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死？”

扶黎几个异口同声不可置信道。

冰天雪地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很好的保持原状，大家落脚在一头似牛似马的野兽背脊上。

凛示意他们去看，“这些野兽表面并没有致命的外伤，多是一些擦伤之类的，但是它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多处粉碎骨折和内脏破裂，很明显是从高空坠落导致的。”

大家凑近一看，还真是。

扶黎想不通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难道是迁徙时走在悬崖边不小心脚滑了？”

奚摸了摸下巴琢磨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上路陡峭难走，如果再覆上冰，就更难上加难了。”

南反驳道：“一头两头的脚滑算了，难道还能成百上千的脚滑？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尸体都堆成了一座山了，别提多夸张了。”

疑惑太多，诡异之处也太多。

凛跳到地面上，当机立断道：“南，你们变巨兽形载我们，我想尽快去前面看看。”

南连忙道：“没问题。”

之后一路风驰疾速，沿途野兽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些地方都堆积了起来，可以想象如果都是摔下来的，那跟下饺子真没两样。

等快接近那座尸山时，本该中午，但今天没有出太阳，显得有几分阴沉，大家远远地看过去，才知道南说得一点都没有夸张，成千上万数不尽的野兽尸体堆积如山，仿佛一张深渊巨口在远远地召唤他们。

不夸张说，感觉阴气怪重的。

扶黎抓紧手下京的背毛，身体却下意识往旁边同在南背上的凛靠，“那……我们过去吗？”

凛侧过狐狸头，“嗯，要过去。要是害怕的话就这样待着，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安全。”

扶黎被戳破心思，这个年纪的小狐狸最要面子了，当即就有点小恼怒了，扶黎从京背上跳下来，狐狸头还嘟嘟囔囔着催促，“说谁害怕了？走，走啊，还不赶紧的？”

可话是这么说，在落步凛身后时，扶黎还是悄咪咪想拽凛的衣角，只是，一慌张没找准，抓住一只毛茸茸的爪，扶黎刚想甩开，就被凛手紧给牵住了，扶黎眨了眨眼睛，可见凛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觉得也挺不错的，说不定是凛自己也害怕呢？

奚拱了拱南，两狐还挤眉弄眼的。

作为独狼·京：“……”

凛确实也“害怕”，不，说怕不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恐惧，离尸山越近，越让他有种回到一个月前，族人们尸横遍野的画面，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人离开，也许上一秒还和他说话，下一秒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凛以为自己麻木，不会再有感觉，但这些日子的欢快平静，让他总有种又回到了从前的错觉，直到来到了这里，仿佛美梦幻境被粉碎了，越往深处走凛觉得越压抑。

扶黎爪都被捏痛了，“凛？”

凛瞬间惊醒了，但两眼猩红如血，他侧过头闭了闭眼，才抱歉道：“疼吗？刚刚走神了。”

扶黎晃了晃爪，示意没事，但是他明显感觉凛不对劲，甚至连一向爱玩闹的南和奚都安静了很多，便提议道：“休息一下？看你们一个两个脸色都不好，是怎么了嘛？”

南心直口快，就要开口，被奚抢过话头：“就是突然看那么多尸体堆一块，还挺震惊的。”

南也反应过来，吐出口浊气：“哎，确实，就这么回事儿，还一个个的死得都这么诡异，怪压抑的，啧，真不耐烦看这些玩意儿。”

扶黎看出他们打哑谜，无语道：“没来之前你不是还兴奋地说，哎呀——”他还故意捏嗓子，空出来的一只爪笨拙地掐兰花指。

扶黎学南口气做作道：“那里遍地都是食物啦？我们要是去了呀，几辈子吃都吃不完的啦！这会倒嫌弃起人家尸体多了？”

南气得想揍狐：“我哪有这样？！”

凛轻“噗”笑出声。

扶黎和南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俩从来没有任何所谓默契可言，但这会却齐齐松了一口气。

那尸山看着近，其实如海市蜃楼，走起来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三狐短暂休整了一下继续出发，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这一路大大小小的“山堆”全是摔死的？虽然有些身上也有推搡踩踏或打斗的痕迹，但最终死因无一例外都是摔死的。

扶黎仰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啊，这两周的山崖间距越来越近了？而尸体也越来越多了？”

凛又恢复到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搁在肩膀的尾巴尖安静的不像话，跟假的似的，“嗯，而且，这些野兽你们仔细看都是年老瘦弱的，或是本身就有伤残的。”

扶黎突然想到什么，“……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呢，这些野兽都是……自愿摔下来的？”

凛正蹲下身，看着尸体上的脊背，又仰头望向上空，“或许。我想，我们还得再往前面去看看。”

奚和京也get到了，纷纷点头。

只有南跟了全程，但仍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自愿的？当野兽都是傻子呢！”

奚一脸同情，“你还是别说话了。”

南气得想咬狐。

一路继续向前，尸体越来越密集，堆积的也越来越高，这下是真连下脚的空地都没有。

他们直接攀爬在尸体上，很快在南的指引下，来到“金字塔尖”，也就是景出事的地方，这些天过去了，依稀还能看见半截长角上斑驳的血迹，可见当时的惨烈。

南仍心有余悸道：“就是这里了，我们当时被雪冲过来，景从上面掉下来，哪想这么巧就……”

扶黎环顾着四周，总感觉毛毛的，好不容易找了块还算平整的地站稳后，接过话茬道：“那后来你们怎么下来的？这里距离崖上起码也得有百八十米了，你们怎么下来的？”

南“嗨”了一声：“这点高度算什么？我们以前在岐山那会，遍地都是大山，还没学会走就会爬了。”

“也就这气温低，山壁滑不溜秋的，但景出事那会，大家都快急疯了，只想着赶紧去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上这些啊？”

扶黎一想，也是。

这悬崖看着是陡峭，但对于他们来说确实不难攀岩，唯一要克服的就是冰冻带来的打滑了，但在生死危急时刻潜力无极限的嘛。

“怎么不说话？”扶黎又拱了拱凛，见他一直仰着头，似乎有什么发现，“看出什么来了？”

凛收回视线，“这里的崖距最近。”

扶黎瞬间会意，这说明他们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你说，它们要去哪？崖的对面是哪里？”

凛看向远方，“更北的地方。”

扶黎抬爪搓了搓自己毛茸茸的脸，抹去脸上的寒霜，“这都身在北极域了，再一路向更北的地方，不是得更冷吗？这种时候不是该往南方，那种暖和的地方迁徙吗？”

南再次一头雾水：“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和这些野兽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奚被南蠢到了，无语道：“这些野兽是想跃崖，这边两崖间距最近，所以它们都选择从这里跳得最多，那些老弱病残地跳不过去自然就得摔下来咯，这下听明白没了？”

凛蹲下身又道：“恐怕还不止于此，那些老弱病残还起到了垫脚石的作用，你们仔细看，它们的脊椎明显有剧烈踩踏的痕迹。”

扶黎凑过去一瞧，惊呼道：“天呐，还真是，等等，要这么说，之前狩猎队遇到的北极牛群，应该也是往这来的，只是它们迁徙晚了或者遇到别的什么情况才没跟着大部队？”

凛不置可否：“也许。”

解题解到这一步，基本已经清晰，行程也算顺利，现在只等原他们过来，食物的事倒是不急，反正用南的话说，可不就是遍地都是吗？只是……山崖对面到底是怎样的世界呢？恐怕只有去一遭才知道了。

凛看了看日头，天已经快全黑了，便决定休整一夜再走，大家没有异议。也不用特地寻山洞，野兽尸体和尸体之间叠垒的空间刚好够他们几只栖身，就是难免有些瘆得慌。

当然，估计只是扶黎觉得。

南和奚俩家伙这会早呼呼大睡了。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忙活一天，扶黎早累得不行了，只是他们现在还趴在不知道什么品种野兽的背脊上，虽然凛给铺了一层兽皮，还不是睡坟头上？头顶上狰狞的兽头让扶黎眼睛都敢睁，只得紧紧地贴住凛。凛倒什么也没说，却用大尾巴盖住了扶黎，扶黎这才放松了下来睡着了。

之后一夜无话。

再醒来倒是个晴天，但气温很低。

扶黎之前穿着凛给的黑裘衣，再加上也适应这边的低温，并不觉得多冷，但今天起来明显感觉冷得哆嗦，扶黎的衣服可以算是最好的都冷成这样，凛和南就更别提了。

大家便不再耽搁，抓紧收取食物。

凛的戒指空间不大，最多也就装个三头便是极限了，凛便选了三头四级的熟悉的野兽，而之所以不选没见过的，是有些动物不排除有毒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险的好。

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扶黎看着漫山遍野的“宝藏”没了恐惧，只余可惜，可惜凛的戒指不够大！他拽了拽凛，“你空间里有空地吗？”

凛没有直接回答：“你想做什么？”

扶黎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裹严实了自己的脖子，道：“我想着你空间里要是还有些犄角旮旯能放的地方，咱们可以搞些兽角走。”

凛瞬间明白，他们现在什么都缺，特别是缺趁手的工具，纵使兽爪好用，但到底有时没有工具精巧方便，这些兽角无疑是很好的材料。

凛闭上眼感应了下，“还可以。”

说话的功夫，南几个也聚集过来。

他们之前年岁还小，大人们出去狩猎不带他们，可部落里除了刚落地都没有人形的崽子，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闲人，这类打磨器具的活计，他们以前也做得不少。

南兴致勃勃道：“其实呆这也不错，要是之前的山洞待不下去，我们干脆搬到这里来？”

奚泼了盆冷水，“那取暖怎么办？你瞧瞧看这里连颗草籽都没有，你想冻死大家吗？”

南瞬间蔫儿，“当我没说。”

大家看完这波热闹，不用凛多说，就两三分散下来去找合适的兽角材料，不算多难的活计，大家齐心协力掰了不少过来。

扶黎爪叉腰：“耶，圆满完成任务！不得不说这次我们的运气不错，简直顺利得不像话！”

凛眸中带上笑意：“嗯。”

南他们也围了过来，你撞我我撞你的表达喜悦。可………那话怎么说来着，有些话真不能说太满，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