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羽再三邀请下,程意不再推辞,留了下来。
看着沙发上有些迷糊的何思立,他无奈向朱羽开口:“今天玩得确实有点累,我能带他去休息吗?”
朱羽抿了口茶微笑道:“不用,让trace带他去就可以了。”
“你留下来陪我聊聊吧。”朱羽眼角弯弯看着他。
不知是程意的错觉,面前俨然是和善的笑容,可眼里却没任何笑意。
见他没反应,朱羽又加了句:“可以吗?程意。”
“当然可以。”程意回过神来。
见他同意,朱羽转过头朝落地窗外招了招手,程意这才注意到一个正在修剪绿植的佣人。佣人见朱羽招手连忙放下手中工具,走了进来。
“你带他去休息。”朱羽对那人道,那人点点头,抱起何思立往楼上走。上楼梯时,何思立忽然转头,目光盯着程意。
程意看出他在担心什么,示以微笑让他放心休息。
“上个月刚遣散了一批佣人,所以家里冷清了些。”朱羽开口。
程意点了点头,看着杯中茶液。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也不是健谈的人。更何况是只有几面之缘的朱羽,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执意将他留下。
正当空气安静,朱羽倏地笑了一声。
程意被这一声笑弄得有些懵,抬头看他,而朱羽视线与他对上,两人四目相对。
“他看起很喜欢你。”朱羽依旧盯着他。
“你说思立吗?”程意想了想,何思立从初见他的胆怯,再到第二次完全可以在他面前放开。确实有些让他意外。
朱羽表情一副当然,点了点头。
“可能吧,不过才见了两次面,我想没这么快。”程意回答地有些不确定。
“他来这里快一年了,可都没像你今天这样。”朱羽语气里带着一点控诉,眼底有些哀怨。
这样到有点儿是在撒娇?
面前的朱羽说话声柔和,面容姣好,睫羽浓密。他忽然能明白,外公为什么年过半百还会续弦,这样的omega,是个alpha都会怜爱吧。
程意轻咳了一声,有些勉强道:“小孩子都喜欢炸鸡汉堡这些,可能是因为我今天带他去吃了吧。或许你也可以试试。”
“不过也没关系,听说你小姨将他领养回来便带了缺陷,所以相处起来是困难了些。”朱羽没接他的话,自顾自道。
程意从医院第一次见何思立,便发现这孩子说话沟通起来是有些困难,他本以为是在福利院的环境所致,现在想来小姨隐晦不谈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我才发现你的眼睛倒是和这孩子有些相似。”朱羽蓦地开口,又一副恍然:“我原本不理解何清为什么会从那么多小孩里挑中这孩子,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过来。”
“或许是看这孩子像你,不过这孩子命好,招人喜欢,老爷子去世前还留了一部分股份给他。”朱羽说完眼神黯淡下来。
不过程意没注意到,他脑海里重复朱羽的这一番话。回想起医院里小姨有些模棱两可的解释。
朱羽见他发愣,笑道:“可能这只是我的猜测,说不定是何清心疼这孩子也不一定呢?”
如果真是程意想的那样,小姨是因为股份才收养这个和父亲相像的孩子,算不算一种残忍呢。
可换位思考,何思立离开福利院。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何尝不好呢。自己无权干涉因果。
所以小姨和程怀安都是一样的。
程意脑中的一根线,秃然截断。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程意借故要离开,朱羽这次倒是没有挽留。
朱羽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带着笑意的嘴角放了下来。
陶斯延回到泊居,已经很晚了,带着秋意的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刺冷。
他拉开黑色车门下车,刚迈出去一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对驾驶位的刘助道:“你明天找财务开张三百万支票送到lumia工作室。”
“还有这件事对徐泽保密。”
刘助有些狐疑,几秒后点了点头。
陶斯延说完朝公寓走去,等他打开大门指纹锁,随着两声机械锁开锁的声音,房门打开Brady就蹭了上来,兴奋地围着陶斯延转。
他伸手松了松西装领带,走进客厅,看着碗里被伤了点“皮毛”的狗粮。蹲下来揉了揉Brady头顶的毛,语气无奈道:“挑食可不行。”
Brady哼哼了两声,像是不满他这话。陶斯延笑着摇了摇头,脱了外套朝厨房里走。
从冰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一盒生鸡胸肉。用锅接了些水,拆开塑封膜将肉放了进去。兴奋的Brady此刻乖巧地蹲守在男人旁边,看着他的动作。
十分钟后,陶斯延端着用凉水过了一遍的鸡胸肉放在了地上,看着将头埋进食盆的萨摩耶。
“看来得给你换换口味了。”
陶斯延抚摸着萨摩耶柔顺的毛发,眼底深邃不见底。
热水撒在脸上,双眼闭上陶斯延又想起今天在店里,程意躲闪的眼神。
他刻意隐瞒,避讳两人从前的关系。一副跟自己不熟的样子。
明明当初一声不响离开的是他,没有缘由,什么都没有。
每每想要失控质问时,却又总能克制下来。
他心中自嘲,也对,自己只是个beta。
有什么资格呢。
出了浴室,陶斯延擦着湿发,桌上的手机忽地振动起来。
他走过去看着屏幕上那串号码,连忙接起。
“你让我查的人,查到了。他的资料我已经传你邮箱了。”中年男人的声音低哑。
“许浩昀,28岁,弘城人。七个月前刚从新山监狱出狱,现在是一家夜总会的男公关。”对面像是在吃饭,说话声有些含糊。
“有点皮囊就是好,蹲了回监狱还能找着饭吃。”男人调侃道。
陶斯延咳了声道:“我想听重点。”
“好好。”电话里男人吞咽了下,声音这下清晰了:“最近一个月他跟一个朱姓omega密切来往,一查这人是大有来头。”
“这omega是汇锐创始人遗孀,然后这个omega在许浩昀入狱前两人属于恋人关系。不过这许浩昀和另一个omega也是保持同样关系。可这个omega七年前自杀去世了,警方为受害人资料做了保密,只知道这omega姓庄。”
男人咽了口唾沫:“另一个人的资料一并发给你了,但近两年他在霓虹发展资料不多。”
“嗯,谢谢了。”陶斯延道。
“那倒不用,你给钱我办事。”男人说完挂了电话。
陶斯延看着漆黑的屏幕,嘴里呢喃。
暮色朦胧,首都灯红酒绿依旧,车水马龙。
程意站在衣柜旁,面前摆了个银色行李箱。床上的电话跟左铭通着电话。
“你多带几件厚衣裳,霓虹这几天可冷了。”电话里左铭提醒道:“毕竟得去半个月呢。”
程意翻找着衣物开口道:“你以前不老说要风度不要温度吗?”
“这以前能和现在一样么?人都是多变的。”左铭反驳道。
“再说现在不要温度,等老了变老头只能躺床上,哪还有风度可言。”
程意听他这么说,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还能想这么长远。”
“当然了。”左铭食指拨了拨额前碎刘海,问道:“伯父知道你要出国么?”
程意听到左铭口中伯父二字,笑容顿时敛了下去:“他从来都不在意,知不知道无所谓。”
左铭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半晌才开口:“我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子。”
左铭话音未落,楼下就传来鸣笛声。
“曹操到了。”程意开口道。
“伯父回来了?”左铭那边确认道。
“嗯,先就这样吧。”程意将叠好的一件牛仔裤扔进行李箱,“我得赶紧收拾,洗洗睡了。”
“行,明天早上别迟到了。”
说完电话就被左铭挂断了。
程意继续理着衣物,门前经过的脚步径直离开,不做停留。
他没有过多理会,洗漱之后便躺上床缓缓睡去。
陶斯延的卧室漆黑一片,只有笔记本传来光亮,电子钟显示两点五十三分。
而他的目光始终停滞在那页资料上,忽然笑了。
有的人罪劣深重,非但没有惩罚,还能过得顺风顺水。
他将笔记本猛地合上,从衣兜里掏了盒香烟,起身推开落地窗。
暮色中,闪烁忽明忽暗的一点焰色。
陶斯延一支烟下去,疲惫暂缓。而困意全无,他转身寻床头柜,拉开抽屉找了瓶药,倒了两粒在掌心,仰头吞了下去。
这才倒躺在床阖上眼。
次日清晨,程意一觉醒来,差点睡过头。若不是多设了几个闹钟自己怕是要迟到。他匆忙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同岑姨交代几句后,司机载着他到了机场。
程意拖着行李箱快步到了候机大厅,才发现乐团一行人已经到了,正在候机。他急忙跑过去,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王指挥摆摆手:“没有的事,这离登机还早着呢,小程啊吃过早饭没?”
“吃了的。”程意点了点头。
“一看就没吃,还吃了。”左铭坐在旁边长椅上,“别逞强,好歹吃点垫垫肚,这航班得几个小时呢。”他说完递过来一杯豆浆。
“我这有一份没吃过的,你要吗程老师?”左铭旁边的曾茉倏地开口道。
程意看着那份早餐,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