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冷冷道：“既然事情已经分明，张钦，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钦没有回答，只静静待在李晏身旁。
李晏此刻心神俱疲，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他不知如何才能保下张钦。
“既然没什么要分辨的，那今日便做个了断吧！”凌谦道。
凌盛：“李晏，他不是你师弟了，你过来，不要被误伤。”
李晏纹丝不动，蓦地抬头问凌之虞：“师祖，张钦非死不可吗？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办法……”
凌谦怒道：“李晏！此事没有回转的余地，今日张钦不死，明日便是魔君降世尸山血海，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晏皱着眉头，只盯着凌之虞，期待他的回答。
凌之虞神情淡淡，“杀！”吐了一个字后，身周杀意骤起。
李晏将张钦拦在身后。
凌谦喝道：“李晏，你护不了他的！”
李晏也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自己会挺身而出，按他一贯闲事少管的作风，断然不会让自己身处矛盾中心，然而此刻他竟不由自主。
“晏儿。”凌青的眉宇间笼上忧愁。
李晏道：“师尊，我看都是那柄魔剑的错。张钦在没遇到魔剑前不也是一个勤学刻苦、心怀善念的弟子吗，不如将魔剑毁去，这样就不会……”
凌真叹道:“小晏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凌谦愤怒不已：“异想天开！只要他是魔君，就会找到另外的兵器，又岂会被一把魔剑左右！李晏，你让开！你若不让开，便是包庇张钦，其罪当诛！”
言语间，一条金色锁链将张钦束缚拖到了一旁。
“张钦！”李晏焦急唤道。
“师兄！”
“你们想怎么样？就这么杀了他吗？”李晏眉头紧锁。
凌之虞：“我六人合力将魔君魂魄击散。”
“是！”
张钦被锁链吊到了半空，六人分别施展法力向张钦袭去。
眼见着张钦在空中发出惨叫，李晏却无能为力，心情沉重起来。
“李师兄，是在为张钦师弟难过？”凌英忽然现身。
李晏凝望着半空中张钦那孤立无援的身影，心中难受，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正好来看看。”
李晏：……
“师兄，师兄，我，我好难受……救救我啊——”张钦突然哀嚎起来，李晏就要上前，手腕却被人拉住，凌英似笑非笑：“李师兄想做什么？”
李晏突然愣住，对啊，他能做什么？他现在大概只能看着张钦的魂魄被击散……
心突然疼了起来，胸口又闷又堵。那股无力感却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钦撕心裂肺地喊着：“师兄，我……好痛啊……师兄，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哀嚎声在夜空中回荡，张钦的每一次呼救都像是利刃划过李晏的心房。他的双拳紧握，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
“张钦！”李晏念出那个名字，一把甩开凌英的手，冲到凌之虞身边，请求道：“师祖，您神通广大，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凌之虞没有搭话，李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啊——”
突然，张钦发出一声怒吼，声音里充满着力量和愤怒。随着这声巨响，他周身的黑气如同潮水般迅速膨胀。
这怒吼震撼了四周的空气，惊飞了远处的夜鸟，仿佛连星光都在颤抖。众人一惊，纷纷加强手中法术。
“渊河！”
随着一声浑厚的呼唤，魔剑陡然从虚空中现世，飞到张钦手中。张钦手握魔剑，身周红光一现，束缚着他身躯的金色锁链登时破碎，化为无数光点，随风飘散。
滔天的魔气似要吞噬天地，整个夜空就像被墨水倾倒一般，月华失色。
张钦眸色染了红，疯狂笑道：“就凭你们，也想击散本君魂魄？不自量力！”
红光乍现，化作光波迅速荡开，将六人的法术反弹了回去。
众人纷纷格挡。
张钦冷酷一笑：“今日，本君要将你们悉数斩于剑下！”
李晏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天上的“神仙打架”，他觉得比看电影还要精彩，声光效果也惊心动魄。但他却没有看电影时的悠闲心情，因为此刻，他的心是悬着的。
眼看着一位位长老被打落，师祖凌之虞也被牵制住，李晏背后发凉，魔君果然不容小觑，战斗力碾压一众凡人修士。
忽然那把冒着黑气的长剑指向了凌青，李晏瞬间回神，忙喊道：“张钦，那是你师尊，不要伤害他！”
可张钦似乎没有听见，提着剑一步一步逼近倒在地上吐血的凌青。
“混蛋，杀红了眼了吗？”李晏急忙跑了过去。
“师兄！”凌英唤了句，那人却没有回头。
李晏挡在凌青身前，看着双目赤红的张钦沉步走来，魔化后的那人面容冷峻，双眸深邃，长发随风飘扬，一身魔气四溢。像是一位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王，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让人不寒而栗，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李晏：“张钦！你还记得自己吗？”
张钦勾起唇角，缓步走到李晏面前，血红的双眸渐渐恢复如初。
“师兄。”
李晏舒了口气，“你记得自己就好。”
“师兄为何拦我？”
“那是师尊，你不可以伤害他。”
“为何？师尊方才要杀我，师兄不是看到了吗？”
李晏：“是，没错，可师尊他把你从火海中救出，抚养你长大成人，你……放他一次吧。”
张钦悠然一笑，勾起李晏的下巴：“师兄在求我？”
李晏：“做人不能忘恩……啊不，就算我求你！”
张钦低下头凑到李晏嘴边，低声说道：“好，我答应师兄，那师兄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眼前的张钦散发着危险又迷人的气息，李晏的心砰砰直跳，已经分不清是恐惧多些还是心动多些。
“什么事？”
“我待会儿就要师兄。”
张钦对着那唇瓣暧昧低语，两人近得仅有一纸之隔。
李晏腾地红了脸，刚要开口却见张钦身后一个人影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凌谦大喊：“去死吧！”随着一声怒吼，他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推，一道耀眼的白光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疾驰而来。
“小心！”
李晏眼疾手快，一把扳过张钦的身子，承受了凌谦突来的一击。
张钦的瞳孔猛地收缩，看到那人嘴角缓缓溢出的鲜血，心如刀绞。他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声音颤抖着：“师兄，你怎么了？”
李晏疼得说不出话，心里暗骂：疼死了！妈的，该死的凌谦，搞偷袭！老子全身骨头是不是都碎了啊？
张钦目露杀意，手臂猛地一挥，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冲击向凌谦。瞬间，凌谦便被掀飞至数丈之外。
“父亲！”凌英飞速奔了过去。
“师兄……”
张钦心中涌起恐慌和悲痛，颤抖着的手不知如何安放。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后，旋即将法力输入那人眉心。
李晏痛得差点无法呼吸，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闭上眼睛，静静地倚靠在张钦的怀中，接受治疗。
此时，凌之虞已从牵制中脱身，一旁的凌青、凌盛、凌真、凌生也都支撑着站起。
“晏儿。”凌青担忧地喊道。
张钦听到这声呼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淡漠所取代。他轻轻地放下了李晏，站起身来，手中的魔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他挺立在众人面前，剑尖指向前方的一众人。
“敢伤害师兄，你们都该死！”
愤怒的声音响彻天地，滔滔怒火仿佛要将天地焚烬。
张钦施展法术，顿时四面八荒的煞气和怨气如同受到了召唤，纷纷涌向他所在之地。张钦张开双臂，将这些能量尽数吞入腹中，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在享受着这股力量的滋养。末了，他神情愉悦地看向手掌，仿佛在欣赏自己所掌握的无边力量。
“恭喜主人，居然收获了一缕残魂！”
张钦哈哈大笑起来，狠厉的目光朝着上清门众人一扫，“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说罢飞身冲了出去。
又是一场混战。
不知过了多久，李晏缓缓睁开眼，入目却是张钦剑指凌之虞的画面。
这一幕似曾相识，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倏然清晰——一个更为邪恶、妖冶的张钦，以及一个显得更加冷漠、狼狈的凌之虞。满身伤痕、半跪在地的凌之虞望向他时的眼神，决绝又悲痛。
李晏心口突然疼了一下，急忙大声喊道：“张钦！回来！”
许是因为气血攻心，说罢他就呕出了口血。
张钦注意到这边，瞬间出现在李晏身边，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师兄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李晏摇了摇头，紧紧抓着张钦的手臂，恳求道：“张钦，放了他们吧，他们都是你的师长，曾养育你教导你，你不能杀了他们。”
张钦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们要杀我，对你也没有手下留情，师兄为何还要帮着他们说话？”
李晏声音虚弱：“他们不是你的对手，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也只是怕天下生灵涂炭，才不得已如此对你。”
张钦愤愤道：“为了所谓天下人，就要牺牲我一个吗？天下人无辜，我张钦就不无辜，就该死？！”
“不，不是的……”李晏不知如何解释。
张钦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和决绝：“师兄不必为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求情，他们自诩正道，却一再容忍门下弟子欺凌弱小，这等小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都该杀！”
李晏摇头，看着张钦癫狂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张钦轻轻放下李晏，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师兄，等我把他们都杀了就带你走，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吗？”
李晏头脑飞速运转着，就在张钦要离开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虚弱道：“张钦，师弟，你听着，我……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为你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德吧，放了他们吧。”
张钦愣了半晌才回头，狐疑道：“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李晏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认真地看着他：“是真的。”
“我记得之前，师兄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没，没有啊，会不会是你做梦梦到的？我之前没说过的。”李晏抚着小腹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我，肚子有点疼……啊……好疼，会不会动了胎气？张钦，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啊，我的孩子啊……”说完可怜巴巴地望着张钦。
张钦道：“师兄最好怀了我的孩子，否则我会做到师兄怀上为止。”
李晏顿时一脸黑线，心里后悔。
他能不能收回刚才的话？难道他真的要用屁股保住那一群人的性命？
张钦蹲下身将人抱在怀里，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肚子，李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柔弱地贴在他怀里，“带我走吧，这里好冷。”
张钦：“我会带你走的，师兄，可他们——”
话被隔断，唇上贴上柔软，张钦的瞳孔不由放大，看着面前熟悉的眉目，震惊不已。这还是李晏第一次主动吻他。他的心脏狂跳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他本能地紧紧拥住那人回吻了过去。
李晏本只想出其不意，暂时让那人分心，这才献吻。
吻，也只是浅尝辄止，谁料那人竟紧紧纠缠，贪婪又霸道。好不容易将人推开，大口喘着气，一脸不快地想骂人，却对上那人炽热的目光，立马装做害羞的模样，柔声道：“张钦，别去管别人好不好，带我走吧。”
说罢李晏心里苦了起来，他这算是以色侍人了吗？天！能不能给他个别的选择？
张钦握了握拳，似乎下了决心，横抱起李晏，“好，那这次就听师兄的，放过他们。”
临走时，李晏偷偷瞥了一眼上清门众人，几位长老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让他恨不得马上找条地缝钻进去。
再看凌之虞，那人面色淡白如纸，没有一丝表情。
“钦钦，我想把小鎏霜带走。”渊诃忽然现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