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就滚出去喝啊。”
长赢右手食指轻点壶身,左手后撩碎发。
“居然知道是我?!你那酒鬼师尊不是刚走嘛。”
见蠢神一幅懊恼的样子,风离索性闭眼,长赢挥手将茶壶收起,卷着一小撮发尾,轻挑眉梢,道:“先别管这个,这灵山千年大典,你作为老祖亲传弟子,不帮点什么吗?若是拿不定主意,我可以献策啊。”
献策?他能献什么好东西。
风离早已摸晓蠢神打的什么主意,轻撩眼皮投去视线,旋即又合上。
“长老自会安排。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我感觉浑身灵力阻塞,是解咒反噬,还是有人为之?”
长赢当即起身走向风离,嘴里还重复着:“反噬?”手指停在距风离额心三寸之处,“你招惹了什么样的仇家,对方竟然来封了你的脉。”
二人短暂对视一眼,长赢又道。
“我还想早点上去找那个什么帝君聊聊呢,你别担心,我帮你消咒。”
突然,长赢察觉到什么,一收方才的笑意,垂眸看向风离。
见他面色苍白,双唇紧闭,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长赢眸光一动,他是打算强行冲破封禁。
如此,长赢便知晓给风离封脉的是谁了,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
“何须这般折磨自己,此封我几息便解决了,况且,有我在,保你平安上界,离开此地后我来教导,不出百年你就能飞升了。”
风离强忍钻骨之痛,一字一顿道。
“时,机,未,到。”
眼见劝说无望,长赢抬手响指一出,随后抱臂靠窗。
“我施了障眼法,你安心吧。”
半刻后,风离不知缘由地停下,调整好气息后望向长赢。
“不是他,他应当已成半仙,封我脉并非主动意愿,所以,从你进来开始至现在,把我当做谁了?”
长赢先是一愣,随后挑出一缕鬓发卷动着。
风离无视掉他的装傻充愣。
“你这幅身子可是我捏的,心底在想什么,我一探便知。”
这下长赢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没办法啊,你跟那望杏长得实在太像了,若是跟他不熟的人来了,都得以为你是本尊呢。”
听长赢这么说,风离心底一沉,面部血色稀少,使得这份心绪并未被察觉。
将这丝闪过的心念收起,他开口道。
“我若是他,那也只能是分魂,仅凭外貌,或许你还能见到更多。”
长赢盘腿悬在半空,东瞧西看,听到风离如此笃定,心道他居然如此坦然接受这个身份,不禁发问。
“如果只有你一个呢?”
“既是前任帝君,自然是心思缜密,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
“那如果不是分魂,而是主魂呢?”
此话一出,二人相相对视,片刻后,风离开口。
“多半不会,若是主魂降凡,那风险也太大了,如此孤注一掷,不太像那位前辈的作风,投魂入凡,辗转轮回,这般大手笔,分魂必然更加稳妥。”
长赢浅吸一口气,似是想反驳,却是眸光忽闪,顺着风离的意思接道:“这么一来,是有这么个可能。”
这一瞬间的犹豫被风离洞悉,他看向长赢。
“又或者,你们古神另有他法。”
后者回到地上,倚窗站立,无聊地摆弄着手指。
“这我就不清楚,如今万物有序,大概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来了。听说现在全归‘天道’管,你说,他会不会在背后偷看我们呢?”
长赢说着便将目光投向无云的晴空。
彼时这双红眸宛如凝结的血液般暗沉,其中有风离从未见过的野心与欲望,但更多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杀意。
风离心神不由得一震,耳坠珠底的那丝殷红跟着翻涌,如此,他急忙收回视线。
与此同时,长赢垂眸侧目,盯着风离看了两息,在眨完眼皮后,面上神情立马恢复了之前的蠢色。
“怎么还闲聊上了,这是不打算继续了?”
“再接着下去,会被他察觉到的,剩下的六分,只能靠你慢慢化解了。”
长赢轻扫一眼风离,发出嫌弃的短叹。
“咦,光这六分就有三百年,他是打算封你一辈子吗?!”
少年摇头,眸光有一瞬间暗淡,继而恢复清明。
“大概要多久?”
“想不惊扰他的话,一个月吧。但是你们住同一块地,怎么瞒?”
悄悄化解不难,至于解后怎么瞒下来,风离还没思考过,这么一问,倒是把他问住了。
既然注定瞒不住的话。
“不瞒呗,为什么一定要瞒,他封脉不仁在先,我干嘛要怕他?”
见长赢一脸“好有道理哦”的表情,风离躺下盖好被子,发出逐客令。
“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啊,刚睡醒又睡,你猪精吗?”
“每个人睡觉的时间都不一样。”
“?。”
听到这句话,长赢稍稍愣住了。
此番言语甚是耳熟啊。
长赢当即摆上一道白眼,同时一通响指解掉障眼法。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继续去潇洒了。”
…………
天界,梧桐宫。
凤归躺在软榻上享受片刻的闲暇,转眼看见书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刚坐直的腰又躺平了。
此时一位仙子缓缓走近,浮翠流丹端丽冠绝,仅仅一眼便知旁人高攀不起。此人停在凤归身侧,伸手熟练地为他揉着太阳穴。
“君上若是累了小憩片刻便是,何须这般勉强。”
凤归扯开一只眼皮,语气中带着丝丝不耐烦。
“你爹又来了?”
没有答复,只有一双笑意晏晏的眼睛。
凤归抬手示意她离去。
“跟他说我睡着了吧。”
“缓兵之计,他这次是铁定要见着君上呢。”
凤归坐起身,仰头看着那张无论何时都在浅笑的脸。
“绯,一纸婚约,要不就算了吧。”
“景深别苑不见踪影,那位是不是外出了。”
“这些年人间没什么问题吧?”
明明笑得很温婉,可凤归总能察觉到些许薄凉之意,他站起来走到书案前坐下,绯紧随其后。
“始神不受界约限制,他刚睡醒,由着他吧。”
“虽说不受限制,但不拦着,想在天道手下保人就有些难了。”
“暂且不会,另外,三万不是三千,绯,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绯脸整理卷宗的动作不减,脸上笑意却是僵了一瞬。
“君上,即使再过万年,我的回答也只会是那个。”
凤归将阅完的卷宗放到一边,立马拿起下一份。
“去把你爹叫来吧,刚好我有些事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