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牛”这个名字算定下来了。
在兽人世界里,发现了新的食物,部落里都会庆祝一番,在食物充足时还会开篝火晚会,他们现在虽然人数少,但是该有的仪式感不能少,大家一致决定好好热闹一下。
庆祝的方式也很朴实无华,那就是抬了条刚拥有“北极牛”名字的后大腿进来好好地做一顿大餐,大家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嗯……其实主要还是太闲得慌了。
吃饭吃一天也没事。
南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但同时又挺感性的,这会还感慨了起来:“现在突然觉得这小牛还怪亲切呢,我都有点不舍得吃它了。”
原逗他玩:“那你别吃。”
南立马换了副嘴脸道:“当我没说!我那个……就是觉得吧,我们给它取了名字,也许它从前都没有过名字,但只有我们给它取了名字,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突然觉得吧,北极域也没那么糟了。”
扶黎明白过来:“你是说归属感吧?我们给北极牛取名,其实也等于在这片雪地上留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足迹,你觉得北极域没有那么糟,是因为从这一刻起你才真正有了接纳这里的想法,而不是潜意识里总认为自己是被驱逐放逐过来的。”
这个说法,顿时让大家眼前一亮。
凛轻喃道:“归属感吗?”
南跟找到亲人似的,“就这个意思!还是黎懂得多,我就觉得以后在这里生活也挺好,以前部落里人很多很热闹,但是关系也很复杂,不像现在简简单单就咱们几个人。”
扶黎安慰道:“人多有人多的热闹,人少有人少的清静,以前不好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呢,我们认真过好每一天就好啦。当然啦,要是能再逮几只北极牛就更好了!”
“是这个理!哈哈——”
大家被逗到了,发出善意的哄笑。
“你就知道吃!”南那点悲春伤秋,瞬间收得干干净净,不过顿了下,不确定地嘀咕,“也不是没有……我们要是再去当初狩猎的地方……应该,应该还能挖到吧?”
扶黎一脸问号:“挖?”
这下连凛也疑惑地看了过来。
狩猎队具体怎么出的事,当时扶黎他俩找过来太匆忙,又一门心思救景,之后凛赶回去报信,一直都没有工夫正经坐下来谈这事。
这会正好提及,原干脆接过话茬,把狩猎队出发后的遭遇,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中途英偶尔也补充几句。全程大家没说苦没叫难,但任谁都知道这趟有多不容易。
“要不是雪崩,给了牛群致命一击,我们也没办法捡这个漏。”原抹了把脸,带着自嘲道,“当时景那个样子,我们已默认景救不回来了,只想着不能让景白白地牺牲,这才又绕回去挖北极牛,庆幸的是这一大一小埋得浅,没让我们无功而返。”
“大家辛苦了。”
凛并未多言,只拍了拍原的肩膀。
凛明明最年幼的,模样还是少年,但就这简单一句话,轻轻一个眼神,就让兽人们感动得跟什么似的,原甚至别过头眼眶都湿了。
没看出来啊,小抱枕!
扶黎眨了眨眼睛,觉得很是稀奇,但看破不说破,很贴心地给原留面子,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这里常年冰雪,你们和北极牛群打斗的动静又太大了,导致高山上的积雪平衡被打破,这才引起了雪崩吧。”
刚刚原他们说话时,南一直跟锯了嘴的葫芦不吭声,大家知道他在自责,也默契地不打扰,直到听到雪崩的原因南彻底坐不住了,极为震惊道:“怎么会是声音?!”
这是兽人们从没听过的理论,在兽人世界里雪崩、洪水之类的现象都被视作兽神发怒。
扶黎半吊子水平,让他具体解释这些物理地理知识的他也不大清楚,只说了个大概:“引起雪崩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雪堆积得太厚,山体不堪重负了,或者到了解冻期,表面积雪融化,雪变得松软起来,可以理解雪块不够结实了就得往下掉,声音只是其中一种因素,解释起来很麻烦,可以理解为声音也是一种力量。”
南挠挠头:“声音还能打人?”
扶黎想了想道:“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现在突然在你耳朵边突然大叫一声,你会不会感到耳朵疼?脑袋瓜子也感觉嗡嗡的?”
凛理解能力最强了,“好比野兽群大规模迁徙时,部落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扶黎点点头,“差不多意思吧。”
凛一时神色极为复杂:“原来如此,我们在刚进雪山时也遭遇过一次雪崩,想来那一次正是族人们捕到猎物大声欢呼庆祝……”
英难以接受,“怎么会?”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情绪低迷。
扶黎瞬间蒙了,看把他自己能的,这不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扶黎脑子也乱了,“那个,我之前也听大家提过这事……但没想到……啊,不对,也不一定就因为这个原因,形成雪崩的因素还有很多嘛……”
“哎,都怪我,我不该说这个……”
扶黎沮丧地低下头,突然头顶被谁很生疏地摸了一下,可等扶黎望去时,那手已经收回了,手的主人难得温声道:“怎么能怪你?你不说,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族人们也会一直认为自己罪孽深重,才会被驱逐引得兽神接二连三降下灾难,现在他们知道不是这样,在那边也会得以解脱。”
“是啊,黎,我们还得谢你呢。”
“原说的没错,要不是你告诉我们,下次狩猎时也许我们还会再遇上雪崩,那会可就晚了。”
……
……
大家七嘴八舌的,反安慰起扶黎。
其中南得安慰最实在:“烤肉好了,你先吃口不?”说罢把烤得最好最嫩的片给了扶黎。
扶黎哭笑不得,“当然吃!”
这一天的烤肉,吃了很长的时间,大家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不用考虑生存压力,不用朝不保夕惶恐生离死别,只是这样简单的享受美食,聊天说地聊近况。
兽人们还说起景掉下去的悬崖,当初那地方差点要了景的性命,但现在景没有性命之忧,再说起那地方无疑是兽人们的天然冰库,他们九个恐怕八辈子都吃不完。
大家也没有盲目高兴,悬崖下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有数以万计的猛兽聚集在崖下,又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死亡?
这些尚未可知,可若他们要想在北极域生存下去,这既是机遇也是危机,还需他们去发掘真相,但就目前来说,这事算好事的偏多,起码让他们近期没了食物的压力,大家聊兴头上甚至有把根据地搬到这里来的冲动,只是被凛无情地否决了。
凛——
在兽人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扶黎又好奇了。
可无疑凛是极为可靠的,当晚柴火快用尽时扶黎才真正知道,凛折回来,不光放心不下大家,其实最关键的是给冰屋补给燃料。
当初狩猎队一根木枝没带,他俩仗着有储物戒,七七八八装了不少东西,但是柴火也没带多少,这里海拔太高,连植物的影子都没有,如果凛没来扶黎都不敢想后果。
冰屋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后续却还要小抱枕帮着擦屁股……活了289年的扶黎老脸通红。
“凛,你睡了吗?”
扶黎一点点挪过去,凛睁开眼睛。
话到嘴边,扶黎又不知该怎么说,凛似乎看出什么来,用尾巴轻拍了拍扶黎的背脊,“睡吧。”被扶黎嘟囔哄小孩呢……可到底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凛这才闭上眼睛。
一天。
又一天。
雪下了个没停,冰屋反而更坚实,屋里烧得暖乎乎的,大家吃了睡睡了吃很安逸。也不是一点事没有,雪太厚,如果不及时清理,冰屋的门都快淹了,大家在屋里躺得骨头都软了,总算可以铲雪活动一下。
这会儿没人叫苦喊累,个个抢着,没有趁手的工具,就用北极牛的兽骨,拼接组装了两把雪铲,所以每次出去只能两个人。
扶黎被默认和凛一组,只是他俩就出去了铲了两回,其他时候都被兽人们硬抢了去。其实,也不光只是抢他俩,在冰屋里太无聊,兽人们又都是静不下来的性子,闹到最后铲雪成了香饽饽,还斗智斗勇起来,连原和英这么沉稳的两人各种使手段,扶黎看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一相比,凛就嫌太坐得住。
这狐对铲雪游戏也不感兴趣,如果扶黎不主动,他能一天不说话,要么睡觉要么放空,十足一个安静的美少年,扶黎都怕他呆傻了,但你和他说话吧,他条理清晰句句有回应,也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三天。
四天。
雪断断续续,还在下。
……
五天。
六天。
日子总算迎来新篇章,景醒了。
这是大家在冰屋的第六天清晨,这天雪停了,还出了久违的太阳,凛宣布暴风雪终于结束了,大家激动得不行,尽情沐浴在阳光下,南那个傻的还在雪地里扑腾打滚儿,把衣服都给弄湿了,被英轰回去换衣服,结果一道呼天喊地穿透冰屋。
“啊啊啊———”
大家吓了一跳,还当出了什么事。
赶进冰屋一瞧,南眼泪鼻涕一把,颤抖着指着雪榻上,大家和景大眼向小眼,景眯起狭长的狐眼,声音沙哑:“大家,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