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累了,不走了。”
他就地蹲下,在沙滩上涂涂画画。
每写几句话,海浪就会奔腾过来,带走他的忧伤,却不舍弄脏他的衣摆。
霍驰看着他在沙滩上写下HC两个字母,紧挨着他写下YH两个字母。
不等两人说话,海浪极快的来,卷走了所有痕迹,留下一地的沙屑。
沉默良久,在下一次海浪到来前,晏鹤站起身:“浪花是不是不肯承认我?”
霍驰抚了抚他微凉的脸颊:“不是,浪花要把我们的名字带回深海里,他要替我们永远铭记誓言。”
青年转悲为笑,背后是宽阔的海面与再次席卷而来的浪花。
霍驰转过身背对他,微微蹲下:“走吧。”
青年略有些不解的嗯了一声,不肯爬上他的背。
霍驰偏了偏头:“刚还说腿酸了,背你回去。”
晏鹤可以找出一百个理由拒绝这个来自上司的邀约,在斟酌许多次后,他弯下腰,趴在了霍驰宽厚的脊背上。
霍驰唇角微勾,站直颠了颠背上的人:“是不是太瘦了?”
晏鹤接过了他手里还在提着的鞋,脑袋靠在了霍驰的侧脸处,柔软的发丝挑衅一般蹭着霍驰的面颊。
“哪里瘦了,我已经长胖很多啦!”
霍驰悄悄挑了挑眉:“没摸出来,长在不能摸的地方了。”
晏鹤两只手攀在他脖颈处,面上略有些狰狞,大有一副掐死他的架势。
但他的力气很小,大概也不舍得掐死自己的衣食父母,所以霍驰只觉得有几分紧涩感。
“我错了晏大人,我不说了。”
晏鹤得意的哼哼两声:“算你识相。”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趴在霍驰背上却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像漂泊的舟找到了停靠的港口,衰败的叶找到了合适的枝头,他的那颗心也随着身下的这个男人而跳动了。
这人的躯体似乎总是灼热的,他的背很宽,但并不会硬的硌人,他总会找出那个柔软的地方借给晏鹤,供他歇息停脚。
回到车里,穿好鞋子他才察觉到霍驰换了前进的方向。
晏鹤歪了歪头:“不回去吗?”
霍驰嗯了一声:“天还早,你饿了吗?”
他们出门前还吃了一口,现在倒不至于饿,见他点头霍驰放下心来:“后座带了零食,饿了先吃一口。”
车子一路向北,渐渐远离海岸,晏鹤摆弄着头顶的星空顶,略带几分揶揄道:“你要将我卖掉吗?”
霍驰被他逗得低低笑了一声:“是啊,立刻把你卖掉。”
“再卖掉之前我也想坐坐劳斯莱斯的驾驶座。”
霍驰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一定。”
晏鹤哎呀了一声,拍开他的手:“请你安全驾驶。”
车子开出二十分钟才停下,周围不再是海,空气里也没了那股咸腥。
车子的前照灯开着,让晏鹤得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现在真的有点怀疑霍驰是不是要把他抛在野外了。
周围荒无人烟,是坟地的最佳选择点,是抛尸的完美作案地。
霍驰下了车,却见他还傻站在车边,忍不住笑道:“怎么了?觉得小命岌岌可危了?”
他拉开车门,翻出来一瓶花露水:“过来,等会叫蚊子吃了。”
全身上下都被喷了个遍,晏鹤抽了抽鼻子:“你要把我腌入味儿吗?”
霍驰给自己也喷了几下:“是啊,先腌再吃最香了。”
霍驰打开了后备箱,放下了后排的椅子,整个后备箱瞬间变成了一张宽阔的床。
霍驰拍了拍后座,示意晏鹤上来。
平躺好,与头顶的星空顶尴尬对视半晌,晏鹤歪过头看向霍驰。
“我们就这样一直躺着看星空顶吗?”
霍驰忍俊不禁道:“刚刚不还很喜欢,现在看够了?”
晏鹤没再说话,只觉得身边这人太无理取闹了。
就算是昂贵的星空顶也有看的眼睛疼的时候吧,一晚上都盯着也太累了。
和明亮的流星对视片刻,晏鹤闭了闭眼,缓解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霍总,我们来探讨一下人生吧,这样盯着这个星空顶我的眼睛有点痛。”
霍驰熄灭了头顶的点点星光:“你想和我讨论什么人生?”
晏鹤侧躺着:“你的人生有没有难堪的时候?”
霍驰低头看了看他:“我发现你最近在励志于了解我。”
晏鹤抬了抬下巴:“这样不好吗?”
好吧挺好的,总比不愿意了解好。
“我难堪的时候很少,因为我脸皮很厚,极少有事情会让我感到难堪,遇见你以后有一次,和你在厕所碰面。”
这样经典的老板丢脸事件晏鹤当然记得,那时他还对霍驰有点对大boss的恐惧,现在完全没有了。
“还有一次我在国外留学,我刚睡着不久,我父亲的母亲派了一群保镖把我的房门踢开了。”
来了来了!何特助和他分享过的霍总的大瓜!他终于来了!
晏鹤装作疑惑:“为什么这样?”
霍驰给出的答案和何凛说的几乎没有出入,只是更加详细。
“那时我祖父去世,公司是我父亲撑着,一直没什么起色,旁人还虎视眈眈,那时国外的游戏行业已经很健全了,国内的网游还备受诟病,我向我父亲提出建议,却被她误打误撞的看见了,她很反对我的提案,打电话给我我不接,她干脆派人把我关起来,不肯低头就一直关着。”
最后的结局很明显,霍驰不肯妥协,霍敬强对自己的母亲再没了耐心,大吵一架,换来了霍驰的自由。
他没提被关起来那段时间有多压抑痛苦,只淡淡描述了起因经过结果,平淡的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听完全程,晏鹤叹了口气:“看来光鲜亮丽如老板也会遇见烦心事,那我就平衡多了。”
他暗自庆幸霍驰没拽着他叫他也说几件狼狈的事,因为自己的狼狈事太多,说不完。
霍驰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表:“一直躺在这里是不太好,下面有椅子我升起来,吹一吹夜风。”
周围很静谧,能听见鸟和虫的叫声,带着点荒无人烟的氛围。
但天空很干净,没有层层叠叠遮盖的云,星星也一清二楚,星空顶确实很好看,但和真正的星星没有可比性。
方才喷的花露水起了作用,在外面坐着也没引来苍蝇。
霍驰捏了捏他的胳膊:“冷吗?”
晏鹤摇了摇头:“不冷,这儿的空气真好,比市里好多了。”
霍驰勾了勾唇:“人烟少,治理也还不错。”
盯着空中的星星很久,突然一颗星移动起来。
晏鹤一惊,拍了拍身边的霍驰:“那颗是流星吗?”
霍驰定睛一看,是一颗在缓缓下坠的星:“还不快许愿?”
晏鹤摇了摇头:“不要,骗人的,你不知道光的传播需要一定时间吗?现在落进我们眼睛里的夜空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霍驰微微扬了扬眉,侧头看向他:“虽然星星是骗人的,但是你在老板面前,这是一个许愿的好机会。”
晏鹤比他矮一截,踢了踢脚下的土,鞋子上带上了些许湿意:“老板也不是万能的,老板又不会变魔术。”
霍驰哼笑一声:“你怎么知道老板不会,我就是会变魔术的巫师,信不信?”
晏鹤当然不信,他不止不信,还有些鄙夷幼稚的上司:“那请你表演一个?”
霍驰思索了片刻:“我会放烟花,我现在说放烟花立刻就会放你信不信?”
晏鹤想不到他真的顺着竿子爬,说他胖就喘,忍无可忍道:“我偏不信,你放一个我看看?”
霍驰清了清嗓:“准备啦,看好东边,3、2、1。”
晏鹤抬头看向东边,没有任何反应:“骗人。”
砰!
一声巨响自身侧升起,吓得晏鹤一缩脖,看了过去。
砰砰砰!
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下,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冲向了半空,夜空中登时出现了无数朵蓝色的烟火,绚烂的绽放,变成蓝色的浪漫,印证了霍驰的话。
晏鹤似乎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任由巨大的鞭炮声冲击着自己的耳朵。
霍驰靠近他,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替他捂住了耳朵。
砰!
蓝色的烟火在天空中肆意展示着爱情的生动,漫天的烟花绽放,让晏鹤忍不住坐起身,面向了烟火。
天空被蓝色填满,黑夜被驱散走,每当晏鹤觉得快要停下时又会钻出来继续绽放。
霍驰仍然替他捂着耳朵,把他牢牢抱在怀里,怕冲上云霄的烟花碎屑落下来嘣到他。
烟火的光点燃了天空,取代了星星的地盘,让晏鹤的眼里只剩下漫天的花火。
这场烟花秀持续了十分钟,怀里的人也从一开始的呆愣转变成了惊喜,即使被捂着耳朵,即使声音会被烟火声盖下去,仍然兴冲冲给他指着自己喜欢的烟花。
直到天空恢复寂静,鼻腔里充盈着烟花绽放后的火药味儿,晏鹤的耳朵才被放开。
他兴致很高,难得主动的拉住霍驰的袖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好漂亮!”
霍驰被他看的心里犯痒痒,捏了捏他的鼻尖:“我会魔法,变出来的。”
“还骗人!”
霍驰笑了笑:“本来想在海边放的,怕影响环境,就来了这边,效果还可以。”
他抬起手替晏鹤抚平叛逆的头发,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人。
他没指望晏鹤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却还是在青年用力回抱住他时激动的心跳漏了两拍。
晏鹤两只手攀住了他的脖颈,脸抵在他肩头:“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霍驰勾了勾唇:“你喜欢就好。”
他爱惨了这个小太阳一般的人物露出那种明媚的笑,可以融化掉他冰冷的身躯与冻结的心。
拥抱很短暂,晏鹤上半身后退,在月光下同他对视,一双眼睛有些红。
霍驰很怕他哭,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忽的听见这人道:“我能亲你吗?”
霍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退化了,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什么?”
晏鹤重申了一遍,像个祈求神明庇佑的可爱信徒:“我能吻你吗?”
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太难以启齿,晏鹤没再询问他的意见,环着他的脖颈义无反顾的吻了下去。
他像一颗刚成熟的杏子,青涩又羞耻,不会吻人,追着霍驰的唇咬了两口,见人没回应莫名泄了气,这时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荒唐的事。
羞耻感冲上心尖,再加上无人回应,他登时成了颗草莓,面上一片赤红,慌忙就要放开霍驰,结束这个冒犯的吻。
他刚要后退,后脑勺抚上了一只宽厚的大掌。
霍驰只需要一只手按着他的头,就足以让他无处可逃。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对着这样一个男人做出刚才那样的行径有多危险。
他像是一堆泼了汽油的木柴,被这把火一点,顿时燃烧起来。
男人的吻不容抗拒,像是在惩罚他的冒昧,又或许是在感叹他的迟钝,强硬的剥夺了晏鹤的所有呼吸。
这个吻初始时谈不上温柔,今晚的青年太主动,让霍总很难招架,被带的生生出了几分热血翻滚,一时上头也没轻没重了。
晏鹤也被吻的发懵,不知道回应,直到口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忍无可忍的拍打霍驰的肩传递求生的信号,霍驰才放开了他。
唇舌在缠绕下有些发麻,晏鹤被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缓了片刻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重新回到车边了。
霍驰还一手蹭着他的侧脸,低着头,气息与他交缠。
汲取够了充足的氧气,他听见霍驰问:“要继续吗?”
晏鹤没回答,只是双手重新环上了他的脖颈。
再次与他唇舌相缠,晏鹤忽然意识到,方才霍驰的声音……好沙哑。
很快晏鹤就为主动付出了代价,他越主动,霍驰越兴奋,拼命抢夺占领他口腔中的每一块地盘,似乎要将他拆吃入腹。
再次分开时晏鹤已经没了力气坐直,全靠霍驰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