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肉块混杂着铁锈的腥臭。
低沉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传来。
听不清是野兽的哀鸣还是人类濒临崩溃时的绝望哀嚎。
每一声都撕扯着耳膜，钻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模糊的身影端坐着，身影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俯视着下方。
“你这是……失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下方的身影高挑瘦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兜帽下的五官已经被冰冷的金属零件所覆盖，各种精密的零件和线路交错纵横，构成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但此刻，这张狰狞可怖的脸上却满是恐惧之色，“主人，这次是一个意外。”
“意外？”被称作主人的人影嗤笑一声，“旸谷队那些人的异能你都知道，你还有绝对六感的异能，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黑衣人的神经。
“如果你不能给我应该合理的解释，那么……”人影的声音陡然一沉，“下场你是知道的。”
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嘶吼声，一声声像是催命的符咒，此刻在黑衣人的耳中变得清晰无比。
“主人，旸谷队里其他人确实和资料里一样，但……新加入的那个含章，似乎也觉醒了异能。”
“觉醒了异能？”人影轻蔑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又如何，多了一个异能者就是你失败的理由？”
黑暗中，那模糊的身影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黑衣人，“这个理由我很不满意。”
身影在离黑衣人几步的距离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姚夏英还活着，这就是你的失职。”
他缓缓抬高手臂，指尖在黑暗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连带着四周诡异的嘶吼声也霎时被冻结在原地。
黑衣人的身体开始忍不住的颤抖，却动弹不得。
“真可惜，你的价值已经到头了。”
随着话音落下，身影的手猛地挥动，一道黑色的能量如同闪电般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便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分解成了碎片，金属零件四处飞溅。
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后，黑衣人耳边的嚎叫声逐渐清晰。
上方传来那熟系的声音，“你这是……失败了？”
黑衣人猛地抬头，金属面孔上，红色的电子眼闪烁不定。
幸好……幸好已经第二天了。
他的异能让他有了重来的机会，但并不能让他选择在什么时间节点重来。
这次黑衣人没有犹豫，即便只是自己的猜想，他也要把这个猜想坐实。
“主人，我是怕坏了你的大计。”
人影那双幽暗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你确实是坏了我的大计。姚夏英知道我们这么多的秘密，现在她不听话了，必须要处理掉才行。”
“而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次是个意外……”黑衣人咬紧牙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旸谷队新加入的那个人，有问题。”
不等人影开口询问，黑衣人继续道：“我杀不死她。”
“杀不死？”上方的人似乎来了兴趣，微微前倾了身子，“说来听听。”
“无论我怎么攻击他，她的伤口都能在几秒内愈合，就像……”黑衣人斟酌着用词，“就好像她的体内充满着最强效的愈合剂。”
“几秒内愈合……”上方的人影喃喃自语道，接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确定，无论怎样的伤口，都能在几秒内愈合？”
黑衣人的声音嘶哑扭曲，像是刺耳的金属互相摩擦，“主人，我亲眼所见，我怀疑她觉醒的异能是……”
“有意思，真有意思！”人影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去把她给我抓来，要活的。”
“是。”
“别让我失望，不然……”上方人影轻描淡写的开口，语气中却暗含着警告，“你知道后果的。”
……
含章站在一个路口，手指在手环的光屏上滑动，放大、缩小，反复确认着地图上的标记。
百事通的消息灵通但实在太贵，30w居然还买不起一条信息。
不过好在虽然N计划和A这个组织的消息网上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片独特的树叶还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根据网络上零零碎碎的信息推测，那种独特的树叶一共在五区的三个地方出现过。
只是网上的消息向来真真假假，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含章已经搜寻了两个地方，依旧一无所获。
眼下，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安然墓园。
含章抬起手腕，再次确认了一下手环上显示的坐标。
没错，就是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土腥味，混杂着金属锈蚀后的怪异气味，久久不散。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些扭曲枯死的植物残骸。
它们形态怪异，和普通死去的植物不同，像是一具具狰狞的骨架，在风中摇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含章伸手拉了拉脸上的防护面罩，确认每一处缝隙都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合在皮肤上，这才迈开步子朝着墓园深处走去。
脚下的土地松软而潮湿，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越往墓园深处走，空气中那股干燥的土腥味和金属锈蚀的怪异气味愈发浓重。
周围的空气越发稀薄，原本就算不上清晰的视野，又逐渐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
这个墓园和好再来墓园截然不同，它是神降之前就存在的墓园，并没有什么那些花里胡哨的高科技，全是含章熟系的石碑。
所幸比起之前两个地方，这墓园的结构很是简单，即便视野受阻，含章还是很快就将这片区域翻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难不成那个所谓的N计划藏在地底下？
含章的目光落在一块被日晒风吹侵蚀多年，已经有些歪斜迹象的墓碑上，正准备挖开看看，不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她停下动作，在雾气中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绕过几座墓碑后，含章看到了一个熟系的身影。
暮雨粒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纸质雏菊，正对着墓碑低声说着什么。
她今天没有扎辫子，亚麻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
和平日里大大咧咧自来熟的模样判若两人。
也许是过于专注，直到含章走近，暮雨粒才猛然惊觉，抬头看清来人后，才长舒一口气。
“含章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这里可是墓园，吓死我了。”暮雨粒轻拍着自己胸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笑意。
“我来祭拜朋友，没想到你也在这，就过来打个招呼。”含章随口编了一个理由，目光落在暮雨粒祭拜的墓碑上，照片上的女孩天真烂漫，似一朵就要盛开的花，“这是你妹妹？”
“不是。”暮雨粒注视着墓碑上镌刻的黑白照片，眼神温柔了许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还以为你会把人葬在好再来墓地之类的地方。”辑异者的奖金在猎网也许不够看，但购买好再来的墓地还是绰绰有余的。
和处处都是高科技的好再来相比，这种纯粹用石料制作而成的原始墓地实在是简陋至极。
更何况好再来标榜着未来会复活自己的亲人，这种即便知道是虚幻的饼，却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鲜有人能够拒绝。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加入世安局。”暮雨粒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有足够的能力。”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墓下沉睡的人。
墓碑的照片上是一个瞧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对了。”暮雨粒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
“庄园的事，我很抱歉，把你认成异种了。本来还说我保护你的，结果最大的危险反而是我。刚好今天碰上了，我请你吃顿饭赔罪吧。”
含章和她对视了一眼，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那都是被异种迷惑的，怎么能怪你呢。”
“再说了，你不是也受伤进医院了嘛，我们扯平了。”
“可是你不让我补偿，我总是觉得良心不安。”暮雨粒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含章的手腕。
含章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触碰，“如果你非要补偿的话，我刚来辑异部不久，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完全了解，最近我正好有件事情很疑惑，你帮我解决了就行。”
“什么事？”
“在御兮庄园我们刚进门的时候，你和夏繁星看到门上那个符号A,说果然和他们有关系。”含章盯着暮雨粒的眼睛，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我很好奇，这个A组织是什么？专门和世安部作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