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司牧送回家后,俩人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夜晚十点的市中心主干道上仍是车水马龙。
江子瑜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
“下个十字路口掉头。”
江子瑜命令着充当司机的李殊行。
“少爷您想去哪?”
“我说你开,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子瑜的心爱坐驾在路上风驰电掣,不一会便驶离了市中心,然后又在江少爷的指挥下穿过一条条林间小路,来到了一个柳暗花明的地方。
路的尽头是一座状如城堡的建筑,周边的环境更衬着这里像中世纪西方国王的皇宫,于这里格格不入的是大门上“怡红院”三个大字。
江子瑜打量着小管家的表情,明明一肚子的疑问却仍装着正经严肃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这里是我大学时投资的酒吧,隐秘性极强,专供那些公子们开一些见不得人的派对,老挣钱了呢!”
难得江子瑜耐下心来给人解释,他带着小管家轻车熟路地刷脸进入。
刚进入城堡的大门,屋内的音乐便安静下来,红绿的闪烁灯光也变成了庄重的明白色,只见排成两排的服务们整整齐齐地喊:“老板好!”
这里的老板呢也就是江子瑜,他挥挥手一切又变成了原样。
迎面走来一个文质彬彬的alpha。
“江大老板,您真是好久不来了。”
两人拥抱寒暄,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你这代理店长做得真好啊,哎,我好久不来也是被人管着嘛…”
江子瑜看向身后的小管家,向朋友暗示着自己不常来的罪魁祸首。
alpha名叫韩少栋,他接收到江子瑜的眼神语言,默默的把目光看向李殊行,心下了然。
韩少栋笑眯眯的与李殊行握手。
“原来是嫂子啊,嫂子好嫂子好。”
江子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过来几秒才知道这小子是误会他意思了。
江子瑜一拳打在韩少栋的肩膀上。
“乱喊什么呢,他是我助理。”
“啊?”
刚闹了个大乌龙,韩少栋也不好在自家老板面前晃,给俩人安排了个好地方就速速逃跑了。
因为老板的到来场子里的音乐也变成了舒缓的大提琴独奏。
“跟了我这么久,你就没有问题要问吗?”
江子瑜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醇香的酒液几次都要撒出来。
“少爷,您醉了,该回家了。”
“我没醉的。”
江子瑜伸手拉住半跪在面前的李殊行的领带,用力一拽把人拉向自己。
刹那间两人靠得极近,近到李殊行能清晰地看到江子瑜嘴边的细小绒毛。
一张一合的红唇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李殊行此刻只能感受到江子瑜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身后。
江子瑜另一只手也不安分的抚摸上李殊行的腰身,撩开贴身的白衬衣,指尖碰到了硬硬的腹肌。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殊行全身都燥热起来,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喜欢,喜欢的要命。”
江子瑜接收了小管家的沉默回答,深邃的眼眸里惹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他放开李殊行,这也让李殊行的理智暂时回笼。
“我给你讲讲褚洵吧,我觉得你一定对他好奇极了。”
很久以前,我只是一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屁孩,家里对我的教育很严格,当前的任务是在暑假开学前把《诗经》里的诗全都背过,背不过不准出去玩的那种。
我摇头晃脑的在别墅后花园里背诵着。
黄昏时分,夕阳染红了整个天空,如同一幅绚丽的油画,一片淡淡的橙红色弥漫的空气中,初秋的微风吹过,给人以丝丝凉意。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有匪君子…”
什么来着,又忘了,这篇《淇奥》我背了好久好久,但总是在这里卡壳。
哎,一会爸爸检查背不会,明天就不能出去玩了。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閒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我正懊恼着,听到有人给提示。我便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站在花园门口的一个小孩子。
小孩的年龄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清瘦的面庞上是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粉扑扑的脸颊上携带者笑意。
自那以后,我有了一个朋友,那种一起住一起上学的朋友。
褚洵是江家给小时候的我养的伴读,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总担心我会太过孤独。
刚开始我确实看不上褚洵,总觉得褚洵像个小拖油瓶,走到哪跟到哪。
可是啊,他总是用那双真诚热烈的眼睛注视着我,即使我刚刚对他说了不好的话;他总是在我生病时一刻不离的照顾我。这让我觉得这个小拖油瓶也还不错。
我跟他一起上完小学,一起度过了初中最为叛逆的几年,又一起升入了高中。
初中的时候,我年少轻狂,在学校里搞小团体,整天荒废学业,打群架,逃课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他总是苦口婆心的劝我,还每天给我他上课记的笔记。
记得有一次我的死对头为了报复我,找上了褚洵,把他揍的鼻青脸肿的,他还隐藏着不让我知道。
上了高中后,我分化成了alpha,他同样也分化成了一名alpha,他看起来好不高兴。那时的我不懂他为什么闷闷不乐,还开玩笑似的跟他说,不管你分化成什么咱都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和他意外地被锁在了学校的器材室里,器材室里的灯光昏暗,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把我们救出来。
褚洵从小怕这种黑暗的闭塞空间,他额头上汗珠密集,手也一直抖个不停。为了安慰他,我把他搂在怀里,手掌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不怕了,我在身边。”
我听见褚洵一直在叫我的名字,他紧紧的抱住我的腰,闭着眼睛呢喃着。
“阿洵,不要怕了,我在的,我在的。”
后来我们被来检查的老师救出来,我才发现阿洵哭湿了我肩膀的衣服。
后来的后来,我们高中毕业,在毕业舞会上阿洵向我表白。
“子瑜,我喜欢你。”
一个alpha光明正大的向另一个alpha表白,这件事像夏季风一样越传越广,最后穿到了我爸耳朵里。
江家怎么可能接受一个alpha当他们的儿媳呢?
于是,我爸找到了褚洵,并给予了警告。
他被我爸警告的那天,我也在场。
我记得他猩红的眸子,带有哭腔的质问我:“子瑜,你喜不喜欢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许喜欢,也或许不喜欢,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褚洵误解了我的沉默与犹豫,他知道自己输的一塌糊涂,他没有资格再跟我父亲对垒。
他跑了出去,跑出了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江家。
然后,意外就发生了。我跑出去找他,却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一辆货车撞倒。
一场车祸,他当场身亡。
江子瑜讲到这里,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曼出来。
“听完了褚洵,你还喜欢我吗?”
江子瑜也顾不上李殊行的回答,自己又把酒杯倒满,嘴里在吟诵着。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江子瑜心头总是萦绕几句话
“我应该喜欢过他,但这好像不叫喜欢,我真的不知道。”
“那刻我清晰的感受到白月光照到了我的身上,但转瞬即逝,月亮永久陨落。”
往后的几年,褚洵真的变成了江子瑜心尖上的人,只不过人死不可复生。
人终究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对江子瑜来说,至少已经已经困了他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