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之扯过谢水流肩膀，绷带仿佛群蛇竖起，朝着舞鞋就噼里啪啦地砸去。

不管如何故弄玄虚，一力降十会，血色绷带犹如瀑布展开，谢水流赶忙拉住林栖之：“我绕开就好，别在这里消耗太多……你看……”

她让开好几步，舞鞋只是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跟着她，林栖之牵着她的绷带才稍微松开一点，但也留了一些缠在她手腕上，像手拉着手，谢水流看着手腕，手电筒一晃，姑且不管那双诡异的红舞鞋，紧走几步，进了开着门的教室。

教室里布置简单。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呼地转动，黑板上方有被血洇湿的标语，正中央挂着一只坏掉的钟。黑板上没有板书，角落里有胶带贴过的长方形胶痕，空出个位置是用来贴课程表的。讲桌有一只上了锁的抽屉。

班里三行四列十二套桌椅，像是有人刚上过课一样歪七扭八，靠近后门的位置多出一套桌椅，紧挨着垃圾桶。

或许因为是密室，也或许因为是场景，教室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放出点可怜的光源照亮一圈。

谢水流低头确认舞鞋没有忽然逼近，进入教室收集线索，林栖之阴森森地环顾教室，仿佛源源不断释放冷气的空调，谢水流抱住胳膊。

垃圾桶里有一些纸条，谢水流倒出来看，又检查一遍教室，只好按照攻略搜集物品……毕竟记在脑子里了，很难摆脱攻略的影响。

在垃圾桶的纸条里有提示，教室的不同时间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但必须调整到规定的时间，而学校的时间和其他学校不同。

在课代表的桌子里找到试卷，做完三道题会得到钥匙，用钥匙打开讲桌抽屉，得到课程表和电池。

把课程表贴在胶带印上，把被血浸湿的标语拿下来辨认文字，排列正确顺序贴回去。

把电池放进钟里，教室里传来空洞的钟表声，然后把钟表指针按照课程表上的时间。

8：12上课

11：22下课

18：18放学

20：20课外活动

0：00跳舞

4：44死

谢水流一边把钟表调整到上课时间，一边对林栖之说：“因为是个恐怖主题的密室，所以会有很多设计大概没有什么用，只是用来吓人……对着攻略看的话，很多信息也是用不上的。我可能一会儿用攻略，一会儿不用攻略，老套的恐怖故事……”

林栖之站在教室门口把全局纳入眼底，抱臂冷笑：“不知道你在嘀咕给谁听。”

“嗯哼。”

“找死而已。”

激怒对方，让对方暴露信息，毕竟故事套着故事的情况下，谢水流很难确定谢小依这个人在故事中是什么位置，是旁观者，还是亲历者。毕竟她不是来找虚拟人物李xx的鬼信物，而是真实存在的谢小依。需要知道被机关绞死的这个人到底怨恨是什么，不能太沉浸在故事中……也不能完全忽视故事，还不能忽视林栖之的感受。

咚——咚咚咚——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谢水流不确定这里会不会有“人”在上课，于是找了个角落站着。

林栖之跟在她旁边冷眼看着她背后。

谢水流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说：“正常情况下，NPC就进来了，说上课……”

教室前门并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人走出来。

忽然，所有凳子都往后拖了一下，乱中有序，像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说老师好。

短暂停顿一下，凳子又稀稀拉拉地挪回去，似乎是坐下了。

“上课”已经开始了。攻略里，这是个安全时间，走廊里不会有追着玩家跑的NPC，大家都在上课。谢水流推断这里的确没有其他工作人员，走剧情的NPC只剩下谢小依一个，不知道谢小依是不是以李xx的身份出现。走廊里不知会有什么东西，她不确定。

先在教室里搜寻一番，上课的时间到了之后，课桌里会多出一些道具……意思是学生到场了，他们才会带着道具过来。

忽然，一条带血的绷带啪的一下抽在她脸上：“你在干什么？”

谢水流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座位上，正拿着带血的舞鞋往脚上套。

她把手伸进舞鞋里皱起眉，丢开鞋子往外扔，站起来呼出一口气：“谢谢，她还挺会装神弄鬼的。”

“鞋子里有玻璃片吗？”

“没有，但它是带血的，我觉得应该是个惊吓点，不在剧情里……和任何一个环节都解释不通，”谢水流沉思，“我是什么时候坐下的？”

“凳子第二次挪动之后。”

“我接下来会小心一点。”

教室里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怪响，时针分针都不转动，谢水流从左上角的桌子开始搜索，左上角是傅灯的座位，上次她就是在这里找到了本该出现在清洁间的锤子。然而这次却没找到。

搜寻了一圈后，情书在陈斯睿的课桌里，看来是这节课后写好的。拆开看。

李长悦同学。

灯忽然闪了闪，变成一片血红，随即恢复正常。

跳开中间的文字翻到结束：在意你的，陈斯睿。

死去的同学叫李长悦，情书仍然是班草给李长悦的。

谢水流摊开信纸刚要说什么，林栖之的手按住了，她耐心等林栖之读完，自己也多看了一眼，发现情书内容有一点微弱的细节不同了。

林栖之的手指在其中一行文字上。

“……或许是奢望吧，但或许你能和我一起梦想成真，一儿一女，在我们的花园中奔跑。从白天到夜晚，我们从年轻到年老，我们的生命在幸福的平和中度过，有工作的奋斗，有对未来的憧憬……无论如何，我愿未来有你……”

“傅灯的情书里没有一儿一女这段。”谢水流呼出一口气。

林栖之：“谢小依给的是提示还是误导。”

“我们忽然闯入这个空间，最开始看到的应该就是谢小依的场景，我出去一趟给她准备了，用密室遮掩的是密室的场景。不是她要误导我或者提示我……”谢水流收起情书装好。

教室里的桌子道具都很逼真，上面都刻着正字或者早字，大家都多多少少都对桌子有点新仇旧恨，在上面刻满了划痕，还有些上面幼稚地刻着“杀”“死”之类的字眼，用红笔涂黑，谢水流跳过这些幼稚的惊吓点，说起刚刚的事情：“就像大家都会做错题本一样……大家记不住自己做对的题，只记得住自己做错的题，我觉得最开始进入的那个场景像是一本作业，现在进入的是另一本作业，对比起来就知道哪些题做错了……”

林栖之：“不用解释这么多，我听得懂。”

谢水流在桌子里翻找出心愿瓶。

大肚子玻璃瓶，里面装满折纸星星。谢水流拔开木塞倒出两颗星星拆开，又原样叠好放了回去：“愿望还是谢小依的愿望。”

教室里巡了一圈，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我先试试外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会代替NPC追我……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看看其他场景。”

正常流程的密室有引导，在固定的时间留在固定的地点，但这会儿工作“人员”只有谢小依。

时间仍然是八点十二，谢水流先迈出一条腿在走廊，聆听四周的动静。

走廊狭窄，出了教室再往前就能上楼去，一头是关上的安全通道，另一头就是狭窄的楼梯，绕个回环就到二楼的舞蹈室。地下室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打开，那是个惊吓点，从二楼返回时发现楼梯走也走不完，无论如何也回不到一楼，但如果你手里有地下室钥匙就可以多跑两层进入地下室。

谢水流先打算上了二楼，站在楼梯口却不动了。灯光昏暗，她打开手电筒发现灯光也有限，只能照见自己的脚前让她不至于爬着爬着就被台阶绊倒。

光束照亮只有一个细细的光柱，只能照亮一只鞋。

林栖之伸开绷带探向四周再收回：“没有机关。”

谢水流抬步往上，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以前身体不好，四肢不太听话，爬楼梯很容易摔倒，光线不好更是这样……”

林栖之没吭声，抽出一条绷带缠在谢水流腰上。

谢水流赶紧找补：“我后来跟李姐天天跑步，体质好很多了。”

谢水流大概数了数台阶，却因为黑暗中走台阶总是有点慌乱，没记住具体数字，只知道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

二楼依次是清洁间，更衣室，舞蹈室。

舞蹈室的门紧锁着，上面有个牌子：

请在课外活动时间后进入舞蹈教室。

牌子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指甲抓痕，谢水流转而去更衣室。更衣室里有舞蹈室具体的活动时间表，可以通过时间差取到收音机……然而更衣室也打不开，门上也写着：请在课外活动时间后进入更衣室。

“回去调钟。”林栖之简短发言。

谢水流嗯了一声：“我看看清洁间有没有那把锤子……”

清洁间的门很是狭窄一条，谢水流打开门，迎面而来一双手，搭在她肩上。

发出嘎吱嘎吱的，关节扭动的声响。

头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