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个月风平浪静,越明烛连着处理两名高管,公司里暂时没人敢闹事,连越行远都不给他打电话找茬了。
片场,祝南山的保姆车豪华到其他剧组的演员看到了都艳羡,人人皆知他是越总和导演的掌中宝,早没有了一开始的轻视。演员们经历了几次风波,维持住了表面和谐,戏也拍的顺畅。
转眼到了初冬,祝南山裹着厚实的长款羽绒服站在长廊下,剧组找来的造雪机正噗噗地往外喷小冰晶,角度有些歪,殃及了不远处的树,半边树挂满了冰柱,像是雾凇,祝南山看着觉得很新奇。
现在的气温才将将零下,京城还没下过雪,本来这场雪景是准备在棚内拍摄,后期用特效的,但听说这部剧拍摄中期的时候又有人追加了投资,钱多的没处花,赵导演难得奢侈一回,连造雪机都用上了。
女主任菁菁凑了过来,冷的跺跺脚,她也只是在戏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捧着保温杯瞟了眼蹲在祝南山脚边,正给祝南山的大腿围毛毯的宁鹏运感叹道:“祝老师,你的助理真好,我经纪人就只会让我喝热水。”
其实祝南山倒没觉得有多冷,但他拒绝裹毯子的时候,宁鹏运用一副你冻感冒我就失业的表情看着他。
人造雪堆了几米高,剧组的工作人员再把它们均匀的铺好,到了下午,雪景终于能用了。
和市面上众多打着权谋标签的古装偶像剧一样,故事最后的高潮,以反派造反失败落幕。
荣王一路逃出京城,为了伪装抛下车马随从,换上粗布麻衣,还是被追兵赶上了。
雪地里,荣王被团团包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绛衫,轻蔑一笑:“怎么?这个时候了,那小孩儿还是只敢躲在你身后?”
“他是皇帝。”绛衫强调道,迫使自己保持镇定,荣王虽然孤身一人流落至此,但一身武艺依旧让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拼个鱼死网破,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皇帝?”荣王喃喃道,似是在为她感慨:“丹娘,他怕是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荣王喊着她曾经的名字,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有一瞬间,绛衫不可控制地心痛。
就在她心神不稳的这片刻,荣王骤然暴起,直取绛衫面门!
短暂的打斗过后,遍地鲜血与尸体,荣王俯身捧起把干净的雪,抹去脸上血污,飞身跃上绛衫的马,施施然走了。
绛衫躺在雪地里,血从身上各处伤口汩汩的往外冒,寒冷却让她感觉不到疼痛,望着灰蒙蒙的天,任由雪花落进无神的眼睛里,回忆荣王离开前,究竟有没有再看她一眼。
“卡!过!恭喜祝老师杀青!”
祝南山骑着马兜了半圈绕回来,从马上下来,宁鹏运迅速为他披上羽绒服,剧组送上捧花,祝南山接过来挨个和人拥抱合影。
任菁菁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穿羽绒服,也挤了过去,和祝南山拥抱。
“女主这就死了?”祝南山顺势在她耳边小声问,后面的剧本没有他的戏份,他一点都没看。
“被救了,被皇帝收进后宫了,这部反响好的话还要拍第二部呢。”
“啊?我没死成,第二部不会还有我吧?”
“啊?有戏拍不好吗?原著里后面好像还真有你。”
任菁菁没想到,扯开他们俩的是越总。
“咳,”越明烛瞪祝南山一眼,又看看周围,“你俩嘀嘀咕咕那么半天,不怕被狗仔拍到?”
章凡抱着一大捧花,越明烛接过来给祝南山递过去:“恭喜,第一部剧杀青。”
祝南山瘫倒在保姆车里,宁鹏运早就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高,这会还想给他盖毛毯,被他挡开了。
“不拍了,我再也不拍了。”
“别呀,”越明烛给他递热水,“我还想拍你的故事让你自己演呢。”
祝南山将座椅靠背放倒,让脚踏弹起来,整个人躺平了,给越明烛出难题:“那我要全部实景,打戏全部演员亲自上,而且我的剧本一点不能改。”
“行,你把故事写出来怎样都行,自己挑演员也行。”越明烛给他画大饼,“资金管够,怎么拍都行。”
祝南山支棱起脑袋:“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心情好还不行?”越明烛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想起他刚才和女演员拥抱还要嘀嘀咕咕,没忍住拍了他小腿一巴掌。
随后感觉自己下手重了,连忙赶在祝南山有反应之前探身到副驾驶位拿出一个礼盒。
“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祝南山接过礼盒,说了声谢谢又瘫回去了,礼盒放在自己肚子上。
今天是他身份证上的生日,他都忘了,家里一般给他过阴历的那个。
闭上眼眯了一会,渐渐觉得热了,祝南山起身脱下羽绒服,里面还穿着那件朴素的古装。
越明烛眉毛一压,这身衣服灰突突的,很不配他。
衣服下摆沾上的雪化了,洇出星星点点的水渍。
“快去换衣服。”越明烛用鞋尖磕祝南山的鞋尖。
“再躺会儿,累。”祝南山在座位上蛄蛹了两下,见越明烛眉头微皱,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往车下冲,“我这就去。”
“穿外套。”越明烛把羽绒服扔给他。
祝南山换完衣服卸了妆回来,见越明烛还在房车里等他,有些稀奇的问:“你今天不忙?”
“你赶我走?”越明烛敏感的眯眼。
“没有,”祝南山也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凑过去用肩膀轻轻撞他,“就是很让人惊讶嘛,毕竟你吃饭都不离开办公室的。”
越明烛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你今天有空的话,晚上我请你吃饭呀?”祝南山蹲下来好声好气的哄。
越明烛垂眸看他,轻笑说:“今天晚上剧组杀青宴。”
“不是吧?男女主还没杀青呢。”
“你今天杀青,我今天有空,我想今晚办。”越明烛单手撑着腮帮子眉毛一挑,“还是说你有别的安排。”
“这不是想安排你吃饭呢么。”祝南山从他的话里听出杀青宴还在计划中,劝道:“杀青宴人多,肯定很乱,而且我预感他们会给我买个蛋糕唱生日歌,还要录像,我得尴尬死。”
“而且要喝酒,他们肯定会轮番敬你酒,你又不能喝,”祝南山用手背碰碰越明烛的膝盖,“我们找个地方单独吃呗。”
实际上,越明烛本来也没打算办杀青宴,就像祝南山说的,人又多又乱,他一定会难以忍受。而且今晚,原本就是打算给祝南山过生日的。
但就是看祝南山往他面前一蹲,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祝南山低声下气求了半天,原来就是想和他单独吃饭,越明烛侧头遮掩笑意,把祝南山拽起来:“去哪?”
祝南山见他同意,明显欣喜,“你等等我先回酒店收拾行李。”
他对外面的食物很挑剔,要看环境看卫生看服务,所以除非别人宴请,在外一般只吃自己熟悉的餐厅。
本来想着,既然是祝南山请他吃饭,就也无所谓吃什么了,没想到祝南山带他来的餐厅,大致一看竟然很符合他的要求,不免有些惊讶。
这是家私房菜,中式装修古朴精致,没有吵闹的堂食,总共不过三个包间。
“没想到你还挺会挑。”越明烛真情实意的感慨道,“我都做好陪你吃火锅烧烤麻辣烫的准备了。”
“小瞧人了不是?”祝南山笑着给他倒上一杯白水,他担心越明烛喝了茶叶晚上更睡不着觉,进门就要了白水,“但是你要是想吃麻辣烫,他这也能煮。”
之前带越明烛体检,成正豪说他身体里特别干净,再加上在越明烛办公室看到的那几本菜谱,祝南山就猜出越明烛在吃的方面一定要求很高。
所以今天特意挑了家类似的私房。
今天的菜还是祝南山点的,越明烛说自己不知道这家的特色,其实也想借此机会了解祝南山的口味。
祝南山应该很喜欢吃虾一类的水产,今天他点了一盘皮皮虾,只加简单的葱姜清蒸,最大程度保留冷水虾特有的鲜甜。
祝南山不想聊天时有外人在场,也越明烛动手,和之前一样,一次性将所有虾剥好后,一人一半。
越明烛就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他手法娴熟地剥虾,手指上下翻飞。
处理完所有后,祝南山去包间自带的卫生间洗手回来,见越明烛还没开始动筷,搓了搓手指,心虚的问:“不合胃口吗?”
“没有,”越明烛摇头,端起白水和他碰杯,“在等你回来,生日快乐。”
越明烛今天一直都微笑着,但明显懒洋洋的兴致不高,祝南山问了一次他又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越明烛只是摇头,说先吃饭。
祝南山讲了几个笑话,气氛活跃起来,等到吃饱喝足,越明烛才托着腮,状似随口说道:“我明天要出差。”
想起上次他出差就累到发病,祝南山心中一凛,问道:“又是连轴转?”
“还行,”越明烛抿了口水,故作轻松的说:“新公司土建要开工了,去剪彩,也快到年底了,顺便去分公司转一转。”
“时间安排的不算紧张,我最近状态挺好,应该出不了事。”越明烛偏头移开视线,落到墙角的绿植上,沉吟几秒,还是没忍住抱怨,“就是懒得去。”
祝南山略一思索,就知道肯定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
剪完彩难免要和施工方吃饭,去分公司也一样,他难得去一次,肯定少不了各方宴请。
祝南山发愁的想叹气,刚呼出一点,担心给越明烛施加压力,又咽回去了。
“其实今天就没安排杀青宴,”越明烛狡黠一笑,打破沉重气氛,“原本我是想在临走前请你吃顿饭的。”
“反正你,早点回来。”祝南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干涉别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