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沉烈打酒回来的时候,就问到阵阵饭菜香,烟火的气味还没有散尽,长白正切着浆水菜,正打算拌一道凉菜。
还是程意欢率先发现了他,盈盈走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酒。
“沉大人用了轻功?”她询问着,小脸上满是挪愉。
从这到市里卖酒的地方,步行少说要半个时辰,更何况他还要裱画,该是拖的更久才是,她抬眼看了看天色,时间不像是过了这么久的样子。
沉烈点点头,冷淡的说:“用了一点。”
这是在骗她,即使是追凶,他也没有这么努力提过速度。
用觉得不快点回来确认的话,眼前这一幕就会像昙花一样,一现就过了。
“沉大人真是个笨蛋呢。”程意欢听了这话有点脸红,本就美艳的脸上,多了一分不能道人的绯红,更添艳色。
“进来吧。”她小声说道。
祝向对于家事实在是没有任何天赋,她在破坏掉两个碗以后,长白就禁止让她在厨房里做任何事情,她看向好友买酒回来了,急忙想把酒接过来。
煮酒这件事她还是会的。
祝向暗自想到,刚抬腿就被柳玉楼拉了回来,立刻玉京和长白正忙,也没有空理会其他东西。
“祝大人。”柳玉楼淡淡的开口,“请留步。”
祝向回头,看向柳玉楼,“有什么事吗?柳公子。”
柳长白朝着那边看了看,然后笑笑没有出声,俊俏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祝向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这个时候确实不该去,看了程意欢和沉烈那边的氛围,又看了看厨房忙碌的两个人,只好对着柳玉楼道。
“柳公子,不如我们先去收拾一下案桌吧。”
见祝向上道,柳玉楼也笑道,“好。”
仅仅一个字,就让祝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想要歌童,这声音说是天籁也不为过。尽管她担任长白的先生,可和柳玉楼的交集并不多。
一是柳玉楼住在外房,二是他似乎很忙,一天之中几乎只有晚上才能看到他。
“舍妹愚钝,辛苦先生的教导了。”柳玉楼刚才也在厨房,看到了祝向的所作所为后,自然而然的将收拾东西的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哪里话。”祝向爽朗的开口,“长白那孩子很可爱。”她有些感叹的说道。
愚钝的人她看过太多,可努力的人却没有那么多了。
长白头脑不太灵光,可安排给她的课业,她都会认真完成,这份认真劲儿,就足以她生存了。
作为家长都是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家孩子话的,柳玉楼也不例外,唇边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眼里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你可愿意让我继续教那孩子。”祝向正色问道。
“学业不可半途而废,即使是因着外力,才将我请回去的,但我还是希望长白能够学下去。”
柳玉楼沉思一会,才艰难道,“我得询问公主。”
本质上他们两个,都是殿下的奴才。
祝向也了解其中一二,挥了挥手,道,“好的。”
“公主是个好人,她应该是会让长白继续读下去,就可惜另外那个人了。”
从之前的地方搬出来后,所有人都有意回避着步暖暖这个话题。
人都是复杂的,那个笑的温婉,会因为先生出的题难而皱眉的是她,那个留在太后那里,也是她。
人各有志,各有各的的缘法,强求不得。
柳玉楼叹了口气,“罢了,祝她称心如意吧。”
祝向也同样叹了口气,“哎。”
两人谈话间,长白那边已经把最后一道凉菜做好了。
白瓷做的盘子上摆了绿油油的浆水菜.,又配了胡萝卜和白萝卜雕的花,十分好看。
她先把这道菜,摆了上去了,随后又钻进来厨房,陆陆续续的把菜端了上来,没有皇宫御膳房做的精致,可别有一番风味。
程意欢闻着味道就来,她手里还拿着没有热过的酒,刚放在桌子上,就被祝向拿了过去。
“虽然我不通家事,可煮酒这事还算了解一二。”
程意欢大方道,“本宫也想尝尝祝先生煮的酒,是不是也带着一股墨汁的味道。”
“哈哈。”祝向爽朗的开口,拿着酒去了厨房,长白已经做完饭了,她正好可以接着用。
菜不多,一共八道,四荤三素,还有一道汤。装盘没有那么讲究,最多就是雕了点小花,饭菜的香水冲入了程意欢的眼里,让她的眼有些朦胧了。
这场景,她曾经在梦中幻想过很多次,只是每一次她都是站在一旁,看着看着就醒,枕巾湿了一片。
沉烈看着程意欢突然红了眼,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慌了起来,刀山火海他不畏惧,斧钺加身他不喊疼,可仅仅是她要这样,就难受得厉害。
“公主。”沉烈唤她,声音格外的暗哑。
程意欢摆了摆手,“不碍事,就是有点感慨。”
“别感慨了。”祝向端着盘子过来,上面是温好的酒,她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无色的酒液散发这醇香。
“这酒应该是城北漠乌巷徐记愁飞雪吧。”祝向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酒气,“无色透明,宛如白雪,好酒,好酒。”
她们这是东边,城北离这里可远的很,程意欢看了一眼沉烈,心里默默得念了一句。
骗子。
沉烈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他率先举了一杯,一饮而尽,“吃饭吧。”
“噗嗤。”程意欢笑了出来,“沉大人就提酒就说这些?”
她摇摇头,举起她那杯酒,微红的眼里有着感慨,“我以后就不是公主了,这挺好的。”
程意欢顿了顿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在坐的各位,都是好友,我只希望以后能……岁岁有今朝。”
被程意欢的情绪感染,玉京的眼也有些红,她是一直跟着殿下的,知晓她当年过的有多么不如意。
即使这里处处比不上皇宫,可又一点是好的,这里不会有人害她了。
玉京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她哭的模样,也学着沉大人将酒一饮而尽。
“肯定会有的。”玉京开口道,声音还和平常一样,可那低着的头,谁都看到了。
柳玉楼和长白也附和着。
程意欢满足的笑了起来,眼泪流了下来,却没有多少悲伤。
虽然外面还有一堆麻烦没有解决,可那都是明天的事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