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和第三幕比起来简直是小打小闹的程度。
中场的几分钟内,钱冰语速极快的给河令卓过了一遍第三幕的词,毕竟第三幕的话最多。
“特别是你说你打算求婚的那一段,表达心意这段话是有点长,但一定要声情并茂,实在想不起来的话,就用肢体语言代替。”
金于诣一直在朝门口看,卫华怎么还不回来?
舞台中间多了几对桌椅,红花正擦拭着桌椅。
“这个月的生意真好啊,很快就可以把房租还给景知了。”
“是啊是啊,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什么惊喜?”
“快上场。”金于诣东张西望的时候,潘云实赶忙推了他一下:“该你了。”
这一推就酿成了巨大的舞台悲剧,踉跄着上场的时候,药盒从金于诣长衫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金于诣闭了闭眼,心想完了。
说是感冒药会信吗?
“这是啥?”河令卓有些惊讶。
正当金于诣思索措辞的时候,钱冰磕磕绊绊读了出来。
“劳拉西……八片?”
金于诣:“……”这才是真正的完了,这里没有韩国人吧。
评委:“……”
“其实,”他清了清嗓子,或许是劳拉西泮片吃得有些飘然感,不知怎么就顺嘴说出来了:“我得了绝症。”
金于诣仿佛能感受到河令卓火热的视线和钱冰想掐死他的冲动。
没事,可以圆,不影响剧情。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钱冰放弃了抵抗,甚至有些熟练的接话。
“刚刚。”
河令卓牢记钱冰中场的时候说得话,走剧情。
于是他一合计,说道:“这都不重要……借一步说话。”
钱冰:“……好,那你们慢慢说。”
“景知兄弟,俺们的小店慢慢稳定了下来,俺打算求婚了。”河令卓从口袋里掏出一朵玫瑰花,闭眼回想:“还记得俺们初遇的那一眼,宛如……宛如小鹿乱撞。”
后来的词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于是他一个华丽的转身,单膝下跪:“我必须对他说,嫁给我吧。”
大概是闭眼的缘故,铁柱刚好对着景知下跪求婚了。
画面太美,钱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金于诣指了指自己,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抱着先替他保管一下的想法,他接过了玫瑰。
河令卓对他的举动有些惊讶:“你……你也暗恋我?”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误会大了。
但在此时此刻,金于诣没有看见铁柱和景知,好像是河令卓透过角色在问自己。
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我……”
“不用说了。”河令卓很快get到了他的新人设,用一种我都懂的眼神看着金于诣:“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会在你最后的时间好好陪你的。”
绝症,暗恋,让人无法拒绝病人的心意,于是男主角假装喜欢上了他,只为了在最后的时间给他良好的体验,最后再回到女主角身边的戏码。
“铁柱的眼神一下深情起来了呢,看来这个男主角还是有演技的,快记下来。”评委A说。
“是这样吗?”金于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很难让人接受,可是这就是爱,我们不用在乎世俗的眼光。”河令卓标志性毫无情绪地哈哈了两声:“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我们?为何老天爷如此不公,让我们在最后才相认?”
“不可以——”钱冰从后台窜出来,撕心裂肺,企图挽回:“按照剧本来说是你要向我求婚啊。”
“其实,”河令卓来了个反转:“我根本不爱你,只是不想让村民们说我和景知私奔的闲话,左思右想决定把你带来。”
河令卓揽住金于诣的肩膀:“对不起,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快去找寻你的真爱吧。”
短短几句话,把乡村爱情故事变成了伦理剧。
金于诣到现在一直都是很懵的状态,直到接受到了钱冰疯狂的眼神暗示。
剧本,剧本接下来是什么?
对,好像是他们打起来了。
于是金于诣一咬牙挣脱开河令卓:“我的确……在相处的过程中移情别恋喜欢了你,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你怎么可以辜负红花?再怎么说两个男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可是你不爱我吗?正视你的真心吧。”河令卓想要去拉他的手。
金于诣按照台本拉住了他的领子:“不被认可的爱有什么用?你赶紧给我回归正轨。”
“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钱冰本想上前劝架,结果混乱中,金于诣不知道被谁的脚绊了一下,身体前倾,连带着拽住了河令卓往下倒。
他下意识用胳膊往身下垫了一下,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金于诣在上撑起身体努力不压到河令卓,把他禁锢在了双臂之间。
评委团的眼神一下清明了起来。
近得能看见河令卓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和眼神里舞台灯光的反光。
河令卓似乎有点惊讶,但看表情没有磕到,他们就这么对视。
“……”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想起了刘逸尘说过的一句话。
他该怎么想?在剧院里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在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忘记不了的那双眼睛里……
心跳会骗人吗?
荷尔蒙会发生错误吗?
河令卓好看,好看到超乎了性别,让人想要欣赏。
但这也是组成他的一部分啊,金于诣想,他还要怎么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只是对他的外表产生了好感?
是那个撑着伞放学的雨天,倾斜的伞;是突然细心地照顾;是耍赖的样子,是好的,也是坏的,是河令卓的全部,让他的心跳加快。
会去想他的未来,想要替他打算,希望他过得很好,希望成为他的一把伞,抵挡哪怕一片的风雨。
喜欢,应该用这个词来形容。
……
有吻戏吗?
河令卓第一次不知所措了。
“你们打算在原配的面前酱酱酿酿吗?还不如让俺姐姐带俺回家。”钱冰真的心如死灰了。
金于诣慌忙起身,把河令卓也从地上拉起来。
申叶霜本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场,听到钱冰cue了自己,一个健步拉着潘云实冲上舞台。
“别,还有人没到齐。”潘云实挣扎不过她。
“可算找到你们了!”贺杜鹃冷哼一声:“快跟俺回去结婚!不然我就把你的店砸的稀巴烂!你说对吧,张牛?”
“我们家少爷,他不在。”潘云实想擦一下冷汗。
“什么?”申叶霜愣住了,回头看一眼,卫华还真的没上场。
“你们家少爷上哪去了?”
“他,大概,在如厕吧。”潘云实打了一下哈哈
卫华还没回来?还没拿到花吗?金于诣预感大事不妙。
“他马上就到了。”潘云实赔笑。
可是卫华不到场怎么继续下去?
他只能大喊:“少爷,你厕所上完了没?”
鸦雀无声。
金于诣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少爷,我知道你很快就好了,对吧?”潘云实提高了几个分贝。
“……”
“少爷,我是狗子啊,你是不是没纸了?”潘云实真的绝望了。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假装去送纸先离场的时候,随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上厕所的张牛回来了。
他看上去跑了一大段,汗流浃背:“俺来了!”
申叶霜凉凉道:“张牛,你终于上完厕所啦。”
“发生了什么?”卫华看着现场奇怪的站位和不符合逻辑的台词缓缓发出了疑问。
没道理啊,就耽搁了几分钟。
“哦,就是,景知得了绝症,铁柱和景知在一起了,少爷你来晚了,可能不知道。”潘云实简洁地概括了一下。
“真的?”卫华半信半疑:“也就是说红花和铁柱分手了?”
“可以这么说。”
“那太好,不,太悲痛了!”卫华花了几秒接受了现实,上前拉住了钱冰的手:“其实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撞到了头,痴呆之症已经好了,俺们回村结婚吧。”
“结婚吧。”潘云实没有忘记自己复读机的人设。
“不不不,”钱冰非常混乱:“可是我喜欢的是王铁柱,我不能跟你走。”
“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的,我们走吧,不要影响他们了,我家有好多钱,我回去给你开十个餐馆!”
潘云实:“十个餐馆!”
台下想起掌声:“好,答应他!”
钱冰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稀里糊涂和卫华潘云实退场了。
“你要找的人……和张牛回去了。”金于诣干巴巴道:“要不你走?”
现在已经没有贺杜鹃的戏份了。
但是就这么退场显得有点生硬。
申叶霜急中生智:“呵呵,你们的事迹鼓舞了俺,俺会回去好好生活的,祝你们幸福。”
看来现在只能编一个HE的结局了。
“好了,”河令卓回头看着金于诣:“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把我们的事情解决一下吧。”
“你先别说,听我说。”河令卓和他对视:“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俺力气特别大,俺想和你一起去很多地方,牵手、拥抱,就算他们用厌恶嫌弃的眼光看着我们,俺依然会这么做,因为俺没做错什么,不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想给你在有限的时光里留下无限的回忆,你愿意相信我吗?”
是吃了药的缘故吗?晕乎乎的。
“相信。”
台下掌声如雷动,久久不息,评委擦拭了一下眼角。
“铁柱和景知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他们的故事发人深省,如果铁柱没有遵从自己的心意而和红花在一起,那不免会让人心生疑问,铁柱究竟爱的是世俗的眼光还是身边的人,乡村爱情故事探讨了小众边缘的爱情,也祝大家勇敢表达自己,乡村爱情故事就此落幕。”
河令越改了词,作为结尾点题。
“好!”
“这一出舞台剧很新颖啊。”
金于诣居然从观众席的声音里听到了赞美。
可能是药吃傻了。
“请几位主演回到舞台。”主持人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
这一出舞台剧本身就只有三十几分钟,被这么胡闹瞎改一番,又缩减了不少时长。
“时间短,但内容精良,你们很感写,很敢演,比只一味复刻经典守旧,待在舒适圈的作品好多了。”评委A发言:“这是谁编的剧?”
“是我……”虽然不太想承认,钱冰还是举起手。
“很好!”评委A鼓掌:“寓意出发点都很好,其中还安排了诙谐的部分,让本就严肃的剧情缓和了,以一种观众更加能接受的方式出演,这样才能做到文化的传播。”
钱冰:“……”
评委B评价:“一开始我看的时候还有质疑,剧情俗套,演员似乎有忘词的嫌疑,以及演技不好的可能,从第二幕开始,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彻底。”
“首先,这个剧情并不落俗,包办婚姻、童养媳这样的陋习让不少人深受其害,小众的爱情也曾被否定,第一批站出来的人就是试错的人,我很开心你们有勇气演绎了这个故事。铁柱一开始的表演痕迹很明显,看到后面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他根本不爱贺红花,在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演员的情感流畅了很多,不再拘泥于那个‘头脑简单,傻里傻气’的王铁柱,而是他自己,他不用为了社会的眼光演戏,不用再假装……这真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啊。”评委B声情并茂。
又是一阵掌声。
“我有话要说!”是昨天那个戴假发的男生举手了。
金于诣心里一阵紧张,难道他要揭露他们失误的问题吗?
主持人把麦克风递给他。
他看起来很激动:“昨天,他们的剧情还不是这样,我就在后台说了一嘴,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夜改词,演员在高压下个个发挥的这么好,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