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着，宋予初与平时无异样，裴言行却不自然得多，眼神左顾右盼，可最终还是落在旁边的宋予初身上。
一会嘴角勾起，一会又强迫自己拉平，最终一副一下笑一下严肃的表情吸引部分人注目。
对此，裴言行压根没注意到，他满身心落在宋予初身上以及她那垂落身侧的手上。
两人并肩走，之间距离不远，随意摆动也能不经意触碰上。但谁都没有主动。可那要碰不碰的触感，宛如心尖挠痒痒，惹得裴言行喉结滚动一路。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心里像是做了某种决心，直白伸手过去，将宋予初的小手牵在掌心中。
同时他也发现了，宋予初并没有拒绝。
这一举动，心里顿时荡漾水花，雀跃得连嘴角不经意上扬也没注意到。
可这么机会并不久远，牵手还不到一分钟，就被宋予初拍开。
那一下，不轻不重，却打得裴言行委屈巴巴起来，眉眼耷拉下来质问她：“现在连手也不能牵了吗？”
宋予初和平静与他对视：“我还没跟你谈。”
裴言行一噎：“就不能提早行使未来男朋友的权利吗？”
“不能。”
见她坚定的目光，裴言行只好被迫答应。
表面上，他们如平时毫无异样，可私底下怎么样，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年后，他们很快又进入新一轮复习备战中，宋予初比起他们的焦急备战要轻松许多，她并不是容易焦虑的人，更何况她已经拿到国外offer。
到了高考前一月，学校自主在学校或者回家复习。裴言行他们几人约着去裴言行家里复习，四五人聚在三楼露天大平台上复习。
作为成绩最好的两人自然而然成为指导他们错题的小老师。
京北五月还没入夏，直至春末入夏时候，连带着微风轻轻，舒适且安稳。
连着熬夜复习的几人，在午后坐在阳台复习，在最适宜的温度下，难得打起瞌睡。
宋予初向来不是随意折磨自己的，怕自己在这耽误他们复习，走到旁边的沙发上，扯过单薄毛毯盖在身上睡觉。甚至还不忘给自己设了个一小时叫醒闹钟。
顾时礼远远看人好似已睡着，用手肘推搡裴言行，压低声音问：“好事将近？”
裴言行轻佻眉头，回他：“明知故问？”
顾时礼轻笑，低头看着试卷，说：“一定要对她好，别以为你是我兄弟我就不敢揍你。要真敢欺负她，第一个揍你进医院的肯定是我们。”
裴言行哼笑一声：“被她揍都不可能让你们揍。”
“你知道就好。”
顾时礼忽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他，说：“不过你们高考之后就要异地恋了，实属挺惨。”
裴言行：“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不过区区四年而已。”
“行，希望你到时候嘴也能这么硬。”
……
高考如期而至，考试的最后一天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考场外交通一片混乱，围堵得皆是来接考生的家长与好友。
裴言行托自己好友来时买束花，只为了在高中生涯彻底结束这天能亲手给宋予初送上一束花，然后对她说一声：毕业快乐。
结果还被好友嘲笑：“你个大老爷们，还让我给你买花？”
“滚蛋！那送我未来女朋友的。”
好友一听，比他还激动，说一定给他包一束又大又好看的花，来看看能降服裴言行这个自恋狂的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每年高考都有人收到花，别人都有花收，虽知宋予初不在意这些，但他不希望他的宋予初两手空空。
“叮铃铃——考试时间到，请各位考生停笔……”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撑到最后交卷的考生蜂拥而出。宋予初与顾时礼在同一层楼，后者刻意站在楼梯口等她。
两人一同下楼，并没有看到一楼考试的裴言行。
与此同时，寥寥几人的校园内，提早一分钟交卷的裴言行一身休闲便装，隽逸的外表很快吸引人注意。
只见他快步跑到门口，与好友隔着校门栅栏相望，从好友手里接过那一束花，各种代表高考顺利寓意的花束被捆绑在一起。
本该暴雨交加的天气，在考前突然冒出大太阳，明媚昏黄的落日落在少年往校内奔驰的背影上，青春洋溢。
这一幕落在众多家长好友眼中，成了热烈奔赴爱情的青春年华。
宋予初与顾时礼刚走到大厅，两人还在讨论今晚聚餐位置。一出大门，宋予初便被迎面而来的花束震惊到。
“毕业快乐！”
一抬头，对上裴言行眼底带笑的双眸。
愣然之间，宋予初机械般接下花束，下意思问：“你刚刚跑那么快就为了去拿花？”
几人朝外走，裴言行问她：“喜欢吗？”
宋予初看着花束里的嫩叶鲜花，心里一瞬间被愉悦填满，笑着回他：“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
被两人忽略的顾时礼忍不住酸溜溜抱怨：“要不是我拖着她，你真以为你能有这么帅一幕吗？”
裴言行漫不经心噢一声：“那谢谢你。”
“一点诚意都没有。”
“今晚我请客。”
顾时礼顿时被哄好，“就等你这句话。”
夜晚，刚吃完一顿饭的一群人约好去KTV唱歌玩游戏。经过好几波热场歌之后，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宋予初被赵倩哄着喝了好几杯酒。
两人似好姐妹俩窝在沙发处聊天。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裴言行，我就看上他了，结果他居然利用我？就是为了吸引你注意，气死我了！”赵倩恨恨说，“后面我跟他表白，他居然说我想的真美！我好歹要颜有颜，要钱有钱，他直接说不喜欢我就好了，怎么还说我想得真美呢？我还不稀罕呢！”
那时赵倩因为这句话，气得到处恶心他，只要有他的场子，硬塞也要挤进去恶心他。
宋予初同样也喝多了，附和道：“他这人……可太自恋了！不能喜欢他……”
话还未说完就被裴言行拉着手臂往外走。
他在旁边听着俩人叽叽喳喳半天了，抱不到女朋友就算了，还要硬生生听着别人跟自己女朋友吐槽他！
这怎么可能能忍受！
现在高考结束了，他们也毕业了，也不用在躲着藏着了。还未来得及抱自己香香软软的女朋友，就被好友拉着去喝酒。
喝完酒回来硬生生听着赵倩与宋予初吐槽自己将近半个小时。结果这没出息还附和别人说不能喜欢他！
裴言行拉着人进了旁边的包厢，里面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唯一的灯光便是头顶不太明亮的光线。
宋予初被人按在沙发上坐下，一仰头对上男生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愣了一秒。
“裴……言行？”
裴言行挑眉，指腹在她下颌摩挲，嗤笑道：“你还认得出我呢？”
宋予初显然是喝醉了，在看清他是谁后，眼尾勾挑的狐狸眸撩拨似的看了眼在生气的裴言行，手臂揽着他的脖颈靠近，十分黏腻。
“要抱……”
裴言行冷脸拒绝：“不想抱。”
话虽如此，他还是坐在她旁边，任由她揽着他的脖颈胡乱蹭他，而他，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往他怀里靠。
本以为人喝醉只会变得黏人，谁料她醉得更深。
宋予初蹭着他脖颈，忽然吐露心意：“我喜欢你……”
裴言行身体一僵，沉眸看她，想到不久前她说的话，许是猜测她是在开玩笑，漫不经心自嘲道：“刚刚不是还说不能喜欢我嘛，现在又向我表白。宋予初，扇一巴掌给颗糖的伎俩，没人能比得过你。”
扇个巴掌给嗑糖的伎俩，可无论对他施展多少次，对他还是十分适用。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头，宋予初眼圈被呛得泛红湿润，闪烁着水盈盈的光晕。她瞪着一双迷离的狐狸眼抬头看他，少年盯着她，面色僵持几秒，机械般投降。
裴言行无奈叹了口气：“好，我不说了。”
宋予初懵怔的看他，她凑过去，突然拉近的距离，她能看清他过分白皙的肌肤，精致到连细微的毛孔都瞧不见。
烈酒在胃里持续翻腾，酒劲上脑，本就酒量不佳的她眼前逐渐模糊，慢慢地，脑子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她脸上漾着笑，侧脸贴着他侧脸，温暖的手触及到他脖颈后的肌肤，笑说：“你太自恋了，不能喜欢……”
裴言行心跳骤然停滞，他没动，亦没挣开她，阴冷的笑看的人毛骨悚然，“你说什么？”
宋予初已然被酒精覆盖理性，依旧贴着他侧脸，继续道：“但我可以喜欢，裴言行这辈子只会喜欢宋予初！”
“她们喜欢也没用，裴言行只喜欢宋予初。”
她语气雀跃，撩起的气音又软又带着她平时语调的清冷。
少年眸光暗下去，只能隐隐约约感知到自己脸庞与耳朵骤然变得潮热起来，他抬手拽过她胡乱惹火的手。
他思绪混乱不堪，似同时倒翻了成千上万种炫目的颜料，明亮的、鲜艳的、黑暗的，无数种色彩杂汇在一起。
在五颜六色的颜料盘中，赫然出现她的双眼、她的背影、她的笑容。
那一瞬间，身体潮热至极。他抬手抱起宋予初放置自己大腿上。
宋予初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懵懂的双眼掠过他的面容，一寸寸下滑，直至落在裴言行微张的薄唇上，盯着那处数秒。
在裴言行难耐看着她之际，出声：“阿初，我能……”亲你吗？
话音未落，就将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儿捧着他的脸，俯首吻下来。
很虔诚、很认真。
当初裴言行送给她的那枚戒指又赫然带着左手中指上。
耳边的响起激烈吵闹对唱情歌的声音，却又在此时此刻给他们增添几分暧昧旖旎气息。
呆愣几秒，裴言行唇边燃起很浅的笑意，他一手抚着她的后脑，一手把控她的后腰。顺着间循渐进，宋予初捧着他的脸的姿势变为搂着他的脖颈。
几分钟后，宋予初大口后撤大口呼吸，裴言行看向面前脸颊绯红的人儿。不知何时，包厢内柔美的灯光已然亮起，轻轻拂过她的脸，鼻尖挺而翘，漂亮又带着纯真中的妩媚。
裴言行到底没想继续在这继续沉沦下去，怕等会真不可控了。见人缓好呼吸，裴言行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漫不经心道：“下去，该回去了。”
可话说完一分钟过去，都没见人从他大腿上下去。
“裴言行。”
宋予初把玩他头发喊他。
男生心不在焉的嗯了声，给她整理好衣服。
她继续说：“我还想亲亲你。”
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裴言行抬起头，潭底划过一丝意外。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认识那一天开始，宋予初与他说话都是冷淡至极，只要碰一下都会被扇一下的反应。而现在她的话里有满满的依赖和亲昵，与之前截然不同。
宋予初不与人亲近，这是身边人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如今，她却主动要亲他。
宋予初坐直腰身，身体慢慢与他的身体贴近。
裴言行保持着原姿势没动，尽管眼里的情绪没什么起伏，看起来还是平静的很，但心里的雀跃期待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宋予初看着面前面容俊朗的人，克制住心里的紧张，慢慢靠近却又迟缓一步拉开距离。
裴言行心里的期待落了个空。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宋予初已经酒醒，没有醉酒的胆大。可好不容易等来清醒的她主动，裴言行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阿初。”裴言行没一会儿呼吸就急促起来：“快点。”
瞧着人那副焦急的模样，宋予初心里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
至少，不只有她是渴望着的。
她慢慢再次靠近，这次没有退缩，直至吻上他薄凉的唇瓣。可她刚挪动一瞬，裴言行以为她要退缩，一掌桎梏她的后脑。
男性对这方面的娴熟好像是天生的，有了初次，第二次熟稔许多。
他吻得很重，分不清是疼还是情动，搂在她腰上的手克制不住地揉弄，有点情难自禁。
宋予初轻喘着推了他一把，没能推开，意识到自己那点力气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时，便随他去了。
情到深处，两人都比初次接吻主动许多，唇舌交缠，忘乎所以。
“阿行？”
包厢门猝然被推开，吓得宋予初下意识咬了下裴言行唇瓣，铁屑般气息萦绕唇间。
听见裴言行“嘶”了一声，猛然后退往裴言行怀里缩，而后者十分不悦看向门口。
顾时礼这才注意到里边不只裴言行一个人，还有坐在裴言行大腿上面对面的女人，看那动作，不用想就知道两人干了什么。
与裴言行冷厉视线对上，顾时礼秒怂立马关门，还不忘丢下一句：“你们继续。”
这怎么可能继续？
见人走后，宋予初才从裴言行怀里探出头来，看向门口，一脸复杂。
男人还漫不经心笑着打趣她：“要不我们继续？”
宋予初瞪他一眼，从他大腿上下来，整理好仪容仪表，轻声道：“回去吧。”
等会又继续来找，她可经不起这么一惊一乍。
裴言行在她嫣红湿润的唇瓣上啄了好几口，嗓音低低的：“行。”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包厢，很快被他们揶揄的目光惹得面红耳赤，只不过面上没显露出来罢了。
见人回来，沈知瑜拉过宋予初手，两人挨坐在一起。见她表情欲言又止，宋予初疑惑问：“怎么了吗？”
“你们俩在一起了？”
宋予初稍顿，“嗯。”
“也挺好的。”
宋予初还是觉得她这模样很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沈知瑜犹豫好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其实你们在一起挺好的，但是你要想想，你们以后要异地恋四年啊！而且裴言行不用多说，京大随便考，但是隔壁文科班许茹心，一定会追到京大去。”
文科班许茹心，这个人宋予初知道，当初借着参加英语比赛一直对裴言行献殷勤，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宋予初倒不在意这些，如果裴言行真在大学背叛她，她大不了换一个，这辈子又不是非他不可。
“追过去就追过去呗，”宋予初漫不经心道，“她要是真把裴言行追到手，我还得谢谢她。”
“可四年异地啊！不对，异国恋！好多情侣都熬不过。”沈知瑜在意的是这个，“更何况你们还是刚谈恋爱的热恋期，更分不开。”
这个的确，异国恋的热恋期，或许前面还会因新鲜期而保持，但后面呢？
这又谁能知道呢？
这也是当初即便对裴言行有好感又不敢随意答应的原因。
可到头来还是被这个问题困扰。
宋予初目光越过缤纷多彩的灯光落在不远处与好友闲聊的裴言行身上。
只那几秒，裴言行似有所感朝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他还对她懒懒一笑。
宋予初：“……”
这个问题，宋予初没主动与裴言行提起，即便高考结束有着将近三个月时间暑假，她也一句关于国外事宜都没提起。
出高考成绩前，他们四处游玩，这件事也随之被抛之脑后。
直到高考出分当天，宋予初面不改色输入自己准考证，电脑死机好一会都没出来。她盯着几秒也没再管。
但很快，电脑没转出来，楼下倒响起吵闹声。
宋予初下楼，瞥见楼下的裴言行与裴家夫妇之时，愣了几秒。
裴言行见人下楼，嘴角噙着笑，手肘支着沙发，抵着下颌，懒散道：“恭喜啊！宋大状元。”
宋予初不由得蹙眉，对此不太大意外，反正学校都选好了。
她走下楼，熟稔在他旁边坐下，拿过桌面的苹果啃了一口，随口问：“那你呢？”
“考得不太好。”
宋予初侧头看他，只听他继续说：“比你低了两分。”
“那你打算考哪？”宋予初问。
裴言行笑得神秘兮兮，“不告诉你。”
“……”
宋予初扭回头，狠咬一口苹果，她还不想知道呢！
对于两个孩子考得如此好的成绩，两家人找了个时间合伙办了一场升学宴，来往的皆是两家合作伙伴与亲戚。那大规模，好似两人举办婚礼一般，而他们，宛如木头人一样，只会站在旁边收红包。
闲暇中，宋予初再次问他：“京大什么时候开学？”
她十月十三号开学，到时候还可以陪他去学校看看。不然以裴言行这模样，过去定然吸引人注意，自己过去好歹也让她们知道，这人早有归属！
两人趁着父母与亲戚聊天畅谈之际，没被发现，手背在身后偷摸牵着小手。
闻言，裴言行没太大反应：“不知道。”
宋予初侧头：“我看其他同学考京大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裴言行目视前方，漫不经心道：“他们拿到关我什么事？”
宋予初疑惑：“你不是报了京大吗？”
“谁说我报了京大？”
宋予初闻言一愣，他的确没说过自己报京大，只是他们下意思这么以为。心里那股猜忌顿时油然而生，她懵然几秒，缓神，裴言行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自己。
她心跳如擂鼓，呼吸全乱了。再次开口，嗓音已然沙哑：“那你……”
包厢灯光敞亮，打在他身上，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照得半明半昧，笑意愈加深不可测。背后，他们十指相扣，耳边，听他淡笑说：“你一个人去国外，我怎么可能放心。万一女朋友在国外被别人拐走了，那我可怎么办？”
“所以，我也考了牛津。”
这是瞒着所有人，自作主张的决定。
就连考雅思也没敢透露半点消息给任何人，就怕泄露到宋予初耳边。即便最后两人没在一起又如何，只要她身边没有别人，那他就能私自独占她。
你的未来应该是自由的，所以你展志高飞，我紧随其后。
追随你，这是我一辈子从未改变的决定。
亦如当初与你第一次初遇那一刻，有些决定早已在潜移默化改变着。
你我却从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