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李晏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了陈青厌,梦中他贴着陈青厌锁骨下的一个泛着淡红色光芒的莲花印记,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他不过炉鼎罢了,……我亦可助你……”之后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他一身虚汗地从梦中惊醒,门外正好传来张钦的声音。
“师兄,你醒了吗?”
李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捂着脸苦笑。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李晏真的和那个陈青厌也有……怎么遇到的人,都……他真的不想再遇到任何新的人了,他害怕。
“师兄……”门外传来张钦担忧的声音。
李晏回应:“刚醒,怎么了?”
张钦:“师兄,……”
“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晏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了一下。
张钦:“你,你是昨日救了我们的……大侠!”
陈青厌笑道:“在下灼华宗,陈青厌。大侠二字,愧不敢当。昨日小兄弟走得匆忙,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我……”
张钦站在原地,面露难色,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回答。就在这时,李晏急匆匆地从床上跳下,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随后朝门外二人灿烂一笑:“你们起得这么早啊?”
陈青厌的目光落在李晏身上,有些意外。——眼前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发髻松散,还赤着双脚。
张钦见到李晏微微一愣,目光不由被那白衣下隐约可见的优美曲线所吸引。
他的师兄披散发髻,一副慵懒模样。白色衣衫下那双裸露的雪白脚丫,让他的目光炽热了几分。
李晏笑盈盈望向陈青厌道:“这不是昨日的恩公吗?”
陈青厌摇头,“言重了。”
李晏摆手,“一点都不言重,昨日匆匆一别,我们忘了问恩公住处,还想着带点小礼物,去恩公府上答谢呢。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说着朝张钦使了个眼色,张钦会意随即从身后拿出几锭金子,“恩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陈青厌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李晏道:“恩公不必推辞,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你不收下,我们寝食难安啊。”
李晏是真不想欠这个人人情,他希望从今往后最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陈青厌依旧推辞,李晏从张钦手中接过金子,拉过陈青厌的手,就放入他手中。
陈青厌一愣,对这突然的触碰有些意外。
李晏请求道:“收下吧,多谢恩公了!”
张钦看着自家师兄的手握着别人,心里顿时不悦,拉下那手,朝陈青厌道:“恩公收下吧。”
陈青厌见拗不过二人,便道:“多谢了。”
李晏一喜,把张钦拉进屋里,朝陈青厌笑道:“恩公,我们还有点事,您就先去忙吧。”
陈青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深究。
李晏把张钦拉进屋里,就烦躁地在屋里踱步。
张钦担忧地问:“师兄,怎么了?”
李晏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陈青厌,日后还会跟我们相遇。”
张钦不解:“师兄,是怕他认出我们的身份?”
李晏捏着下巴,“唉,我感觉我们应该易个容,然后隐姓埋名。”
张钦点头,“那我们改什么名字?我这个名字是师尊为我取的。师尊说那日在他一处名为‘张家村’的火海里救出了我,因为我衣服上绣着‘钦’字,所以给我取名‘张钦’。师兄的名字是父母取的吗?”
李晏的思绪飘回到过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柔的女子形象,她头戴金钗,气质高贵,正微笑着蹲在自己面前。
“晏儿,娘亲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愿你能平安长大。‘晏’这个字,是你父亲生前……”女子说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的神情,“晏儿,你要记住,无论你在哪里,你的父亲和娘亲永远爱你。”
李晏心中感到一丝困惑,记忆中的女子应该是他的母亲沈氏,但她提到“生前”一词,他记得母亲沈氏不是皇妃吗?当今皇帝不是还健在?为何会用“生前”这个词?难道这只是一时的口误?
见李晏眉头紧锁,张钦唤了声“师兄。”
李晏回神:“是父母取的。”
张钦:“那,我们要改名吗?”
李晏想了想,“额……‘贱名好养活’,不如,我们就叫李三和张四。”
张钦嘴角抽了抽,“师兄,能换一个吗?”
李晏叹气,“换就换吧,换成……李诗汹和张诗谛?反正我们也是以师兄师弟相称不是吗?”
张钦还是摇了摇头。
李晏无奈,“那师弟,你想一个吧,师兄都依你。”
张钦思忖半晌,也没有想到合适的。
李晏不想去纠结,话锋一转:“其实,我感觉上清门好像没有通缉我们,不然我们的画像早就满天飞了。”
张钦:“师兄的意思是?”
李晏:“我也不知道,上清门那群人怎么打算,难道在休养生息,还是在寻找别的什么方法?”
张钦:“师兄,不如我们问问那个陈青厌,探探他的口风?”
李晏若有所思,“或许,可以啊。”
夜。
张钦和李晏在客栈中打听到陈青厌就住在三楼的一间厢房。于是决定前去拜访,却在门外巧遇陈青厌匆匆走出。两人迅速上前,客套一番,把陈青厌拉到桌前坐下。
待小二将一桌子菜上齐,李晏笑道:“恩公,我们俩初来乍到,上次竟忘了问你姓名。
哦,我叫李三,他是张四,我们师从一个小道观里的观主,前两个月,我们的观主师傅不幸去世,观中香火本就不好,我就准备和师弟还俗,然后一起出门游历,另寻安生立命之所。本以为我和师弟要自此流落街头,不曾想,师弟的亲人居然找上门来还带来一大笔钱,说师弟的某位亲人后继无人,余下一大笔财富留给师弟。
于是我们便边走边看,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第一次去花楼就遇到了一场厮杀,幸好遇到恩公你,不然我们可就遭殃了。”
陈青厌淡淡一笑:“原来二位还有这样的遭遇。”
李晏叹了口气,继续说:“在观中,我们虽然生活清苦,但也安逸。师傅教我们剑法和道法,日子还算平静。谁曾想……唉……”
陈青厌问:“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已至此,还请李兄放宽心,顺其自然。……贵观的剑法,不知可否告知其名?”
李晏随口道:“师弟擅长的剑法名为‘缘何十八式’,我不精通剑术,只会一些剑阵。”
陈青厌目光转向张钦:“我观张兄的剑法精湛,定是师出名门。不知令师尊的名号是……”
李晏见状,连忙拿起酒壶,为陈青厌斟酒,同时给自己也满上,举杯道:“来,这杯酒敬陈大侠的救命之恩。”
陈青厌微微摆手,谦虚地说:“大侠之称不敢当,叫我陈青厌即可。”
张钦此时也开口:“要不还是叫陈兄吧。陈兄,我们虽然初识,但您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今后若有需要,我们定当尽力相助。”
李晏和陈青厌举杯,陈青厌忽然瞥向张钦,李晏连忙道:“师弟他一杯就倒,就不喝了,今日,我来陪陈兄喝酒!”
陈青厌轻笑:“好。”
二人饮罢。
李晏道:“陈兄的师门是灼华宗?”
陈青厌点头。
李晏:“陈兄,我曾听闻灼华宗乃雍国修仙界之翘楚,其规模与声望仅次于赫赫有名的上清门。今日一见陈兄,果真名不虚传,气度非凡,令人钦佩。”
陈青厌拱手,“李兄谬赞。”
李晏为陈青厌倒了杯酒,轻声探询:“陈兄,我听闻修仙门派的弟子通常隐居于山中,潜心修炼,只有当妖魔横行,威胁人间时,他们才会踏足尘世,以剑斩妖邪,守护苍生。
今日陈兄来到洵南城,不知所为何事?难道此地有妖魔作乱,引得陈兄亲自出马,前来查明真相?”
陈青厌面色平静,“也不是,只是路过此地。”
李晏:“哦,陈兄只是暂在此地歇脚?”
陈青厌:“实不相瞒,我此番奉师命下山寻一位灼华宗的前辈。”
李晏若有所思:“灼华宗的前辈啊,想来定是修为高深、实力非凡的仙师。不知李兄可有眉目了?”
陈青厌摇头。
“找人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陈兄也不必过于焦虑,如果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开口。”
陈青厌微微颔首:“李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事我自有解决之道,不劳二位费心。”
李晏举杯笑道:“好,来,陈兄,满饮此杯。”
“好。”
李晏喝完,对陈青厌笑道:“陈兄下山多久了?若是时日已久,我想以陈兄这般风姿卓越,师门中的师妹们定会心生牵挂,盼望着陈兄早日归来啊。”
陈青厌轻笑:“李兄说笑了,我下山不过七日。”
李晏:“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修仙门派的弟子,不知陈兄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仙门的一些奇闻轶事?我这人比较喜欢吃瓜,不知陈兄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陈青厌眉头微蹙,“吃……瓜?”
张钦在一旁道:“我师兄对奇闻轶事甚是感兴趣,喜欢听故事。”
“原来如此。”陈青厌若有所思,“只可惜,我平素对宗门内的奇闻异事并不感兴趣。我的那些师妹们倒是乐此不疲。”
李晏闻言心中叹气,不知怎么开口引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此时,张钦问:“灼华宗和上清门都是四国内声名显赫的大宗门,想必两派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陈青厌顿了顿,没有回答。
李晏问:“不知陈兄最近可听到一些关于上清门的传言?”
陈青厌不由看向李晏:“李兄此话何意?”
李晏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听人说上清门月初有两名弟子出逃,还盗走了门内贵重的法宝。”
张钦闻言惊讶地望向李晏,李晏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青厌眉头微蹙,目光中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阴霾:“这……我确实未曾有所耳闻。不过,我曾听宗内人员提及,月初上清门确有派遣门下弟子下山寻人,且似乎还动用了外门弟子。”
李晏心中一紧,追问:“寻什么人?难道是那两位弟子?”
陈青厌:“似乎是两位弟子。”
李晏:“那两人真的偷盗了上清门的法宝?”
陈青厌:“其中缘由我亦不明。”
李晏:“既然是寻人,肯定人多力量大。有没有让贵宗帮忙一起找找?”
陈青厌:“似乎没有要求协助。”
李晏松了口气,自顾自倒了杯酒喝下。
张钦在一旁提醒:“师兄,别喝了。”
李晏喝完朝他灿烂一笑,打趣道:“师弟,你想喝?可你那酒量,让师兄很是糟心,你还是克制一下吧。”说罢夹了只虾放到张钦碗里,“你负责吃菜。”
“师兄,饮酒伤身,还是不要多饮吧。”张钦拿起那只虾剥了起来。
陈青厌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道:“李兄,不如以茶代酒吧。”
李晏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喝点小酒不犯法。而且我酒量不错,这点度数的酒,可喝不醉我!来来。”说着又给陈青厌满上。
陈青厌笑道:“李兄好酒量,那我便奉陪到底。”
李晏哈哈一笑,与之碰杯。
张钦将那只虾放到李晏碗里,看着那人豪迈地饮下,心中隐隐担忧。
李晏的兴致高涨了起来,“陈兄,师从灼华宗内的哪位仙师啊?”
陈青厌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