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义忽然看见齐斯出现在了眼前空屋一人的堂屋内,但对方手里竟然拿着一颗破旧的篮球。
他疑惑的问:“齐斯,哪来的篮球?”
齐斯抬眸扫了他一眼,再看向手里那颗依然目光阴冷的人头,想了想,把它递给了赵义:“专门拿给你玩的。”
赵义下意识把它接过来,低头一看,却发现那“篮球”竟忽然变成了一颗瞪着眼睛的脑袋!
“卧槽!”他大吼一声,立刻把人头扔了出去,可它在半空中却又变回了一颗破旧的篮球。
篮球落在地上,“嘭嘭嘭”的连跳了十几下,才缓缓滚落到院角。
赵义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脑子里一阵恍惚,连自己都无法分辨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严穗则一直看不出异样,只能询问:“怎么了?”
齐斯扫了眼她手里不断捻动的佛珠:“把你的道具放下就知道了。”
进入副本前他了解过每一个队友的特长和道具。
严穗的佛珠具有[庇护]效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她不受到精神或身体的伤害。
所以,虽然之前严穗也被黄月铃触碰过,现在却还是安然无恙。
不过这道具显然是面双刃剑,它在保护严穗的同时,也让她完全无法了解灵云镇上的真相。
就像现在,在齐斯说话的同一时间,他和赵义眼前的景象已经随着“篮球”的停止滚动而彻底改变。
赵义看见,那颗篮球咕噜噜滚到院子一角稳稳停在一堆垃圾之间。
就像是那处有一颗隐形的按钮,在这一瞬间,从那片区域开始,整座房子都在刹那间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
——这哪里是什么“房子”?
大片大片的血肉和骨骼歪歪扭扭的勉强构成了一座房屋的模样,血红绵软的地面生长着一条长满无数根手指的胳膊,像极了院中的那棵老树。
四周的墙壁和屋顶更不必说,全都是脉搏鼓动的腥臭血肉。
令人在意的是……正中央的这间堂屋门,竟是一张变形扭曲的嘴。
这张巨大的嘴巴被某种力量拉扯成了长方形,下面的门槛就是一排参差不齐的黄牙。
抬头望去,本该是昏黄天空的区域……也被一片血红的肉彻底遮盖起来。
那片血肉间有一只圆滚滚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它痛苦地转动着,仿佛在向下方三人求救。
而齐斯等人此刻就像站在某种巨大怪物的腹腔之中,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些筋脉间血液的流动声。
赵义抬头仰望着那只痛苦的眼睛,哑声道:“……是我疯了吗?”
齐斯没说话,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拉着人朝“大门”方向走去。
所谓的大门也是由骨肉拼凑而成的,一眼就能看见外面肮脏狭窄的小胡同。
严穗没有放下自己手里的佛珠,在她看来,就是赵义忽然惊恐地看着天空问出了一句神经质的话,然后齐斯把人给拉走了。
她默默跟了过去,什么也没问。
虽然有些好奇,但佛珠肯定是不能放下的——现在所有玩家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持绝对清醒的人,这或许会在之后的行动中有一点帮助。
齐斯拽着赵义走出大门后,回头看向这座由血肉骨骼组成的房子,眉梢微微一扬:“是陆甲。”
从外面看上去……这是一个彻底扭曲变形了的“人”。
这人被放大了很多倍,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被打断重组,拉扯成了一座房屋的模样。
他的面部组成了房顶和院子上方的“天空”部分,一只巨大的眼睛和高高隆起的鼻子都面朝上方看着真正的天空,但另一只眼睛却反过来陷在其中。
“房子”外部的墙面和院内不一样——
它是有皮肤存在的,只是因为被拉扯得过于宽大,导致皮肤被扯破,像一块拉长到极限的口香糖,到处都是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破损,令人一眼看去密集恐惧症都犯了,忍不住的想呕吐。
总而言之,这座房子其实是一个被巨化的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之前的老者说过,陆甲是孤儿,这里是他家,那么显而易见——它就是陆甲本人。
据说在两年前他和丁仁偷走木箱并打开之后,二人就一起失踪了。时隔一月他忽然出现在镇口,像木头似的伫立在那里仰头望着天空,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和别人握手。
握手——根据陈实、黄月铃等人身上出现的异样可以得知,已经被“感染”的人接触其他人就会导致“病毒”传播。
所以陆甲是最早将“诡物”传染到其他镇民身上的人。
后来他的传播任务完成了,于是就在这里变成了自己家的房子。
“嘶……你怎么能碰我?!”赵义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了齐斯的手:“我会传染给你的!”
齐斯毫不在意的摇摇头,抬眸望向昏黄的天空。
同一时间,汪南和陆杰已经坐在了老者家中。
老者当然不肯给他们开门,二人是强行踹开屋门闯进来的。
现在对方就坐在远离他们的墙角处,缩着脖子低垂着脑袋,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他们。
之前由于副本刚开始加上房中光线昏暗,玩家们没有注意到,但现在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老者被衣物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各处都有东西在下面微不可察的蠕动。
可以想象到,除了面部和双手之外,老者全身上下一定都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芝麻大小的黑洞。
每一个孔洞内都有细密恶心的乳白色触手在活动。
汪南被自己想象到的画面激起一身鸡皮疙瘩,随后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害了我们的朋友,不想说点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老者身体抖了一下,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陆杰嘶了声,有些暴躁地说道:“他们现在都快要死了!全都是因为你!你嘴上说什么我们不回来才好,可实际上呢?你明知道会让他们被感染,还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老子真想现在就一刀砍死你!”
闻言,老者嘴角抽动了几下,徐徐抬起头来,目光怪异地看向他:“你们怎么会不知道……不能碰别人呢?我身为灵云镇镇长,自认为已经做得够好了。当初事发后,我马上把没有被感染的人全部送出了镇子,也告诉过他们绝对不要再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眼底里透出难以描述的情绪:“他们亲眼瞧见了镇上的变化,那么恐怖那么绝望……他们是不可能回来的!可你们回来了,却连不能碰我们都不知道,连丁仁奶奶没死都不知道!除非——”
“你们根本不是他们。”
老者面颊抽动出诡异狰狞的弧度:“你们一定是被[神]寄生了……是祂控制你们来考验我的。我要活下去,我要保护大家……[神]啊,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说!”
原来这位老者竟是灵云镇的镇长。
已知“心中有执念者不会彻底死去”,二人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他的执念大概率就是“身为镇长,要长久地活下去保护大家”。
所以为了抵抗“神的考验”,他的理智也保存得很完整,大部分时候与正常人相差无几。
汪南和陆杰对视了一眼,心中明白,除非让老者相信他们确确实实是没有受到感染的普通人,否则他绝对不会吐露任何秘密。
可如何让一个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相信他们是真正的普通人?
汪南沉吟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她起身对陆杰道:“我们先走。”
陆杰愣了下,跟着她走出老镇长家,低声询问:“就这么走了?”
汪南摇摇头:“他现在认为我们全都是早就被[神]寄生和控制了的傀儡。要让他相信我们是‘人’只有一个办法——把赵义叫过来。”
已经被彻底寄生的人只剩下一层躯壳,不可能再一次被寄生。
那么赵义胸膛前的那些孔洞和诡物就是他们还是人类的最好证明。
二人当即朝陆甲家的方向赶去,在半路上遇见了返回的齐斯等三人。
听汪南快速说完情况后,齐斯神情古怪的看着她说:“为什么不用更保险的办法?”
齐斯指向路边一位手臂变成了触手的镇民,对赵义说道:“去把他杀了,触手砍下来给我。”
赵义嘴角抽了抽,认命的去了。
十几分钟后,除了拿着人头回旅馆去放进木箱的赵义之外,其他人都等在了镇长家外面,看着齐斯一人走进了那扇被破坏的门。
昏暗的房间内,齐斯的右臂藏在宽大的衣服里,衣袖中却探出一段长长的乌黑色触手。
他僵硬地歪着头,脸颊沾着一些黑色的腥臭血迹,面无表情地张开嘴,从喉咙间发出一阵“咕噜噜”的诡异声响。
伴随着这种非人的动静,他含含糊糊的说道:
“我是…咕噜……[神]派来…检验你的——呜嗯…告诉我…咕噜噜…刚才你有没有…嗬呜…把这里的秘密…咕…告诉那两个外来人?”
[啊???反向操作是吧?]
[66666666这动静学得可真特么像啊,就是那种喉咙里卡了一大口痰的黏糊糊的感觉]
[卧槽……这确实比一板一眼按部就班稳当多了!老镇长一看就特别害怕所谓的神,肯定不敢质疑和违抗对方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