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枝知道自己对上牧廉就没什么出息，老是被这人随便勾勾手就拐跑了。
但他也一直很清楚，他所有跟牧廉和好以来的窃喜、轻松都算不上名正言顺。
毕竟，一直以来表现得明显的都是他。
和好了，但没说开。
他们之间的相处快回到从前了，但也仅仅是回到从前了。
从前……从前宋理枝想和牧廉做的，就不单单是朋友。
所以他们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宋理枝总觉得这感觉有点像踩在某个梦里，明明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但无论他从哪个角度抓，都是扑空。
宋理枝在问完话后又低下头，无意识地舀了一勺粥。
原本那几下对话像某种微妙的气氛骤然砍断了，他俩之间沉默良久，宋理枝埋头，牧廉眉间蹙起又放开，手指紧了又松。
终于在过了不知道几分钟后，牧廉收起放在桌上的手，微侧过身子。
膝盖又不小心碰到一起了，宋理枝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手肘还撑在桌上，脑袋偏过去看牧廉。微晚的晨光下，白色卫衣里的锁骨从衣领露出来一点点。
视线对上牧廉的，才发现其实这人的眉眼并没有他猜想的那么淡，反而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有点温柔。
牧廉说：“我不是对那门课有兴趣，只是单纯想陪你。”
宋理枝微微睁大了眼睛。
牧廉和他对视，片刻后微微错开眸子，又说：“……下节课我和你同桌换个位置。”
“为什么？”宋理枝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隐秘的开心。
牧廉抿了抿唇，抬眸扫过来的瞬间，开口道：“我……”
“我去！你俩干嘛呢？！”
后面的话被他们寝室嗓门最大的林仁一吼，什么都盖下去了。
宋理枝：“…………”
他心烦这特么哪根棒槌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呢？“啧”了一声转过头去。
林仁今天难得在闹钟响之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闻到了早餐的香味，寻思着应该是被这味道勾醒的。他乐呵呵地想该不会是李书书善心大发给带了早餐回来吧？一骨碌坐起了身。
结果他就看见，他宋哥和另一个高个挤在下面的桌子那儿，两人聊了几句就开始对视。
从林仁的角度来看，靠得特别近。他揉揉眼睛，觉得自己怕是还在做梦。
不然怎么跟宋哥特不对付那帅哥在他们寝室悠哉地吃早餐呢？？
“嚯……”林仁噔噔从床上踩着小台阶下来时才想起来什么，他一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你俩和好了嘛，我说呢……”
林仁打着哈欠走过来，路过的时候还颇为自来熟地跟牧廉打了个招呼，“男神，你俩刚和好就串寝啊？怎么跟冷战完事儿的小情侣似的？”
牧廉抬眼看他：“……”
宋理枝“噌”地站起来。
突然被两人注视，林仁的困倦总算散了大半，他看他宋哥一脸纠结又有点微红的脸，讪讪地找补：“我，我打错比方了，你俩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牧廉眼神淡下来，转回了头。
宋理枝原本复杂的表情这下只剩下了嫌弃，指着洗漱阳台一脸不耐烦：“滚滚滚！”
林仁麻溜地滚了。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戳破了多微妙的氛围，很快，洗漱的水声就从阳台上淅淅沥沥地响起来。
这下宋理枝彻底泄了气，走过去敲敲阳台的门让人小声点，然后直接反手把人锁外面了。
“宋……哎！！”林仁满嘴的牙膏泡泡，懵逼地在门外求饶：“干嘛啊？”
“你太吵了！”宋理枝看林仁那样，又有点想笑。
他们这边动静有点大，寝室里唯一在睡大觉的班长也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醒过来，搓着脸起身，结果角度问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下面的牧廉。
“握草……帅哥你谁？”
大概是班长半眯着眼伸长脖子的样子像个看门多年的老头，宋理枝一转头看见就笑得不行。
他开心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找牧廉的方向，笑着笑着眼睛就跑人身上去了。
有点意外地，宋理枝发现牧廉也勾了嘴角。
此刻已经算不得清晨，太阳慢慢升到了一定角度的位置，光从阳台照进来。冬日的太阳没多烈，但很清亮。
宋理枝很久没看见牧廉这么笑了，放松、干净，又带着纯粹。
他特别喜欢看人这样笑，这种时候牧廉就只是个单纯的大男孩，不用考虑正在寄人篱下，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承担的责任。
宋理枝这一刻忽然就觉得，林仁那木头惹出来的不爽、憋闷，都被阵风吹散了。某个随风飘散的机会，也没那么让人可惜了。
毕竟……他哥笑起来太好看了。
宋理枝觉得，这波很赚。
-
上午还有堂课，过了之后下午又是满课，宋理枝在宿舍里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一起出门去上课的时候才知道，牧廉今天的课程安排和他们的一样。
土木院和建筑院离得不算远，几人一起走了一段，牧廉在岔路口要分开的时候对宋理枝说：“中午一块儿吃饭。”
宋理枝从和林仁的说笑中回头，像接过无数次这话一样，自然地点头，“哦，行。”
他朝牧廉摆摆手，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折了回来，喊住人：“哎？那咱俩是在哪汇合还是？”
“宋哥……你俩小学生呢？”跟着宋理枝一块儿扭头过来的林仁没忍住打趣：“不能微信上说？”
“……”宋理枝瞬间哽住，心说林仁这棒槌真会说话。
他刚想说我就乐意现在说怎么了？
牧廉忽然接话道：“我们院离食堂近，在楼下等你。”
越冷的人对人好就越明显。
牧廉好像总是这样，他眼里就跟只有宋理枝一个似的，从来没让宋理枝的话掉过地。
在一旁的林仁和班长看了眼牧廉，又看了眼宋理枝。听见宋理枝回道：“那行，说好了。”
他俩眨了下眼，又默契地对望，同时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宋哥……”
最后他们仨踩着点到了教室，坐到提前来了教室的李书书旁边后，林仁还是没忍住，开口道。
“什么？”宋理枝问，看起来心情不错。
实际上他从今早吃了牧廉送来的早餐起，心情就一直不错。
“我觉得你跟土木那男神吧……”林仁在宋理枝的挑眉中开口，有点犹豫，像是在思考措辞。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就像是，特熟悉。”想了好久，林仁才挤出这么一句。
宋理枝还没来得及接话，班长绕过林仁对着宋理枝附和：“对！就跟你俩以前总这样走似的！”
宋理枝心想，可不是么？
牧廉这人中学的时候就是酷哥一个，基本不怎么搭理人。但宋理枝人缘却很好，所以有时候上学或者吃饭，会有一堆人围着宋理枝走。
那会儿牧廉也是这样，走在宋理枝旁边，听着他和其他兄弟们插科打诨。一帮子大男生总是很闹腾，惹得路过的小姑娘都要偏头看上两眼，不小心和宋理枝对视上后，又会脸红着扭头。
“我俩以前……”宋理枝笑着接话，手上的笔转得飞快，“是挺好的。”
他没有多说，话音刚落，林仁他们一脸八卦地就要凑上来。
宋理枝从前在他们面前从没有提过和牧廉的旧事，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这俩校草不合，林仁他们对这事儿都好奇死了。
宋理枝心里好笑，面上嫌弃，刚想把这俩推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动作一顿，看了眼台上正在看着书本讲课的教授，微微弓身，像高中课堂上说小话一样，凑近了林仁他们。
然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除了熟悉……你俩就没感觉点出别的来？”
林仁和班长：“？？”
林仁：“宋哥，给个方向？哪方面的别的？”
还能哪个方向！宋理枝心说，难道不觉得他和牧廉之间很……暧昧么？！
宋理枝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看林仁，又瞥瞥班长，最后还是在这俩钢铁直男的挤眉弄眼中败下阵来。
“算了，当我没说。”
真是疯了才找两个直男问这种话。
宋理枝重新坐正，盯着自己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笔发呆。
——牧廉和好的时候跟自己拥抱了，今天一大早来送早餐了，还明显会因为妹子吃醋……所以他到底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感情呢？
如果他喜欢自己……那怎么还不来追？还不来表白？！
宋理枝小时候看电视上的偶像剧，总在心里吐槽剧情俗套，怎么会有女主那么恋爱脑，怎么会有人靠数花瓣来判断别人是不是喜欢自己？
但他自己现在满脑子的牧廉，一面心里数落自己跟那些恋爱脑有什么区别？一面看着眼皮子底下的书本，突然伸手卡出了一叠，开始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张地数过去……
他刚数到一个“不喜欢”，旁边的李书书忽然小声喊了他一声：“宋理枝，你这是，拿书本抽签？”
“……”宋理枝战略性地沉默几秒，到底还是又翻了一页，确保最后一张落在“喜欢”上，才面无表情道：“不是，我无聊。”
“哦。”李书书点点头，没忍住看了他几眼。几秒后，他莫名又说：“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最好当面问。”
宋理枝一愣，偏头去看他。
李书书却又重新正襟危坐，看上去很认真听讲的样子了。
宋理枝默然片刻。
他突然想到句实用名言，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会使用工具。
当晚，宋理枝破了早睡的记录，并且被系统绑定来第一次，变猫猫后第一句话主动召唤：“020！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