提醒他们吃这几样食物时,最好是简单焯水后凉拌或者蘸酱吃。
至于男人嘛,为了保证种子的质量和成活率,他们要戒烟戒酒,至于上一世现代人最难做到的早睡早起,在陈朝这里算不上什么,这里的人晚上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大多都是恨不得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不存在熬夜伤身问题。
至于如何获得实践经验,曹茵有那么一瞬想过是不是去黑水城摆个义诊的摊位。但后一深思,这对她来说只能算是下策,因为一旦人们习惯了她免费看诊的模式,日后她若是开医馆了或者去别家坐诊,大家也不会愿意找她看诊,因为早已认为她的医术免费。
义诊是在自己有一定的名气后再以某个名头为由开展才能吸引优质流量,不然便是个坏主意。
可不义诊又想打开市场,真是让人发愁啊!
这一日,曹茵刚吃完早膳,正准备捧着医书温故而知新时,听到敲门声,难道是顾安回来了,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顾安回来一般都是晚上,这会儿不太可能,于是问了一句:“谁呀?”
没人应声,但敲门声转为了拍门声。
曹茵皱了皱眉,外面这人还真是不懂礼貌,又等了会儿,见拍门的节奏也越来越快,哼,已经到了逐渐失去理智的时候了,她在腰侧别上斧头,将院门猛的一拉,院门向里而开。
门外那个拍门的浅绿色身影一时间没收住力度,踉跄着冲进了院子里。
曹茵快速打量浅绿色身影,发现是个梳着双丫髻、头戴翠绿绢花的细长眼丫鬟,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丫鬟正斜着眼看向自己,呵,这不懂礼的还有理了,德行!
她视线移到门外那名头戴藕色兜帽身着藕色外袄的女子身上,不过除了能看出她衣裙不便宜外,也看不出什么长相,这位女子身后是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个中年汉子,应是车夫了。
就是这主仆几人,找自己做什么呢?但刚才曹茵询问外面是谁时没人回答她,她这会儿也懒得再问,只是一脸审视的看向那名戴兜帽的女子。
没想到,这沉默是被丫鬟打断:“你就是曹茵曹娘子?听说你擅医,今日我们前来便是找曹娘子看诊。”
曹茵轻扬嘴角,凉凉道:“原来你们是来求医的,”重音放在在了求字上,“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打上门的,要不哪有主人家问是谁就跟那锯嘴葫芦一般只暴力拍门,我还以为是哪个哑巴在拍门,开门后才发现是你们。”
“你!”那丫鬟眼见着又要出口,却被兜帽女子喝止住。
曹茵隐下嘴角的笑意,“既然是来看诊,便进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请我看诊诊金不便宜哦。”对于送上门来求宰的客户,她惯来不会拒绝。
曹茵侧身让兜帽女子进来,“家里没男人在家,马车停在院外更合适。”至于马车就别进来了。
兜帽女子转头朝马车方向点点头,缓步进入院子。
“条件简陋,咱就在院子里看诊吧。”今日是个阴天,院子里的可视度比堂屋的好上不少,虽然这里隐私性差一点,但曹茵觉得她可以说话小声些。
戴兜帽的女子颔首,丫鬟便去到屋檐下曹茵看书时惯常坐的躺椅旁站着,见曹茵看过去,还示|威的昂了昂头。
曹茵眼睫轻颤却未言语,左手拿上药箱放右手提着个看着就沉的官帽椅出来。
这是兵营里的营造房做的次品,上漆环节出了差错,成品颜色深浅不一,被当做添头领回来放在堂屋。
曹茵对此甚为满意,白送的还挑什么呢,再说这椅子又不是不能坐,而椅子最大的功能不就是坐嘛!
平日摆在不甚明亮的堂屋北面不显,从昏暗的位置移到相对明亮的屋檐下,这丑就怎么也遮不住了。
丫鬟“呲”了声,脸上的嫌弃真的不要太明显。
曹茵只当她得了歪嘴斜眼症,坐在白送的官帽椅上,拿出脉枕示意兜帽女子将手腕放上去。
女子缓缓将白皙如雪的手腕放在药枕之上,皮肤略显透明,细腻的不见一丝毛孔,表皮下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不知道小娘子哪儿不舒服?”女子头戴兜帽,曹茵无法从发型判断其是否成亲,心想称呼年轻总比称呼年老好。
那女子还未回答,她身后的丫鬟就跟吃了炮仗一般,“不知道。我们要知道哪里有问题,还来看什么郎中。”
曹茵原本打算放到兜帽女子手腕上的手收回,“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病患戴着兜帽将自己罩起来,望不真切,接近后细闻周身全是胭脂水粉味,问也不让问,那我还切什么切脉,不如你们趁早去找到那隔着兜帽不问且不切的郎中诊治。”她之前不说话只是懒得计较,这丫鬟还真懂句句话都在激怒人,身边养出个时时刻刻都在拿话噎人的玩意儿的,可见主子也不是什么个好货,也让她失去了探探情况的想法。
丫鬟抿唇不语,不甘地瞪着曹茵。
兜帽女子取下兜帽,露出其容色昳丽的面容来,这要放在三个月前,曹茵绝对要感叹一句娘子好颜色,但她前段时间一直在给殷予那大美人娘亲诊治,无形间也将审美标准往上拉了拉,所以哪怕觉得对方姿容的确不错,但就冲她管不住奴仆的嘴这一点上 ,她对这位女子便也没得了见到美女的耐性。
“有些话我需要说在前头。首先,观面色在中医上来是辅助判断病情的一个手段,娘子面上涂抹了脂粉周身全是胭脂花粉味,所以我只能通过询问和切脉来综合判断娘子的病症,若是娘子认为这样便是医术不足以给你治病,可以离去。”曹茵看向站着一旁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的丫鬟,缓缓道:“其次,我一没强拉你来我家,二没强行逼着你们一定要在我这治病,黑水城擅医者千千万,若是你们不愿在我这看,可以去别家,若是想要我医治,还请这位小娘子嘴巴闭好,眼睛也别乱看,我只是个小医者,并不是个能包容万象的,真让我情绪起伏过大,我也不保证能好好的看诊。
其三,最重要的一点,我并不是个好脾气的性子,”曹茵起身走到正房东屋墙边垒放的柴火处,抽出跟看病女子胳膊差不多粗细的木柴,轻轻一掰,那木柴就那么断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比起嘴上功夫,我更喜欢动手前不逼逼。”
院子里霎那间安静到极致,就连呼吸声都弱不可闻,兜帽女子和那丫鬟瞪大双眼瞧着曹茵凶残的举动,却是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直到,曹茵坐回来,问:“所以你们还看诊吗?”
兜帽女子点头,“翠云,跟曹娘子道歉。”眼神一直往曹茵手上看,想从那细瘦黑糙的手腕上看出个什么究竟来。
丫鬟低着头,喏喏道:“曹娘子,对不起。”
这认错的速度快的曹茵差点以为她有双重人格,不过,无所谓了,早点看完早点收钱早点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