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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书网 > 重生后把仇家写成总受 > 第25章 初雪

第25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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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来得早,又冷,霜降过后就飘起了京城的第一场雪。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皇城及宫中的开支大半都得指望地处东南的徐、杨两州,夏天一场长江泛滥成灾的水汛让当地郡国太守自身难保,便只能转而望向蜀中。谁知这个节骨眼上蜀中又报大震,白骨千万,良田倾毁。莫说税,一滴不染血的米粒都挤不出来。

于是京城的物价一番再番,丞相府都快买不起供暖的炭火,平民百姓人家的疾苦足以想象。

寒气入体,关节疼痛难忍,犹如将骨头放在搓衣板上生涩摩擦。难以入睡的南朔时常坐在屋内,对着空旷的院子发呆愣神。

脑袋不用,便会生锈。愣得久了,就会降智。

上朝前他发现自己跟盘龙柱大眼瞪小眼了好大一会儿,就为了看清龙爪子上抓的究竟是不是蟠桃。

“南大人。”

赵正则爽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过头,对方宽大的官袍下不由分说塞来了个暖袋。

“小唐做的红豆袋,起一大早煮得烫手,还非硬要塞给我两个,”赵正则冲他眨眨眼,“天太冷,绑着这个会舒服些。”

南朔轻轻笑了笑,说起来之前她负气搬走后确是有阵子没见了,每月的药倒是准时都托赵正则送来。

“……但是这东西,”他掂了掂,“怎么是我娘以前月事不调的时候用的。”

赵正则把另一个也塞给他,“大人现在的模样,也没比月事不调的女子好到哪里去。”

南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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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大殿上时,南朔觉得赵正则说得对。

他原来再怎么虚,至少上朝的个把时辰还是能站得住的,现在不到两刻便头晕目眩。主要是由于大司马和于氏的党羽闹得乌烟瘴气,这些人屁股一撅,他就知道这两方要放蒜香还是葱油的屁。

这不,现在又开始吵徐州刺史暗杀的那件事。

他早就劝过太后大丰财政空虚,吃穿用度不比以往,享惯了福的老人家不听,硬要派刺史借考察之名去徐州征税,来来回回派了七八次,加起来能有十数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于是于氏上折子里外痛贬将军谋害朝廷命官,目无王法,要求皇上罚军饷为戒。大司马一派气得跳脚,差点就在朝堂上动刀动枪。

“南丞相呢,”珠帘后传来低沉的女声,“为何一言不发。”

太后已经越来越明目张胆,先前还知道从侧殿偷听,党羽接连遇害后便一怒之下亲自临朝,垂帘听政,小皇帝沉默得更像个被太后捏在手里的布娃娃。

“听说刺客都是些江湖伎俩,说起江湖,”她的目光沉沉刺来,“南大人理应最了解。”

大司马的目光也扫来,南朔眉头微微一抬。

姜行走了已经快两个月,却又像从没走远,隔三差五总有人要莫名其妙戳一下姜行。有时是因为他,有时是因为姜舟和国玺,也有时是因为有人单纯馋姜行身子。

真是左脚踩右脚就想上天。

南朔轻轻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窃窃私语的大殿内忽然猛地响起一道重物落地的咣当声响,像是一道惊雷劈下,偌大的宫殿霎时鸦雀无声。

傅闻弦拍案而起,将折子和镇纸扫落了一地,脖子上青筋横起。

“他们睡觉都分房,母后觉得南丞相能知道什么?!”小皇帝第一次站了起来,怒发冲冠指着珠帘后神色诧异的女人,“丞相府炭都快烧不起,母后话里有话,比天还要寒人心!”

南朔抬起头,亦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个年幼的皇帝。

从麦秆死后,他的确隐隐约约觉得傅闻弦变了,或许长了那么小指甲盖那么一点的个子,却再不怎么黏人,他们似乎略有疏远。南朔将其归咎于少年成长之中必不可少的那一点儿变扭劲儿。

但看起来,似乎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罚军饷?罚你脑瓜子的罚!”傅闻弦一脚踹翻了到他腰那么高的大桌子,“罚了军饷西凉边境你给我去守吗?!”

木桌咕噜咕噜沿着台阶滚到吵得不可开交的文臣武将脚边,所有人惊于小皇帝突如其来的震怒,缩着脑袋噤若寒蝉。

“全是废话,散会!”

傅闻弦一挥手,留下满殿面面相觑的朝臣,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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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朔的周旋下,大司马派了一支军支援蜀中赈灾及震后重建的工作。担忧将军拥兵自重意图攻城的太后对此安排倒是满意得很,太后舒心,朝堂上的文臣也就收敛了张牙舞爪的嘴脸。两权相斗勉强维持了一个多月的平衡。

但只要“姜舟”一日在丞相府,明争暗斗就不会停止。比起平衡,用暴雨前的宁静来形容如今的朝堂也许更为贴切。

赵正则没有站任何一方的队,每天夹在两边的攻势之中心力憔悴,南朔劝他假意投诚一方,却被他婉拒了。

两边都挺无聊的,他说,但要是南丞相有心自成一派,他一定第一个报名。

所以后来孟非云再找他喝酒的时候他并不想搭理,无奈孟非云邀请了太多次,实在盛情难却。

“知道你们忙,这顿酒我请了。”孟非云亲自给他斟酒,半开玩笑道,“莫不是赵兄觉得我混得不如你,不愿与我结交?”

“……孟兄说笑了。”赵正则笑着挡酒,“这话可不中听,伤人也伤己。”

孟非云顿了顿,赵正则却不与他对视。屋外风雪交加,朔风猛烈地冲撞着门扉与窗格,丝丝寒意从缝隙中渗透而入,凉入骨髓。

又一个月过去,日历翻到了底,却没有一点儿快过年的欣喜。

“哎,这天是没完没了了,”赵正则叹口气,“还得是姜兄明智,去了南方。”

“……听说南方到现在还没下过雪,前阵子他还寄来了一大箱盐水鸭。”孟非云顺着他的话说,“姜姐姐一直在念他过年回不回来。”

砰。酒盏重重磕在桌上。

“别回来。”

赵正则忽然面色大变,郑重地重复。

“让他今年千万别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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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临近年关时,京城的困窘也没半点儿好转。

人命有贵贱,天公却是平等地将雪洒在每个庸庸碌碌的生灵头上,或为朱门酒肉宴上一道良辰美景,或为路边冻死骨盖上一层素白的被。

南朔没有接身旁递来的茶,望着窗外的雪景有些恍惚。

屋里的炭火像不要钱地烧,仿佛三月春暖的温度能把花都催开。递茶的青年厚着脸皮对他笑,见他不接,就退而求其次地将顶好的碧螺春放在了桌上。

“南大人,”他憨厚地鞠躬哈腰,“请喝茶。”

这是太后的亲弟弟,于缺。起名的时候想的是月满则亏,人无完人,但南朔越看他,越觉得这名儿里的缺是缺心眼的缺。太后有心想让他指教二三,他只想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插两根鸡翅膀就想飞,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鸡。

南朔收回视线,重重叹了口气。

“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于缺眼珠子滴溜溜转,“咱家别庄炭火旺,暖和,让南大人也来舒服舒服。”

南朔瞥了他一眼,刚端起茶盏,就听他又腆着脸开口。

“围剿大司马那件事,能不能让咱也凑个热闹。”

“……你在打什么主意。”

“于氏毕竟没有武将出身,大司马死后咱想着能不能捞个官,”于缺讪笑着搓手,“钱不是问题,嘿嘿,这不是前阵子稍稍捞了些修堤的油水。”

南朔到嘴的茶喝不下去了。没完了,这南边的堤今年还得塌。

“或者透露一点点姜行的下落也行啊。”于缺压低声音,“太后就琢磨着逮姜行呢,讨了太后欢心,好处咱分你一半!”

南朔一个熟练的手抖,把热茶全泼他身上。

“诶哟诶哟烫死个人!”青年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抱歉啊,看你太聪明了,”南朔扯了个假笑,“如此光滑无褶皱的大脑实在世间少有。”

“诶,咱聪明啊?”于缺傻愣愣地甩着胳膊,憨笑起来,“南大人也觉得咱聪明啊?实不相瞒,太后总骂我笨,这还是第一次——诶!南大人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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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蠢又坏,跟这种叉烧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人感到耻辱。南朔支起绸伞,不顾身后于缺着急忙慌的呼喊,只身踏入了茫茫雪幕之中。

来时乘的是于氏的马车,极尽豪华。回程只有一柄伞和两条不中用的腿,却无端轻松了不少。

别庄离城区有大约两三刻的脚程,他腿脚不利索,走得慢。好在雪势渐歇,沿街的商户扛着铁锹铲雪,准备搭起小棚做点生意,南朔就停下来讨杯热茶歇歇脚。

走走停停,路过一处废弃的庙堂。年久失修的破庙早被风雪埋得就剩一座四面漏风的正堂,有人在那倒塌的神龛前踢着个蹴鞠。

什么人在大雪天的破庙踢蹴鞠?

他多扫了一眼,怎么感觉那个蹴鞠像个人头。

……

再看一眼。

南朔收了伞原路倒退,看见姜行一脚踩着于缺那颗表情夸张的人头,隔着破庙的断墙跟他挥了挥手。

“早上好。”

“……”

南朔把伞敲他头上,把他嘴角痞里痞气的笑敲平。

“好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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