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茵发出去的信件暂时没收到回信,但曹茵也没闲着,调理着两对夫妇的身体,特别是常大庄,年轻时累积的暗伤不少,随着现在年岁越来越大,旧疾一到阴雨天便发作,让人难受的紧。
荀三娘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受了寒,这些年忙着求子,苦药喝了不少,但宫寒的毛病却一直都在,曹茵看过荀三娘的看诊药方,不知该如何评价,怎么宫寒就不属于求子的一环呢?
成老大的经商头脑不错,这些年家里的积蓄不少,花钱在荀三娘身上,也没见有任何的不满。
莫玉儿胸前的红斑在吃过曹茵的药后痊愈后还专门安排丫鬟送礼上门感谢,曹茵收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上回那丫鬟的态度她还记着。
好在有莫玉儿这笔生意在,让她起码有了进项,要不真是忙活这么久全部都在打白工。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顾安依旧没回来,兵营那边也没有消息。但隔壁的秦幺娘倒是忍不住来曹茵面前蹦跶,曹茵正驾着马车准备去黑水城,秦幺娘站在院子里,朝曹茵喊道:“哟,曹娘子,你可真是心大,你家顾百户都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你也不见去兵营找一下,就这么放心呐。”
曹茵停住马车,朝秦幺娘看去,往日穿着打扮略显寒酸的秦幺娘今日穿了件粉紫色的对襟绣花衣裙,只是吧,曹茵瞧了眼自己为了保暖而穿的深色夹袄,又看了眼隔壁院子角落的积雪,心想,这秦娘子难道不冷吗?
秦幺娘不冷吗?秦幺娘冷,她这衣裳是刚扯的布做的,贵的夹袄她舍不得做,但哪怕衣裙单薄,但穿着新做的衣裙挤兑曹茵,她心里火热。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你家当家的在兵营里当值的时候,你会不放心?”曹茵顺着秦幺娘的话,将问题甩了回去,根本不接她那明显带着指向性的话语。
“顾百户多久没回家来了,我家当家的每次休沐都回家来,”秦幺娘对于曹茵不上钩有些气恼,但有些话她还真不能说的太明白,“又或者你去屯子里其他家问问,就知道他们休沐的时间了。”
所以全屯子就只有顾安没有回家,是休沐了没回家来,还是他不在兵营,自然就不能回家。
曹茵想的明白,嘴上却故意激对方,“秦娘子,你家当家的知道你没事就盯着屯子里各家男人去兵营上值这事吗?至于我家男人的事,兵营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怎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自然是因为我人缘好,有人愿意告诉我。”
曹茵被她那一幅我知道是因为我有本事的模样给逗乐了。
“哦,那我一会就去兵营,倒要去问问小将军我家男人最近究竟有没有好生在兵营里,若是我家男人没事就罢了,要是有事为何别人比我还早知道,为何我作为娘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我相信小将军肯定能给我一个答案。”曹茵说这话也是在赌,赌兵营在哪个朝代都忌妄议。秦幺娘的行为往小了说只是妇人的多嘴,往大了闹,那便是窥探将士的行踪。
秦幺娘闻言,脸色瞬间煞白,不止因为冷,更是因为她知道若是曹娘子闹到小将军面前,不仅说这些话的自己要倒霉,就连自家当家的也要被牵连。
“你可别乱说。我只不过是好心询问你两句而已,好心当成驴肝肺!”秦幺娘也顾不上说什么,三步并两步的回了屋。这百户娘子跟普通人不一样,百户娘子真不怕去兵营大闹一场,她不怕,可自己怕呀。
曹茵默默注视着秦幺娘逃离的身影,心想这秦娘子话不好听了些,但也说明顾安这么久没回家来,还真是有很大的不对劲,不过,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能做,驾车去了黑水城。
刚进城,她就被守在城门口的徐嬷嬷拦住,她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和四名小厮,这阵仗,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绝对是显眼的存在。
“曹娘子好,不知娘子可还记得我?”徐嬷嬷笑着打招呼。
曹茵露齿一笑,“那自然是记得,您是那位夫人身边的徐嬷嬷。”细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更白了。
徐嬷嬷对曹娘子这露齿一笑有些看不过眼,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表情,哪怕这曹娘子只是个乡野村妇,但止不住人家有本事,她可不敢轻视。
“我们夫人前段时日一直在忙,这会儿才得出空来,便让老奴在城门这儿候着,想请娘子去家叙叙旧。”
叙旧,共同在城隍庙借宿一夜的情谊也有旧可叙?不过既然别人来请,她不去不合适,曹茵点头应下。
嬷嬷请曹茵坐上了自家那豪华宽敞的马车,曹茵过去时不忘将药箱拎上,至于自家的马车,则是由徐嬷嬷身后的小厮赶在了大马车之后。
富贵人家的马车跟曹茵家的小马车厢自是不一样,马车上有专门盛放茶具和点心的小桌,等她们都坐稳,马车行驶起来,丫鬟给曹茵斟茶,茶水愣是没撒出来半点。
丫鬟将茶盏放到曹茵面前,徐嬷嬷端起另外一杯,“听说曹娘子这段时日在给黑水客栈的成老大夫妇看诊?”
曹茵有些意外却又不意外,她来回黑水客栈这么多次,成老大夫妇在她这看诊后也会拿着药方去药铺,有心人多观察几次便会知道,点头承认:“是。”
“不知他们那边进展如何?”徐嬷嬷抬眼看向曹茵,眼中全是打量。
她们家夫人前段时日一只在打听那位在城隍庙偶遇的曹娘子的身份及过往,最开始引起夫人注意的是曹娘子身边那几名随从的气势,等收到回信后,夫人反倒是更在意曹娘子是否如信上所说的那般医术高明了。
曹茵抿了抿唇,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不答反问:“徐嬷嬷可知夫人请我去府上所为何事?”
徐嬷嬷并没因此而面露不虞,只低头喝茶,“曹娘子去了便知。”也不做多的回答。
闻言曹茵只笑一笑,没继续说话,马车行进了小一刻钟在城北一幢最大的宅子的侧门停下,敲开侧门,卸掉门槛,马车继续前进,曹茵见徐嬷嬷丝毫没带动的,也稳稳的坐着,表情淡然。
马车又走了约么一刻钟,在一个垂花门前停下,徐嬷嬷起身先下了马车,曹茵拎着药箱随即跟上,等站到地面往来时路看了眼,才发现身后是一片大花园,但因黑水城冬季气候寒冷,枝叶繁茂的花园这会儿只余下光秃秃的枝干,有点丑。
徐嬷嬷跟守在垂花门的两名婆子低语几句话,那边打开了门,让她们一行人进去,这宅子还真不小,曹茵跟在徐嬷嬷身后又走了约么小一刻钟,才在一座院门前停下。
徐嬷嬷转身说了句:“曹娘子一会儿进去可得注意言辞。”率先进了院子。
曹茵边走边寻摸着嬷嬷说这句的意思,怎么着,难道是她适才说话言辞有不妥之处,所以这位嬷嬷才会好心提醒自己?
不过,这也让曹茵明白了,这夫人怕还是真的都尉夫人,不然也不是谁都能在黑水城有这么大的府邸,也不是谁都能住在正院主屋的。
是了,哪怕是从侧门进来,哪怕绕了好几圈,曹茵还是将房子的布局和方位捋清晰了。
没多久,徐嬷嬷停在了正院堂屋外,哪怕是院子门大开着,她也只是站在门边轻声禀告:“夫人,老奴将曹娘子领来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道女声。
徐嬷嬷领着曹茵进了正房,正房布置的华丽精美,入门正对着花梨木框屏风,再过去便是一套黄花梨八仙桌,左右两边配黄花梨扶手椅,墙上挂着清雅秀静的山水画作,正堂的角落放着两个大大的香炉,缭绕的白烟缓缓透过香炉盖飘散到空中。
曹茵视线快速在室内梭巡一圈,这哪里是摆设,全部都是银钱呀!甚至于有些摆件怕是给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周氏挺着笔直的腰,视线在进来的几人身上,特别是其中那穿着深蓝色衣裙的曹娘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瞬。
“曹娘子坐下说话吧。”亲和中带上几分疏离。
曹茵也不明白为何一句话让她听出了这么多味道,但她就是听出来了,她特意停顿了一秒,话语在脑中过了一圈后,才道:“谢过夫人。”
待曹茵在八仙桌下手坐定,候在一旁的丫鬟上前给曹茵斟茶,鼻尖嗅着茶叶的清香,曹茵原本还因身份差距而忐忑的心突然放松了,她抬起头,眼睛直视上首处的贵妇人。
既来之则安之。
“夫人,我们是在北城门遇到曹娘子的,老奴怕说不清楚,便什么都没说。”徐嬷嬷垂首在旁说明。
贵妇人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低头轻呡一口茶,缓缓道出:“今日请曹娘子前来,便是想请娘子帮我看诊。”
曹茵心中道了句,果然如此,虽然那徐嬷嬷未明言,但其实已然侧门表明了来意。
曹茵放下手中杯盏,“能被夫人请来看诊,是茵娘的荣幸,只不过茵娘才独自看诊没多久,恐医术不精耽误了夫人。”她路上早已想了许久,认为这夫人位高权重,府里肯定有专门的府医,上回在路上偶遇,身边没带医者,只能让她为家里的小公子看诊,现如今自然并不会缺郎中看诊,能找到自己的,不是故意想要整自己,那便是有其他郎中治不好的病症咯。
想着徐嬷嬷问及的成老大夫妇的情况,又想着她这段时间听来的坊间传言,曹茵觉得她明白了,这都尉夫人定是找自己来治疗不孕不育的,可她真不擅长这个,打定主意无论夫人生不生气她都要表明态度。
“哦?曹娘子你连我要诊治的病是什么都不知,为何如此自谦,还是曹娘子并不想给本夫人治病?”
曹茵想说是,但是她不敢说,只是低垂着头不语。
这夫人可不是其他人,而她身边也没殷予和崔德在,识时务总归没错。
“徐嬷嬷,是你跟曹娘子在路上说了什么?”都尉夫人的声音不怒自威,“不然为何敢给贵人治病的曹娘子见到我后竟拒绝看诊?!”
曹茵眼瞳微张,原来这都尉夫人都知道呀。
徐嬷嬷弓腰俯身,“夫人明鉴,老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