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坦白局,扶黎拿出了诚意。
能说的都说了,至于地球的情况,见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扶黎也大概提了一嘴。兽人们即便之前对扶黎的来历有所猜测,可地球的绚丽多姿还是让大家无比震撼。
“几百米高的房子?真无法想象!”
“路真能这么平坦?”
“那路为什么叫马路?为什么不叫狐路狼路呢?不过还是叫狐路好听!我们狐狸最好看了!”
“好看有什么用?叫狼路!多猛!”
“滚!”
…………
大家七嘴八舌的,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差点把山洞给掀翻了,扶黎被这些奇思妙想逗得不行,可回答不出来又轮到他自己伤脑筋了。
“可真想去看看啊!”南少年心性,一脸向往模样,“我一直想建一间房子,可是房子很珍贵也很难建,在岐山只有几户人家有。”
“小时候我们经常住凛家,凛家的房子又大又好看,可舒服了,还没有难闻的气味。”
凛作为富/权二代,自然不一般。
这题扶黎会,“我之前大概了解过,等我们之后找到了合适居住的地方,我们自己再研究下……”
“唔……几百米的肯定不行,没装备材料也没那技术,但是搭建个简单舒适的问题不大。”感谢以前爱玩乐高和各种拼图模型玩具!
南“哇嗷”一声,期待感满满的。
“我也要我也要!”有南必定有奚,奚像只百灵鸟似的欢快,“还有还有,黎,你刚说你们部落有14亿兽人,亿啊,听着太可怕了吧,那得多大的地盘才建得下这么多房子啊!”
扶黎被他俩的朝气感染,“没有啦,妖怪没那么多数的,上次妖口普查据说只剩下几百万了。噢,对,人,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我们知道人!”
扶黎还没说完,南抢过了话头。
南也不是真缺心眼儿,虽然冲动喊出这一句,可见凛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继续道:“人类很脆弱,没有兽形,人形个子也很矮小,干什么什么不行,还老得快,三十几岁就像中年兽人了,还说是神使呢,也就脑子还行,但……心眼可坏可坏了!”
扶黎有注意到,南说最后这句话时下意识看了一眼景,声音也小了下来,但是脸上的厌恶和憎恨毫不掩饰,连洞内的气氛都变了。
扶黎之前便猜测,兽人们见过穿越者或者说岐山就有穿越者,甚至他们彼此之间交情匪浅,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可这个穿越者都做了什么啊?竟然引得大家这么仇视。
还有,“神使?”
和景又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凛的神色倒是很平静,但是叭……平静的不正常?像是完全剥离了情感,就像他每次吟唱时充满了神性,换个说法整只狐莫得感情了。
凛淡淡道:“黎,景他们之前应该有和你讲过,这片大陆上东西南北中五域,除了我们北域没有城池,大陆一共建有七座城池。”
扶黎猜测道:“和神使有关?”
凛的目光望向篝火,“没错。相传每座城池的建立都离不开异世来的神使,也许只有七位,也许不止,但留下名字的只有这七位。”
“神使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理念,为这片大陆带来了生机和希望,让兽人们有了城池的概念,并从此刻在了每一个部落兽人血脉里。”
居然有这么多?!
这还真是扶黎万万没想到的。
可讲真,扶黎听着没觉得多高兴,反而有种毛骨悚然感。凛的声音继续缓缓道来,“而在十年前,落后的北域,在岐山部落的禁地里,也终于迎来了这么一位神使。”
景轻轻阖了双眼。
兽人们集体沉默,表情都很愤恨。
“在这片大陆上,除了个别的种族,部落都是由首领和大巫领导的,而大巫的地位又普遍高于首领。可……若哪个部落降临神使,那么,所有的规则秩序将不复存在。”
“神使的权利凌驾于一切之上。”
扶黎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是吧?这……都神使说了算?谁知道来得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凛眼眸颤了下,幽深不见底,“最初这规则只是为了保护神使不受到伤害,可数百年间随着七大城池的陆续建立,兽人们见识到了城池的繁华和强大,神使的名声越传越盛,越传越神乎其神,渐渐变了味道。”
扶黎感觉很不好,“这可太危险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神使是个大好人,可终究是个凡人而已……突然拥有了这么至高无上的权力,整片大陆又把他捧得高高的视作神明,长此以往能坚守本心的又能有几个?”
凛沉默许久才道:“……那时候我们是想不到的,黎,北地真的太落后了,你无法想象的贫瘠。”
“山是荒的,河流是干涸的……”
“哪怕岐山部落已经是北域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每年的冬天仍然有很多的族人冻死饿死。北域,等这位神使,真的等得太久了。”
“我想,我猜到了……”
扶黎内心多希望岐山有个好结局,可若是结局好,小抱枕都是少城主了,又哪会跟丧家犬似的流浪在北极域?莫名的扶黎不想再听了,“所以,这家伙,就是造成岐山部落分裂造成你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吧?”
凛轻轻“啊”了一声,拖长了语调,在扶黎头顶蹭了下,“一下子就猜了。黎,给你讲故事可真没有成就感。”
扶黎要的坦诚,要的是一种态度,而不是建立在大家的痛苦上,如果他把自己作为旁观者,完全可以当故事听,可他现在作为兽群中的一分子,真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扶黎故作俏皮笑了一下,软乎乎回抱了一下凛,“那可不,我多聪明?凛,你困不困,要么下次我们再说?大概情况大家都了解啦,其他的,我不急这一时的。”
再换句话说,知道了又怎样?
现在大家龟缩在北极域,一穷二白还朝不保夕的,又不能杀回去报仇,除了把血淋淋的伤口剖开,再凌迟一遍,没有任何意义。
没必要,真没必要。
扶黎的这番用心大家都能感觉到,大家原本自认麻木了,能接受事实了,没什么不能提及的,但扶黎这么一弄,南几个小的当即没忍住哭了出来,原和英也红了眼睛。
“哎哎,不是?”
扶黎瞬间慌了,他回头看了眼凛,又吭哧吭哧从凛怀里爬出来,左看看南和奚右看看京和靳,忙得不行,“你们,你们别哭啊!”
“怪我怪我不好,大半夜说这个!”
“哎哎,凛你说句话?”
凛淡淡道:“让大家发泄下吧。”
凛依然没表情,端的是淡然处之,好似被供奉在神坛上,波澜不惊,无惊无喜,可扶黎也曾见过他误以为奚去世而赤红的双眼。
扶黎又“吭哧吭哧”,钻进凛怀里,故意拱来拱去的,分散凛的注意力,“也是了,这破地方又冷又荒的,憋久了估计都得抑郁……”
“哎?那个,哎呀……”
凛垂眸子看去,小狐狸眼中撑满了小心翼翼和担忧,故作轻松的嘟囔,“还是你这里暖和啊,刚刚说好一起睡的,可不能反悔呀。”
凛心口像被烫了下,“……好。”
经此一夜后,扶黎能明显感觉到和兽人间感情更亲密了,以前不是不好,但总感觉隔着什么,现在说开后跟亲兄弟似的,南和奚甚至暗戳戳的来和扶黎打听修炼的事,要知道以前大家避讳着提都不提的。
扶黎早有想法,他们真的太弱了,无论是恶劣的天气,还是稍凶悍些的野兽都能将他们团灭,总靠着半吊子他和一格电的凛真不行,大家强大起来生存几率才能上去。
而修炼这事,原本对于妖怪来说,应该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本能行为,但兽人们完全没有概念,修炼并不难,难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可对扶黎来说是做起来容易说起来难,他还从来没有教过别妖修炼呢。
扶黎又不禁想到英之前说城池中有“功法”,怀疑穿越者中有修真人士?可这念头一出,扶黎又觉得没有意义,在北极域永远不知道明天一觉醒来又会面临着什么。
对于两送上门的“徒弟”,扶黎还挺稀罕,一开始兴奋得不得了,毕竟男孩子嘛,骨子里都爱好为人师,结果现实给了他致命一击!
从第一步气沉丹田就卡住了……
丹田是什么?在哪?
奚和南两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把扶黎都给眨巴蒙了,扶黎不死心又看向其他兽人。
山洞里没有秘密,早在南和奚“搞事”时就吸引了大家视线,原开始还拦着怕影响扶黎养伤不提,后来扶黎“讲课”也大大方方的,可其他兽人听完同样的一脸迷茫。
其他兽人:“???”
扶黎把压力给到全村最后的希望。
正假寐的凛:“……”
凛不得不坐起身,抬爪指了指自己下腹部,“这里?”这才让受伤的心灵扶黎稍稍安慰了下。
这倒启发了扶黎,口说确实抽象,凛因之前切身感受过,所以他能理解,如果让其他兽人感受一下?自己运气带着走一圈不就行了。
可想法是极好的,扶黎忘记了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好,刚刚才一运气就感觉妖丹生疼,把那两新收的“徒弟”吓得毛都炸开了。
好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扶黎彻底趴菜,奚和南还挨了大家伙儿一顿训,扶黎想帮着说好话来着,被凛强压着睡觉养精神,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扶黎也只得收敛了心思,一切等养好伤再说了。
之后的日子倒算平静。
风刮着一直没停歇,中间虽也有时候风势会变小,但出去行走还是不便,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商量后还是决定待在山洞不出去。
可在雪域求生,供暖也是个问题,底下山洞空间太大,那么,所消耗的柴火量必然也就更大,但现在谁也无法预测这风到底什么时候停,最怕发生风还没停柴火先用空了的情况,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还是扶黎想了个招,把凛储物戒里积攒的兽皮都拿了出来,缝缝补补变成了好几张大帘子,用悬崖下面收集的兽骨架做晾架或支架,隔出了一个空间,木柴消耗量比之前少了不说,还更加暖和了。
这里面还有个插曲。有兽人趁着大家忙碌私下问,当然,也不算多私下,凛还在旁边躺着,反过来把扶黎当抱枕的那种。他问,“黎,你这么聪明,你,也是神使吗?”
扶黎还真有瞬间愣怔。
凛也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过来。
扶黎眼里闪过什么,打了个哈欠,晃晃脑袋迷迷糊糊状道:“不是的叭?我又不是人。”
便结束了话题。
……
……
一天。
两天。
扶黎恢复了很多,能变成人形了。
……
……
五天?
又或是七天?
扶黎恢复势头好,还帮景拆了线,至此景完全恢复,就是肚子上的皮毛还没有长好参差不齐的,搞得扶黎很不好意思不提。
在地下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度让大家模糊了时间概念,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有种安稳下来的错觉,只有凛一直默默在石壁上刻下痕迹,记录着已经又过去了十二天。
而在第十三天。
这安稳的假象终究还是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