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G的做饭阿姨确实专业,廖望延已经很久没吃到这种全都是正常菜色的饭了。
也不怪NWG的做饭大哥,其实他的菜色大部分也都比较正常,但正常菜中间总会夹杂着黑暗料理,就让正常的也显得不那么正常了,能非常有效的遏制食欲。
之前大哥看着众人不买创新料理的账,还会主动拿出勺子端起新品雨露均沾,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让大家给个评价。
每到这个时候,NWG的众人就会想出千奇百怪的离席理由,比如肚子疼,比如接电话,比如——
找不出理由硬逼着自己吃。
廖望延有幸吃过一次芒果猕猴桃拌豆腐,上面还撒着翠绿的小葱。
凉拌菜比炒菜和炖菜更容易咽下去的自信认知让廖望延吃尽了苦头,自那之后他都是借口直播没结束躲过做饭大哥的逼迫环节。
吃了十成饱的廖望延走回卧室,一头扎向被于琰滚得凌乱的床上,发呆的时候眼神虚晃没有定点,就这么出神了十分钟。
等双眼聚焦,他发现自己眼前是一根上午于琰闹腾时掉下来的黑发。
伸手捻起那根头发,将它绕在自己的食指上,黑发堪堪绕满两圈。
将头发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廖望延脱去鞋袜侧卧着看它,正午的阳光直射进屋里,他被照得眼酸,只能眯着眼看。
倦意上头,他做了个浅梦。
梦见自己进了HG后每天除了rank就是训练赛,紧接着是一场场紧张又刺激的积分赛和淘汰赛,从春季赛开始,到世界赛结束,他都一场场拿下,直至最后捧起冠军奖杯。
梦里他看着站在奖台上满脸笑容举起奖杯的于琰一眼不眨,积压的冲动让一句未经过思考的话脱口而出——
“小火。”
“和我谈吧。”
一场美梦只需要一个小时。
还是那个侧卧的姿势,廖望延定睛看着床头柜上那根头发,忽然一挥手将它扫到地上。
手搭在眼上避着阳光眯了一会,他撑着床坐起来,犹豫了几秒又弯腰将那根头发捡起来塞进抽屉。
将窗户开了个小缝,用温和的风醒了醒神,他开始收拾行李。
将衣服由浅至深由薄到厚一件件挂到衣柜里,正蹲着叠裤子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猜到了。
于琰没等门内的回话就推开门,咬着山楂味的冰棍看无处下脚的地面。
他规划了半天路线,最后选择脱下鞋一个助跑将自己甩上床。
厚床垫受到外力下压将重物轻轻弹起,他拱了拱身子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手臂支着脑袋看廖望延。
被注视的人还在继续着叠裤子的动作,没回头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第三只眼,懒散地威胁:“你狗嘴里的东西要是敢把我的床弄脏,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于琰拧过头不看他,冷哼一声继续吃冰棍。
刺激的冰凉感让牙根发麻,他囫囵着将剩下的两口吞下肚,直起身把手里的木棍当成篮球对准垃圾桶瞄准,心里默数三个数,一个抛投,满分入框。
于琰盯着垃圾桶,盘腿在床上沉默了一会,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HG?”
廖望延叠裤子的手顿了顿,眨眼间又动起来,边叠边转移话题:“你们老板下血本买我,为什么不来?”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看你混得太惨连拿得出手的成绩都没有所以自降身价来帮你?”
“你这人说话真恶毒!”
“你刚知道?”
“……不对啊,我问的不是这个啊,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差点让你个狗东西蒙混过关了!”
于琰差一点就顺着廖望延的思路往下聊了,兴许是那根山楂冰棍刺激了生锈的脑袋,于琰少有的脑子灵光了一次。
“这才叫惊喜,不是吗。”廖望延将一叠裤子整齐推进衣柜,撑着地站起来跺了跺脚。
蹲太久了,好麻。
他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你们经理早在我夺冠之前就联系过我,不过当时我忙着最后几场比赛没怎么和他细聊。”
停顿了两秒又继续说:“夺冠之后忽然觉得在NWG能做的都做了,刚好你们老板给的价钱和NWG也差不多,我想着换个地方未尝不是件好事,本来昨天是想告诉你的,但谁让你挂我电话呢。”
“老子就挂过你这一次电话!”于琰在床上用力扑腾以示不满。
将本就不甚平整的床硬是折腾成了狗窝,他才满意的停下来,揉了揉起静电的头发不解问道:“原班人马冠军队伍争取两连冠对你来说没吸引力?不管怎么想,续约NWG都比转来HG划算吧?”
“首先,NWG的上单也转会了,不然原班人马二连冠当然非常有吸引力。其次,你对你们队伍的认知可能不够清晰,你们不是不强,是没有更强的引导你们变强。”廖望延对他解释。
“所以你只是想说你最强是吧?”
“Bingo~”
于琰翻了个惊天白眼。
廖望延就这么坦然地看着他:“至少现在,LPL的打野里没人打得过我。”
于琰当然知道。
他连续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决定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闷声开口:“我没别的意思,你能来我很开心,谁会不希望自己成绩好啊。”
说完这句他忽然陷入沉默,廖望延就这么静静等着。
“我就是…就是怕钟络他会有很大压力,毕竟他和你根本没有可比性,我怕他心态调整不好。”
廖望延又猜到了。
能让于琰这么纠结,这么不好开口的事,绝对不会是有关他自己的。
“我在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就没觉得钟络的比赛心态和水准有问题吗?”
大约是被子里太闷,于琰还是决定将脑袋露出来,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解释:“你以为我傻啊?我当然知道啊。但钟络真的很刻苦,这话我没带一点个人情绪,他永远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rank最多的那个。训练赛其实他表现并不差,只是一到赛场上就容易失误,我不是没和他聊过,但是这种问题光聊没用的,还得他自己克服。”
“今年年初他请假半个月,回来以后就这样了,我问他他也总是含糊其辞,所以现在的比赛有一部分其实是我在指挥。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做指挥,我更希望能心无旁骛的打穿中路,指挥这种需要脑容量大的活一点都不适合我。”
“脑容量大的在这。”廖望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你别打岔,老子说正事呢。”于琰瞪了他一眼。
“其实我发现自己喜欢钟络,也是因为他这种对游戏认真的态度。”
“有一次半夜,房间的空调突然不制冷,我就打算去拿瓶冰水,结果发现训练室还亮着灯,我偷偷把门推开一条缝,发现是他还在里面打排位。当时应该是五点钟左右,天都蒙蒙亮了,他电脑旁边放了好几个空咖啡的塑料杯,我没打扰他合上门就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想,这人认真的时候还挺帅的。”
“嗤,我还总通宵rank呢,NWG除了FLY都通宵过,通完之后脸色蜡黄黑眼圈比眼睛还大,怎么到你这就成了认真的样子很迷人了?要照你这么讲,如果当初没来HG而是被NWG选中了,你还有可能爱上我了呢。”廖望延一点没给于琰留面子嘲讽道。
于琰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瓶朝他扔,因为没怎么使力所以廖望延轻轻松松就抓住了。
“什么意思?砸我我也得说,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突然发现他认真的样子有点小魅力,然后就觉得这应该是喜欢,这是哪来的道理?”
于琰恼羞成怒地朝他喊:“你个没谈过恋爱的懂个屁啊!”
“我没谈过还没……”廖望延说到一半突然闭嘴。
“没什么?说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没谈过也知道好感和喜欢的区别。还有,你少朝我喊,要是声高就有理的话村口大喇叭早能出书开讲座了。”
于琰从小就说不过廖望延,小时候因为和廖望延争游戏机被说哭,长大了还要因为谈恋爱被他教育。
“反正你少教育我,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是在和你说钟络的问题,少扯我谈恋爱。”于琰撅着屁股不看他,把脑袋埋进廖望延的枕头闷声说。
“这算什么问题,谁牛逼谁上啊。你以为你们老板是做慈善呢?花八位数签我过来玩过家家?既然其他位置都不买偏偏买了我,那就证明你们这个现有打野位就是不行。”廖望延打着哈欠说。
于琰哼哼唧唧说不出个所以然,又不想在廖望延面前落下风,只好故作高冷不说话,结果冷着冷着从人家床上睡着了。
椅子上的廖望延还等着新一轮的battle,结果battle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他直起身子走到床边,弯腰看着于琰的脸。
于琰趴着将右脸贴在枕头上沉沉睡着。他的皮肤虽然白但并不是毫无血色,而是红润健康一看就吃得好睡得香的颜色。
眉毛浓密且乌黑,此时闭上的双眼在睁开的时候像个大杏仁,眸子又黑又亮,眼白处看不到一点红血丝,睫毛长而密,看着人笑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带动眼角扯出小小的皱褶。
鼻子高挺,鼻头圆润鼻翼不宽,从侧面看鼻骨是个极完美的弧度。嘴唇微微有些厚度整体却并不大,唇色红嫩,笑的时候咧开嘴角就能露出六颗牙齿。
就这么微微弯腰看了半晌,过了好一会才动手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廖望延起身前用食指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小声嘟囔——
“没心没肺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