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牧廉说。

宋理枝虽然心里也不舒服有人管牧廉要联系方式，但也没想过某个冰块这么直接地拒绝，他呆了一下，然后抬眸看着牧廉。

“帅哥……为什么呀？”妹子不死心，追问道。

牧廉没有立刻回答，他静了一瞬，视线从课桌上瞥扫过宋理枝，轻飘飘地从宋理枝微睁的眼眸扫过后，又落回原来的位置，他说：“怕有人不高兴。”

简直比上一句话还要直接。

这下妹子们也不问了，拖着长音发出一声“哦——”，偷偷笑了下。

某个差点就要“不高兴”的小少爷心里一跳，他把要上翘的嘴角及时吞下，抿着唇，慢慢转回了身。

接下来的那堂课，即使被老中抽了好几次，宋理枝也始终心情很好，嘴角总忍不住带点弧度。

在他又一次笑吟吟地答完一道“《中医药法》是几几年正式颁布”的问题后，同桌那妹子忍不住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充满同情。

她小心地凑过去，不忍地问：“哥，你还行吧？撑住啊。”

“啊？”宋理枝失笑，反应过来后，躲着教授也学她的样子小声回：“怕是撑不住了，接下来半节课靠你了。”

妹子睁大了眼，一脸“哥你别抛弃我”的表情。但和宋理枝对视片刻，快速经历了系列挣扎过后，又任重道远地一点头，“嗨……行吧。”

神色凝重得不行。

宋理枝低头简直快笑死了。

他心情好得不得了，不知道坐在自己背后的某人手上快速转着笔，微暗的眸子点在他和妹子中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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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枝心里吹着小调，想着下课了要和牧廉一块儿去吃饭，但下课铃都还没响，他手机倒热闹地震了好多下。

老中的课上没时间看手机，下了课宋理枝一解锁，条条长条形消息框一排而下，迅速占领了整个屏幕。

其中最显眼的，是带竞赛的教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其次，就是林仁发来的关于画图的催促。

宋理枝闭了闭眼。

他这一趟回去光顾着和牧廉待在一起了，带过去的作业没动，图也一笔没画。

宋理枝心想这叫什么？纣王妲己？周幽褒姒？

可分明他哥天天冷着张脸，也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精啊，怎么一碰上有关他的事，就那么容易让人一头栽下去呢？

宋理枝心里自嘲，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周围的同学都在下课铃响的一瞬间起了身，这会儿早走得差不多了，旁边的妹子也收好了东西，刚想跟新认识的宋大校草打个招呼——忽然有只手从后座绕过来，伸在了他俩之间。

妹子一下被哽住了，讪讪地收回了话头。

“下课了。”牧廉从后排站起来，弯腰绕过宋理枝的肩，手指关节“笃”地敲了下他课桌，“吃饭去？”

宋理枝犹豫了下，在位置上转身，把还亮着的手机屏幕递过去，“喏，我回去随便应付两口得了。”

牧廉看过消息后皱了皱眉，“我给你打过来。”

“别。”宋理枝摆手道：“吃饭太浪费时间了，我啃个面包就行，省事儿。”

牧廉明显不太赞同这样的生活习性，但他看某人对着屏幕里的任务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让步：“你先去办公室，我买了东西送给你。”

宋理枝停下回复消息的手指，抬眸眨了下眼。

他有点欠，从前总要逗一逗牧廉的心思又时时冒出头，本来想说：对我这么好？

但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一点头，“哦。”

好久没被牧廉这么挂心了，小少爷舍不得打断他。

甚至觉得，妖精就妖精吧，上瘾就上瘾吧，他就是迷恋惨了某个硬邦邦的温柔乡，就是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他是真喜欢。

-

不过宋理枝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觉悟，牧廉到底不是真妲己，没让他耽误事儿。

宋理枝匆匆去找了一趟教授，回了宿舍的时候牧廉给他买的晚餐正好到。

由于晚餐是林仁转交的，本来还以为能见到牧廉的宋理枝有点失望。

他不咸不淡地跟林仁说了句：“谢了兄弟。”

不过林仁并不在意，比起这个，他有更想八卦的事：“哎宋哥我问问，你俩这什么情况？这回是真和好了吧？”

宋理枝往嘴里塞了口小笼包，囫囵地发出了句混乱的音符。

林仁：“？？”

他见状立刻递了水过来，宋理枝顺了一口，总算吞下去大半，捋了捋舌头才说：“昂，和好了。”

“我去？真的？！”林仁被宋理枝这么爽快的承认惊了下，扭头去看下午和他俩一起上课的李书书。

李书书看宋理枝自己都认了，也点点头。

“怪不得下午论坛有动静，说看你俩一起上课了呢！我特么还觉得他们造的谣！”林仁看上去比他俩还高兴，扯着嗓子喊：“那你们是不是能好好合作了！国奖是不是板上钉钉了？！”

宋理枝不知道国奖能不能被钉上，他只知道现在自己现在快要被钉在原地了——他在林仁放声兴奋的瞬间听见了一道机械女声。

像放假归来的班会通知，那道女生温柔而冷硬地催促他尽快入睡，保证任务顺利进行。

宋理枝也顾不上理别的了，胡乱地点了下头后，立刻扎进堆了好几天没画的图里。

他笔尖规律而利落地移动，空白的图面上渐渐出现了色彩、构造，他在偶尔机械地涂色中思绪溜出去一秒。

那些一秒秒组成的碎片里，宋理枝想，人类的情绪真神奇。

不久前他还很排斥某个荒谬的系统，还讨厌这样为某件事腾出时间的忙碌，还对要成为牧廉的猫而忐忑不安。

现在，他却觉得系统其实也没那么诡异，做牧廉的猫……也没什么不好。

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宋理枝闭着眼睡下，意识再次转移到猫咪身上时，他看着牧廉家里熟悉的布置，埋藏在一身绒毛下的那颗心脏居然开始砰砰砰地跳动。

他也说不清是哪种激素驱使，但就是有种隐秘的兴奋。

“主人您来啦！”020的声音响起，机械奶音充满了整个脑海。

明明只有三天晚上没听见，宋理枝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大概是他心情很好，又或者距离真能产生美，宋理枝也没觉得这声音多讨厌了，他甚至破天荒地“嗯”了一声，主动问：“任务呢？”

脑海中有电流声“滋啦”地闪过，或许020真在怔愣，而后很快，又重新恢复了声音。

“恭喜主人！鉴于您之前的优秀表现，撒娇任务进度已经完成大半……”

宋理枝今天颇有耐心，一边用粉黑色的小爪子搓着自己毛茸茸的脸蛋，像个在水池里洗脸的水獭，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

难得长篇大论没被打断，020哒哒哒地讲了一大堆，才宣布：“……今晚的任务是：请主人趴在攻略对象心口处，蹭攻略对象的脸部肌肤，时间不低于一分钟。”

020可能从人类身上真学了点美德，此刻顿了下，又响起它的声音：“主人，如果此次撒娇任务过于为难，还有另一种替换方法，只需要像上次一样……”

它体贴的主意还没给出完，某只正掂着爪子到处寻找牧廉身影的猫咪眼睛一亮，冲着跳上了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攻略对象”。

牧廉明显刚洗完澡，身上还弥漫着水汽，现在天儿冷，宋理枝一跳进他怀里，就能看到白白的雾气从他背后的浴室蒸腾着向上，空气里都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

宋理枝鼻尖微动，餍足地轻“喵”了一声。

牧廉下意识把怀里的猫扶好，腾出另一只手擦了把罩在头上的毛巾。

他平常看见猫咪这么主动的话，总会把它当个人似的逗一逗，但今天牧廉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墨色的眸看它。

宋理枝没注意这么多，他在020彻底卡住了的声音里异常主动地往牧廉胸口拱了一会儿，察觉到某人正抱着他往沙发走，又更主动地伸出自己两只短短的猫爪，圈着挂在牧廉的脖子上。

020似乎是被今天宋理枝的“柔韧性”惊住了，半天没再出声。

直到牧廉抱着他坐上了沙发，宋理枝仰着脸，顶着头，不要钱地贴上牧廉的脸，又被牧廉一下一下地rua得舒服得咕噜叫的时候，020才终于重新发声。

“叮——检测到宿主撒娇技能升级，任务时限缩短……”

“叮——检测到宿主撒娇任务超额完成，任务进度加快……”

机械奶音响个不停，宋理枝却没心思管它了。

他沉迷在牧廉温软干燥的大手中，套在猫猫的壳子里，红着脸，颤着身体，喵呜乱叫。

上次任务是让牧廉撸他，他记得那会儿……也没这么舒服啊？

宋理枝觉得牧廉的手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魔法，怎么他随便上来摸一摸，揉一揉，全身就像过电一样难受。

“挠挠下巴……”宋理枝无意识地轻声喃。

牧廉的动作停了一秒，然后真的把手移到了下巴上。

“脖子……”

牧廉的手滑下去，贴上颈部柔软的毛，如宋理枝所愿地rua了起来。

宋理枝舒服得脑子有短暂地空白，毛茸茸的身体随着抖了抖，然后抑制不住地仰头，用猫咪的鼻尖靠近牧廉的脸，在他耳垂的侧下方，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下。

——牧廉一愣，连着睫毛都有极轻地颤幅。

“牧廉……”宋理枝轻低地说。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在牧廉耳朵里都是喵喵叫，所以根本无所顾忌。

但他不知道，牧廉听见这声低喃后，喉结滚了滚。

宋理枝说完后又埋头进了牧廉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骤然抬头。

“我跟你说，你以后别跟别的女同学走得太近了！”

他想起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牧廉和后座俩妹子讨论题目就心里憋得慌。

即使过了一晚上了，即使牧廉连微信都没给人家，宋理枝还是不爽，并且越想越气。

“听没听见？”宋理枝恶狠狠地冲着牧廉问。

他知道自己十分幼稚且不讲理，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现在是一只猫，谁会要求只几个月大的奶猫讲道理？

宋理枝气冲冲地朝某人威胁质问了一番，虽然牧廉全程只是看着他，一个字都没往外蹦，但最后在人怀里拱了一晚上的小少爷还是心满意足地被人抱着回了卧室。

终于又回到这张熟悉的床，宋理枝被牧廉放下的一刻，轻车熟路地扑进原来自己睡觉的地盘，盖上被子，一气呵成。

牧廉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依旧没出声。

直到此刻宋理枝才意识到今晚的牧廉实在是过于沉默了，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疑惑地望着牧廉问：“怎么还不上来睡觉？”

说着，尾巴还在被子里勾了勾。

牧廉就跟听懂了一样，下一秒就上了床。

宋理枝眨了下眼，又打了个哈欠。

——要是往常他还会想一想，但今天实在起得太早，又上了课画了图，精力太有限，这会儿躺在床上，宋理枝的思绪快速沉沦，脑子都转不动了。

牧廉盖上被子，侧躺着，脸正好对着宋理枝。他上床之前关了灯，光线抽走的一刹那，月光莹莹地从窗户外跃了进来。

房间内昏暗朦胧，牧廉的眼睛却很亮。他看着床上的猫，眼底像也被月光浸染，慢慢地浮上柔情。

他难得这样，轻轻地伸出手搭在小猫的身上，隔着被子，感受到某个小生物轻浅的呼吸。

宋理枝都快要睡着了，又在半醒间感受到了牧廉的手，他迷糊地扯开眼皮，下意识问了句：“怎么？”

他脑子里完全是白的，迟钝得甚至不太能反应出来自己在哪儿，可下一秒，牧廉真的给出了回答。

他说：“小枝能不能换个同桌？碍眼。”

“……”

宋理枝困倦地半睁着眼：喵…………

两秒后，他猛地瞪大眼睛：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