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转的白色桔梗花微微颤动,就像郁迟说的那样,他腺体上方的卡扣松开了。
透明的水珠顺着皮质的抑制颈环流向温许时的小腹,水汽从蓝色的上衣逐渐晕染开。
兴许是郁迟埋在他怀里的缘故,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落在耳里,又莫名带上几分痒。
温许时在研究院待久了,并不习惯跟人亲近,腰间的温度烫人,他冷声道:“阿池,放手。”
郁迟僵在原地,温许时身上隐约传来的omega信息素甜腻醉人,明显是刚沾上不久的。
“哥哥是在嫌弃我。”郁迟将头埋的更深了,小小的,还带着温度的珍珠挤在一块,温许时呼吸乱了。
2506惊讶道:“宿主,你的数值怎么升高了?”
温许时无暇顾及2506,抓着郁迟的肩推他,白色的桔梗花顺势掉进平静的水面。
溅起阵阵涟漪。
“阿池,别哭了。”他说,“我没嫌弃你,先放开我。”
这条鱼看着乖,可力气却大的出奇。
“哥哥上次丢下我,这次身上又沾着人家的信息素,哥哥很喜欢他吗?”郁迟仰头盯着他,银发凌乱,眼底的难受多过询问。
温许时呼吸一滞,他从不怀疑俞任白调制的药,即便是改变了原有的味道,这条鱼依旧能嗅出来。
除非嗅觉异常灵敏,便是……
脖颈被人用力扣住,郁迟神色不变,圈着温许时腰身的手懒散不已。
温许时垂眼看着他,探究的神色隐藏在宽大的黄色帽檐之下,他说:“阿池,谁派你来的?”
闻言,郁迟很轻微的歪下头,眼睫上的珍珠似水将滴,呆的没边。
温许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强鱼所难,一条鱼半死不活的搁浅在岸边,被他捡回来还给缸里的鱼欺负。
哦,在俞任白那还吃不饱。
思及此,温许时紧扣住郁迟脖颈的手缓缓变了方向,紧接着纡尊降贵的替他戴好抑制颈环。
卡扣合上的瞬间,从郁迟身上透出的信息素骤然合拢,温许时暗自松了口气。
“以后别拆了。”温许时敛下心神,又说:“听人说你不吃饭,为什么?”
郁迟低下头,半干的银发垂落,整条鱼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哥哥丢下我和别的omega跑了。”
蓝色的鱼尾在水下蔫蔫的摆动着。
温许时只当没看见,以往从没人敢在他面前撒娇,鱼算第一条,这般想着,他忽然轻敲郁迟的肩,问:“你是什么品种的鱼?”
郁迟似是没想到温许时会这样问,怔愣间,话已经从嘴里脱口而出了。
“我是鲛人。”
“为什么会搁浅?”温许时继续问。
郁迟顿了下,说:“受伤了。”
“枪伤哪来的,还有你的颈环?”
话落,郁迟罕见的沉默,温许时也不催他,这时候的太阳晒的人犯困,尤其加上大脑皮层兴奋过后。
更困了。
温许时拂开郁迟的手,起身的间隙,成团的小珍珠滑落在地,他瞟了眼,连带着郁迟一起。
“不记得了。”郁迟说。
温许时扯开衣服打湿的一圈水痕,偏头打了喷嚏,以至于他的鼻音越发浓重,“不记得就算了,以后不要耍脾气,我没太多时间陪你玩,无聊就去找梁格,或者是让佣人带你出来晒太阳。”
“哥哥冷吗?”郁迟没在意他的话,扬起下颌望着他。
从温许时的角度看去,阳光正正好洒在他身上,混杂着未干透的水珠,仿若为他渡上了层神性的光辉。
没人会不喜欢好看的东西,温许时忍着困倦,扬手做个手势。
只一会,池边便被人架起一张弧形的白色吊椅,吊椅侧边放置着温许时爱吃的下午茶。
“小公爵下午愉快。”
温许时点头,任由男佣给他套上宽松的外套,“冷。”
郁迟侧眸划过男佣,落在温许时衣服那圈水渍上,“哥哥的帽子可以借我吗?”
温许时没有停顿,抬手取下,不甚在意的丢给他。
紧接着他便瞧见,这条鱼在捡他掉在地上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放进帽子里。
温许时甚至能听见珍珠碰撞的声响,“它们对你很重要?”
按他的理解,鱼的珍珠和人的眼泪没有分别,有的大概也只是形状和硬度不同。
最后一颗珍珠放进帽里,郁迟拉紧松紧绳,即便是温许时从头看到尾,也没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将一个黄色的帽子叠成小鱼的。
“不重要,只是眼泪,哥哥想要,我可以哭很多出来,什么形状的都可以。”说着,郁迟将手里的黄色小鱼帽递给温许时。
语气诚恳,似乎只要温许时一声令下,他就可以当场哭一堆出来。
温许时的头发因为帽子的缘故,炸起好几搓,乍一看,就像长着软刺的小刺猬。
郁迟眉眼带笑,很温和,温许时挑眉,缓步走到郁迟跟前,伸手接过触感极好的黄色小鱼。
小鱼在发烫。
热气透过手心缓慢的覆盖全身,脊背的凉意几乎微不可查。
温许时更困了,攥着小鱼哈欠连天,“哥哥困了。”郁迟说。
“你加了什么让珍珠改变了原有的温度?”温许时慵懒道。
郁迟目光紧随着走向吊椅的人,说:“意念。”
“说谎。”温许时不信。
郁迟轻声道:“哥哥睡吧。”
夏日的午后蝉鸣燥热,斜躺在吊椅上的温许时却恍若不觉,无处不在的木质香悄然包裹着熟睡的omega。
郁迟抬手抚向耳后新长的鳞片,眸光扫向吊椅,随后毫无预兆的用了狠劲拔下淡蓝色的,还未长熟的鳞片。
鳞片沾着血肉,在阳光下显现出骇人的色泽。
温许时右腿一抖,梦中的海面漆黑可怖,双脚像是灌了铅,重到难以动弹。
窒息般的海水没过发顶,有人在喊他。
他循声望去,双眼被海水覆盖,只隐约见到一双狠厉的眼眸。
“阿旭……”
温许时徒然惊醒,脸色煞白一片,脊背被冷汗打湿,他无意识的大口呼吸着,怀里的黄色小鱼应声跌落,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
“哥哥。”
“小公爵。”
梁格接过佣人递来的手帕,细致的擦拭着温许时额上的汗珠,“公爵大人过来了,先下在主楼住着。”
温许时闭上眼,企图挥散梦中不切实际的场景,奈何惊吓过度,他并不能如愿。
良久。
“什么时候来的?”温许时问。
梁格回道:“在您睡下的一个小时后,已经来了好一会了,听说您在花园里逗鱼犯了困,就没过来打扰。”
看着暗沉的天色,温许时这才惊觉已经天黑,急促的心跳似乎并没有放缓的预兆。
“您的爱犬也被公爵大人一并带来了,他说希望您不要将注意力都放在宠物鱼身上,外面捡回来的东西……”梁格没敢往下说。
温许时披上外套,看了他一眼,说:“你知道规矩。”
梁格低下头,接着道:“公爵大人说外面捡回来的东西不干净,让您丢掉,您想要的alpha他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没必要玩一条来路不明的鱼。”
话落,温许时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池边,那条来路不明的鱼显然是听见了。
双手搭在池边,兴许是夜幕降临的缘故,衬得唇色发白,衣领像是沾了什么深色的液体,温许时来不及去看。
“把他送回负一层换件衣服。”温许时毫不留恋的收回目光。
“好的。”
郁迟攥紧手里的鳞片,抑制颈环没由来的‘嘀嘀’作响。
……
主楼是专门留给温华章园子,甫一踏入,德牧便兴奋的扑向温许时,尾巴甩的欢,不住的嗅他身上的气味。
温许时被它扑的踉跄,两手下意识的替德牧顺毛。
“好了,等会跟你玩。”他安抚道。
德牧好不容易等来主人,说什么也不搭理,摇着尾巴将小飞盘叼进温许时手里。
“汪汪汪……”
温许时无奈。
拿着飞盘逗它好一会,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飞盘扔出好远。
德牧不以为他,当下便摇着尾巴去接。
温许时朝梁格嘱咐道:“麻烦梁叔和它玩一阵。”
梁格点头称是。
进去的时候,温华章正巧翻下一页资料,见人进来,冷哼一声,说:“听说你把那条鱼带进房了。”
温许时知道温华章不是在问他。
“爷爷怎么有空来我这。”温许时自顾自的坐在温华章对面,顺手给他添了杯茶。
温华章没理他。
温许时当然也不想开口。
三分钟后。
温华章放下资料,蹙眉喝下温许时添的茶,“那条鱼哪里对你胃口了,今晚没什么事就把他丢会落海,在哪养不是养。”
“不过一条鱼,爷爷在担心什么?”温许时说。
温华章放下茶杯,胡子气颤了,“人鱼凶残,你实在喜欢我去给你找一条温和的,能和你缸里的鲨鱼打架的鱼,能是什么温顺鱼。”
温许时一愣,乍然想起郁迟衣领上的东西。
“你年纪到了,喜欢刺激爷爷理解,把鱼赶出去前,先把黎奕青赶出去,我这次来给你挑了几个底子干净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