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淋过雨的青橙，剥开橙皮下氤氲的果香，如果更准确一点的话，那应该是橙花的味道。”

陶斯延努力回忆，初见他时的那个雨夜，鼻尖滞留很久的信息素。

程意彼时抬起头，像在说一个玩笑般：“那应该会很香，可惜我闻不到。”

陶斯延闻言偏头看他，放在腿侧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不用这么看我。”程意朝他微笑，伸出右手摸了摸后脖颈，以平淡的语气说：“我从出生起就闻不到它的味道，父亲告诉我，长大后我会和与我信息素配对的alpha在一起。即使不喜欢，还是会被对方的信息素控制着去做不想做的事。”

“这很像动物□□对么？”程意忽然直直对着他眼睛说。

陶斯延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的心脏像被什么抓住，有些恍惚。

他静静地望着面前的omega。

“你们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对吧？”程意别开了眼，声音变得很低，像是没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陶斯延稍稍回过神，睫毛颤了颤，“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程意低下头用拇指抠着食指，“你们不会被信息素控制。”

程意注意从手指移开偏头看他，“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你们一样。”

“你想错了。”

陶斯延语气里带着，他也未察觉得到的冰冷。

程意眼神闪烁了下，怔愣地看着他。

“我们从出生起就注定活在食物链底端，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另一半，尊严也可以被人肆意踩踏。”

“这样的人，你还想一样吗？”陶斯延眼神锐利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程意接收到了眼前人眸光里的寒意，一瞬间他的心跳好像停止跳动了一拍。

连他脸上浮毛透着的金光，也遮不住这寒冷。

空气凝固，针落可闻。

“岭湾站到了”

公交到站提示音将这气氛打破。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陶斯延叹息一口气平复了下，“抱歉。”

跨过程意的腿，迈开步伐离开下了车。

程意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等迟缓地反应过来，车身已经驶离。他的眼睛只能短暂地抓住几秒车窗外的背影。

抱歉的话堵在嘴边。

家教进行的很顺利，家教的孩子林辰很乖巧，也存在一定天赋，学习的很快。

结束完今天的课时，程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房门被敲响，林辰妈妈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盘果碟走了进来。

果碟被女人放在钢琴顶盖，“程老师，你的课时费用介绍人已经和我聊过了。然后呢，效果我很满意，你介不介意再加一小时，费用这些都没问题的。”

程意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孩童，“每天两个小时的课时是正常的学习量，如果再加一小时，可能林辰会吃不消。”

他看着眼前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眼神里带着同龄人没有的忧愁。

“学习嘛，总是要吃点苦头的。”女人看向他旁边的林辰，“你说对不对。”

林辰垂下眼，点了点头。

“你看程老师，林辰都同意了。”女人朝他摆了摆手。

“行吧。”

半个月过去，他没再碰见过陶斯延。

偶然一次，他路过两人之前一起吃过的面店，进去吃了一碗牛肉面。

可能是放假了，学校食堂开始变得难吃。此后程意便一直去那家面店吃，却一直没遇见他。

夏季的暴雨总是很突然，每回都能将不爱带伞出门的人打个措手不及，而程意就是其中一个。

程意刚出林辰他们家小区大门，豆大的雨滴如流星般迅疾地砸了下来，他将包反过来背在胸前紧紧捂住，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处凉亭。

程意掏出纸巾潦草地擦着衣袖上的水珠，他此刻想也不想就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他勉勉强强地擦干了些，将湿成一团的纸巾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抽空摸出手机，解开锁屏，消息列表空空如也。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联系的人。

图书馆那次将衬衫给了陶斯延后，由于自己健忘，想起来时陶斯延早就离开了。

忽然有些懊恼。

不过几秒，天空一道惊雷将他拉了回来。

他将手机收了起来，将怀里的包抱得更紧了，惆怅地望着眼前夹杂土腥的雨水。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他自言自语道。

顷刻，旁边灌木丛传来“沙沙沙”的声音。他被这声音吸引地凑了过去。

程意停在那排声音来源的灌木前，怕是什么危险物种，有些犹豫地用鞋捎开了灌木枝。

看清面前的东西，他怔住了。

那是一只小狗，白色的萨摩耶。旁边的纸箱应该是他的归宿，不过已经被雨水打湿，一些碎片已经和泥水融为一体。

小狗身上也沾上了泥水，毛发黏成一条一条，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刺猬。

而此时它看起来很虚弱，旁边还残留它的呕吐物。

程意心一沉，脱下外套将他抱了起来。朝马路跑去，不停向马路上的车辆招手。可回应的只有急驰而过的车又或者是标有客满的出租。

雨水淋在身上，有些冰凉，眼前逐渐混沌。

可他手掌还牢牢地遮住怀里小家伙的头，包裹它的衣服已经打湿，他干脆地将狗放进来包里，用衣服遮住。

怎么也招不到的车，让他显得很无力，这个感受仿佛回到了那个懦弱的十一岁。

陶斯延透过车窗，眯眼看了看那马路淋雨招手的人影，心里奇怪。

他一向不会同情心泛滥，施舍对于他老说是奢侈，本能地别过眼。

心里却越来也奇怪，那个背影莫名熟悉。

“你说这小伙子，这么大的雨，淋感冒都不可能打到车。”司机师傅开口调侃。

“师傅，麻烦调回去。”陶斯延出声道。

车挺在那人面前，果然是程意。

程意看着面前牌上显示客满的出租停在他面前，有些发愣。

门被拉开，里面的人更让一愣。

“别发呆了，快上来。”陶斯延拉开车门有些焦急道。

车内的温度让他冰凉的身体，渐渐缓了过来。

陶斯延看着面前的人掀开怀里的衣服，慌乱地查看衣服下的背包里的什么东西。

“能去最近的宠物医院吗？”程意确认包里的小狗没事后，抬头问司机。

“没问题，小伙子。刚好你旁边那位小伙子要在前面下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陶斯延看着程意被淋湿的的样子。

他的睫毛打湿沾在一块，身上衣服也湿透了，贴在身上。能若隐若现地看见里面玉泽的肌肤。

黑色背包里探出一颗毛绒绒雪白的头，陶斯延这才看清，他怀里的包里是一只狗。

只不过病怏地拉耸着眼睛。

“我在这附近家教。”程意眼底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睛进了雨水的缘故。

陶斯延没再问下去，“我跟你一起去。”

不等程意反应，他就听见陶斯延开口。

“我跟他去同一个地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