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温言忙得晕头转向,上课和排练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它不仅是表演班的首场话剧演出,更是温言脱离艺光后的首次正式亮相。
大家纷纷进行着上场前的排练,不断地重复着台词和走位,力求在正式演出时做到完美。
温言扮演的角色是一位具有革命信念的大学生。她身着一件具有时代特色的朴素服装,深蓝色的上衣搭配黑色的长裤,上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领,显得简洁而干练。
“大家都准备准备,就快要开场了。”后台的工作人员大声提醒道。
剧院门口外,迟弋手里拿着门票,静静地看着前方。
受邀的她原本打算和习闵熵一起来看演出的,那家伙不知道抽什么风去了A市,她只好自己来看看。
不知道温言准备得怎么样了,应该挺顺利的吧!
注意到身边有观众拿花走进剧院,难道这些花是要送给演员的吗?
……
观众们陆续入座,低声交谈着,偶尔会传来几声轻轻的咳嗽声。迟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的位置不算边,也不算中间,视野还算不错。
这是一部反映革命时期年轻人为理想信念而奋斗、在红色征程中拼搏成长的话剧。
倒也符合今天的主题。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音乐缓缓响起,演出正式开始。
迟弋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就只是安静地看着,偶尔会随着舞台上的场景转换微微转动一下头部,保持着对演出的关注。
看见温言出场,她稍稍移动一下身位,视野变得更大了一些。
她的举手投足间尽显角色的神韵,无论是与其他演员的对手戏,还是独自的内心独白,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迟弋端坐在观众席上,那一双美目,平日里的沉静幽邃此时却似被点亮了星芒。
到了谢幕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温言与一众演员手牵手,依次缓缓走上前屈膝向观众缓缓鞠躬。
等了一会,迟弋才发现没有献花环节,演员打完招呼后纷纷退向幕后。
迟弋只好发了消息,随便找了个小角落在剧院门口等着。
剧院门口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迟弋正百无聊赖地发呆。
突然,两个女生的轻声细语钻进了她的耳朵。
“好开心,我终于见到了温言!”
“你还别说,真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我好想看她演新剧,之前的剧都刷N多遍了。”
……
迟弋微微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朝着那两个女生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她们满脸兴奋。
“你说等一下温言会从这里出来吗,而且也有一些其他的粉丝在等,要不我们也等等看……?”
她俩嘀咕着走远,迟弋收回视线,垂首看手机震动里的消息,旋即抬步离开。
这会温言还在休息室卸妆,想着迟弋还在外面等自己,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温言,你朋友。”庄可可对着休息室里的温言说,而后对迟弋说进去直接找个位置坐。
“在外面碰到,我就刷卡带进来了。”
一句话消除温言的疑惑。
迟弋点头道谢后,庄可可有事也走了。
温言朝着门口那被门框遮去大半身影的迟弋走去。
迟弋原本斜倚在门框上的身子,见温言靠近,便直起了身,顺势走进了休息室。
随着迟弋的动作,温言这才注意到她怀中抱着一束花。
将怀中的花束递向温言,迟弋顺嘴说句演出顺利。
温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莲步轻移,双手微微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接过花束。
接过花后,她便微微低头,鼻尖凑近花朵,轻嗅那淡雅的芬芳,声如夜莺婉转,说道:“谢谢,这花很好看。”
随后,温言领着迟弋走过去,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的凳子上。
迟弋微微点头,依言坐下,坐姿略显拘谨,与她平日里的清冷模样有几分相似。
温言拿出手机,调整角度对着花拍照。
迟弋不解问道:“这也要拍吗?”
温言侧目点头,手指轻轻滑过花瓣,说道:“生活里好多美好的东西,当时不记下来,以后就忘了。”
“就像这束花,现在它这么好看,是你送给我的,我把它拍下来,就等于把这时候的开心存起来了。以后不管再看,都能一下子想起今天花有多美和你很贴心。”
迟弋听着,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她平日里也常常端起相机拍摄风景,山川湖海、落日余晖,那些宏大而震撼的自然景致在她的镜头中定格,成为她心底对世界之美的一种收藏。
但温言却不同,她让那些因日常琐碎而可能被遗忘的美好,有了被永远翻阅的可能。
“嗯,你说得很对。”迟弋轻轻抿了抿唇,听到温言夸赞自己贴心,只觉耳尖的温度悄然升高。
温言拍好照后,回到台前继续卸妆。她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迟弋,一下子就发现了那悄然爬上耳尖的红晕。
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对她打趣道:“我刚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迟弋顺着她往下问。
“似乎夸夸你,你就会脸红哎。”
迟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马上矢口否认。
站起身,两三步走到温言身旁的镜子前,凑近佯装仔细审视,边看边硬邦邦地说:“哪有脸红!”
心里却在不断地犯嘀咕,自己过往得到的赞誉也不算少,先如今脸皮变得如此之薄,怎么回事?
“好好好,算我看错了,不过这夸一夸有如此‘神奇’功效,那我以后可得多多益善,说不定哪天能把你夸得像那熟透的苹果,红透半边天。”
迟弋听了,缓缓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拍了几下。
后孩子气一般挑眉跟温言说:“你看她”,指着镜子里的温言,“好幼稚。”
温言看着迟弋这副故作嫌弃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她伸出手佯装要去捏迟弋的脸颊,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住,带着笑意说道:“你这副模样,倒显得我像坏人。”
说罢,又对着镜子处理起自己的妆容,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还在。
只见周围空荡荡的,唯有几束鲜花静静地摆在桌面上,“他们都走这么快的吗?”
“差不多都下班了。”要不是她后面去帮忙收拾一下道具,估计现在也不在这。
瞧见温言卸好妆,正重新簪发,似是准备离开。
“这儿还没弄干净呢。”温言一听,便拿起卸妆水瓶,作势要倒。
迟弋见她如此轻信,整个人愣了一秒,赶忙伸手阻拦:“骗你的。”
她手中举着卸妆水瓶的动作停在半空,晃了晃那瓶子,发出轻微的液体晃动声,用一种半真半假、似娇似恼的语气说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幼稚鬼。”
不多会儿,二人便穿过小径,出到步行街。微风轻拂,却难消那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闷热,宛如一层薄纱,轻轻裹住这方天地。
走着走着,迟弋的目光被一家冰淇淋店吸引,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温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吃个冰淇淋怎么样?”
温言摇摇头:“我近期在饮食管理上比较严格,你去买吧,可别因为我扫了你的兴。”
迟弋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在温言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她的决心。随后,她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那你在这等我会儿。”
买完冰淇淋后,两人正欲离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两位美女,今天咱这儿搞了个小活动,买三张刮刮乐,就能多一次抽奖机会哟,奖品有现金,大牌香水等等,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她刚把冰淇淋送到嘴边,听到喊声下意识地抬眼,又迅速把注意力转回冰淇淋上,一小口一小口地舔着。
两人目光交汇,迟弋很快从温言眼中捕捉到那一丝跃跃欲试。
为了能多享受会儿冰淇淋,她说:“看看去。”说话间,又咬了一口冰淇淋。
老板见两人走来,先是注意到温言捧着花,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热络地说道:“哎呀,这小情侣长得可真般配,是出来约会的吧!今天我们这活动特适合你们,中了奖回去更开心。”
温言一听,赶忙摆了摆手,道:“不是啦,老板,你误会了。”
默默在啃冰淇淋的迟弋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翻了翻。
老板挠挠头:“不好意思啊,看你们走在一起这么登对,我还以为……不管怎样,这活动都值得参与一下。”
温言掏钱买了三张刮刮乐,想着娱乐一下,迟弋在旁悠然吃着冰淇淋,间或瞧她一眼。
可惜三张刮刮乐均未中奖,温言无奈一笑,递还老板后参与抽奖。老板摇罢抽奖箱,温言伸手抽出纸条,展开一瞧,仅是小纪念品优惠券。
迟弋看着手中还有大半的冰淇淋,又瞅瞅温言那意犹未尽的模样,“给我来十套刮刮乐。”
“十套太多了,这本来就是个小娱乐,不值得。”温言摇摇头。
“那就五套,麻烦老板你拿一下。”
迟弋边说边利落地付钱,旁边的温言嘴唇微启,欲言又止。
因为迟弋那句“有钱”已然封死了她继续劝阻的路。
老板转身弯腰在店里下熟练地翻找,不一会儿,便拿着五套刮刮乐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深深的皱纹里仿佛都藏着对这笔生意的满意,他快步走过来,将刮刮乐放在摊位上,说道:“来,两位小姑娘,祝你们好运咯!”
“反正也没事,慢慢刮呗。”说罢,迟弋又咬一口冰淇淋,眼神里带着一丝随性。
然后就是温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刮奖。
迟弋吃完冰淇淋,挨着温言坐下,拿起刮刮乐效仿。
她将刮刮乐翻来覆去地端详,修长的手指在卡片上轻轻摩挲,随后便专注地阅读起那小小的说明文字。
就在迟弋仔细琢磨之际,温言忽然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将刮刮乐票推到迟弋面前,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迟弋,中大奖啦!”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
迟弋拿起来定眼看,一万!视线从字间移至温言笑靥,唇畔旋即勾起浅弧,“行啊,苟富贵,勿相忘。”
温言眉眼弯弯,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必须的,不过这好运来了,我可得好好把握。”
随着最后一张刮刮乐被刮开,温言收获了大大小小不少奖项,迟弋虽不及温言那般幸运爆棚,但也有几处小惊喜。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笑呵呵的老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转为一脸的肉疼。
两人兴致勃勃地刮完了所有刮刮乐,统计下来竟中一万多,抽奖得到的小礼品也堆成了一小堆。
迟弋想让两人平分,奈何温言固执地认为无功不受禄,最后让温言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礼品。
她们提着袋子高兴地往店外走去。老板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的背影,仿佛在说:“完了,完了,被抢劫了……”
把东西全部放在后备箱,迟弋先让温言上车等等。
温言轻应,等了一会还不见迟弋,便四周张望,发觉迟弋正在一位上了年纪的摊主前买水果。
彼时只能看到迟弋的背影,她身形挺拔,站得笔直,正与摊主热络地说着话。
老人家此刻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透着质朴与真诚。随后迟弋从兜里拿出钱递过去。老人家连连摆手,似是在推脱,迟弋却执意给,几番推让后,老人家收下了。
迟弋则提了两大袋东西,沉甸甸的模样。一想到她的手不宜提重物,温言推开车门快步跑过去接过:“我来提。”
“你买得还挺多。”
她打开后备箱不紧不慢说道:“可以带去公司给大家尝尝,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爱吃的,挑些出来。”
“留给同事们吧,大家准都高兴。”话锋一转,温言望向她掌心,“你这手,感觉还好吧?”
迟弋像是早料到温言会问,只是神色安然地摊开掌心,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呐,差不多好了。”
温言拉过她的手,垂首这才看清。但如今已愈合,只剩一道蜿蜒的疤,像条沉默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