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昔！！！”姜松禾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他按住胸口，粗喘着环视周围环境。

【是亭兴机场，他正坐在登机口旁的联排座椅上，附近的旅客纷纷向他投来视线。

【他摊开双手，翻来覆去地看手背和拇指，没有伤口，又狠搓一下，才意识到刚才做了个梦、现在自己还在瓷国京亭，并且还没登机。

【什么鬼梦？！

【姜松禾捋了一把被冷汗浸湿的额发，长舒一口气，嗵嗵作响的心跳声却很难平息，乔纳昔捂住喉咙倒进血泊的画面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他十指交叉，叠扣夹紧，手肘压制因烦躁抖动的长腿，烦躁是因为总感觉有什么得确认一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坐立难安的状态持续到开始登机也没有缓解，登机口前的队伍已经短了一半，他仍粘在座椅上。

【“Honey honey，I’m waiting waiting——”（宝贝，宝贝，我在等你，等你——）”

【姜松禾猛地回头去寻声源，队伍此时只剩个尾巴，三两人中并没有熟悉的身影，他又起身越过航站楼玻璃去看登机桥，透明部分在最前端看不清，其余部分被巨幅广告牌遮挡。

【广告牌内容是：“国际巨星Janus倾情代言社交APP——METEOR”。

【“这个冬天，METEOR助力2025蔻奇拉音乐节Janus舞台……”

【“思念不如见面，和喜欢的人来曼尔纵享梦幻之旅……”

【那如果只是梦，未免太超前了，连音乐节的细节都预测得到？

【姜松禾脑仁发痒，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在应用商店找到METEOR点击下载。

【“那位先生，请问您是京亭到曼尔MP202次航班的旅客吗？”地勤在柜台后探身问姜松禾。

【姜松禾抬头，拉着行李箱到登机口验票：“我是，久等了抱歉。”

-

【手机开着流量，网速和梦里一样慢，姜松禾坐在机舱里等得抓心挠肝，空姐已经开始演示安全操作了，METEOR才刚刚下载完成。

【姜松禾做贼一样，头埋低，把手机放在两腿间很下面的空隙中登录账号，屏息以待。

【预知梦？时间倒流？扯淡的吧？

【“Ho-ho-ho-honey honey，I’m waiting waiting——”（宝-宝-宝-宝贝，宝贝，我在等你，等你——）”

【提示音叠了正正好四声，才完整响全。

【！？

【姜松禾脑袋嗡地一下，他似乎已经知道四个新消息泡泡的内容了，却出于某种复杂混乱的心理迟迟没敢点开。

【“飞机已经推出准备滑行，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椅背，打开遮光板，关闭所有电子设备的电源，包括带有飞行模式功能的手机……”

【一名空姐来到姜松禾那一排提醒：“先生，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闭手机。”

【“等一下啊！”姜松禾弹起上身看过去，皱着眉脱口而出。

【空姐被吓一跳，正色后双手在身前交叠，微笑着又提醒一遍：“请您关闭手机。”

【“稍等。”姜松禾绷直嘴角，喉咙滚了滚，指尖触碰消息泡泡。

【J：被你夹伤的手指还没好，你说要照顾我到好为止对吗？

【果然……

【啵儿，啵儿，啵儿，啵儿。

【向空姐致歉后，姜松禾紧靠椅背闭上眼，关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邪门了。

【熟悉的拥挤闷沉，熟悉的小孩哭闹，熟悉的无声颠簸，只是这次，姜松禾再也睡不着了。

【18个小时怎么熬啊？

【他像突然染上了少爷病，在狭小的经济舱座位里一会儿啧一声，火燎腚似的扭来扭去。

【邻座的小伙子被他吵得受不了了，摘下眼罩摁响头顶的呼叫铃，不一会儿起飞前那名空姐过来问询，小伙子没好气地指桑骂槐：“这大哥好像需要服务，你问问他蛄蛹蛄蛹地想干啥？”

【说完刷地把眼罩又拉上，鼻孔不满地喷出一股很重很长的气儿。

【空姐还是双手交叠，身体前倾，微笑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没有。”姜松禾双臂环抱，克制住蹭动的冲动，坐直坐好，见空姐要走，突然又把人叫住，“那个，呃，请问你是Janus粉丝么？他最近有什么的动态么？”

【“啊？什么？”空姐一脸懵。

【问完就后悔了，他心想自己别不是有什么大病魔怔了，人家在工作，就算是也不能说吧，遂再次致歉，靠窗缩成一团装死。

【“大哥！欸！哥哥？”邻座小伙子凑过来捅咕姜松禾。

【姜松禾头不离窗玻璃，转过半张脸睨眼看过去：“？”

【小伙子把眼罩滑到发际线，掀起几撮呆毛儿：“你是Janus粉丝？也是去蔻奇拉的吧？”

【梦里没出现的路人甲姜松禾不想理，只用鼻音不清不楚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继续脑内活动。

【“Janus最近是没什么动态，但我这有好东西，曼尔那个演员Ryan你知道不？讲他和Janus的秘事的，你想不想看？”小伙子说完从脚下把一个看着死沉的双肩包搁到腿上，划开拉链。

【Ryan？没记错的话是那个“骗婚渣男”。

【反正要困在天上18个小时，梦里就对这渣男有所耳闻，不如看看，没准对捋清现状有帮助。

【姜松禾伸出手，那小伙子立刻两眼放光，从包里掏出一本画册递到姜松禾手里，姜松禾刚要拿，他又捏住，说：“哥哥，一本两百，落地开机V给我就行~~”

【现在这年轻人可真……昂？

【这话在梦里姜松禾也说过，不过是对那个为爱装gay的男孩说的，姜松禾想，别不是什么类似穿越系统给的提示，心思动了动，问：“我总得看看大致什么内容吧？”

【小伙子：“那行，你翻翻，这本没相中，我这还好多他跟别人的呢~”

【姜松禾脑中不知为何突然响起一首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接过画册不着痕迹地酸了一句：“嗬，很多是几个啊？”

【小伙子竟然掰着手指头默数起来。

【姜松禾白了一眼，开始翻画册，翻到第一页眼睛就直了。

【“黑暗中，Janus将Ryan推着肩按到墙上，滚烫的鼻息喷在Ryan的耳垂，Janus张开嘴巴露出皓白的牙齿，狠狠咬上Ryan光洁的侧颈，Ryan周身立刻猛烈颤抖起来……”

【还是双语的，妈的生怕别人看不懂？！

【又翻一页，姜松禾看到配图老脸一红，啪地把画册合上了。

【“咋了哥哥？这本很香的，定的人超级多！你竟然不满意？”小伙子眨眨眼，恍然大悟，手又伸进包里掏，“男男CP你接受不了，我还有和女团队长的，和影后的，还是你喜欢女尊霸总……”

【“算了！”姜松禾把画册塞进小伙子的包里，“我不感兴趣！”

【小伙子将掏出的画册分成两摞，双手捻开，锲而不舍地安利：“你是不嫌贵？这样吧，我给你个同班机缘分价！一百五随便挑怎么样？我给你介绍下每本的情节哈，这本强制爱，这本……”

【这回轮到姜松禾忍无可忍摁呼叫铃。

【还是那个空姐，空姐不笑了，看姜松禾的眼神有点怪。

【姜松禾撑着椅背弓腰站起来，问：“还能升舱么？”

-

【姜松禾由空姐引进商务舱，在过道迎面碰上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熟悉面孔，梦里那个因为见到偶像平安无事而流泪的女孩。

【姜松禾恍惚停步，挡住了女孩的去路，女孩疑惑地盯着他，说：“大叔，让一下。”

【“哦，抱歉。”姜松禾侧身让路，目光却紧随其后，直到女孩身影隐入身后一个格子，他才继续向前，坐进自己的座位。

【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为什么会遇到梦里的人？重现梦中的情节？

【重现……

【乔纳昔被割喉的画面又浮现在姜松禾脑中。

【最好是梦，一定是梦，姜松禾揉摁太阳穴，绞尽脑汁去想睡前在干什么，是什么姿势躺下的，才会做这么邪门的梦，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疼。

【头疼，心口疼，浑身疼，尤其后背。

【“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那空姐竟然还在，姜松禾想，头等舱的服务未免太周到，他难道得单独说句“你可以退下了”之类的，才算走完流程？

【姜松禾：“不需要，你可以去忙了。”

【空姐：“您再好好想想呢？”

【姜松禾：“……真不需要了，谢谢。”

【空姐半蹲下来，一张娃娃脸对着姜松禾，核桃似的大眼睛与他平视，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需，要，休，息。”

【姜松禾复述：“我需要休息。”

【空姐神秘一笑：“乖，睡吧。”

【“乖？这么和乘客说话不合……”适吧还没说出口，姜松禾眼皮就开始打架。

【空姐远去的背影开始模糊，过道上，粉丝女孩和她的男闺蜜探头探脑地嬉笑聊天。

【不能睡啊，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

【“先生，到曼尔了，您该醒了。”那名空姐拍拍姜松禾的肩。

【姜松禾睁开眼，看了看窗外，是落地了，活动着上身站起来，不怎么疼了。

【他扫了眼机舱，乘客都走光了，本该关注去向的粉丝男女也早没了踪影，他突然很生气，气空姐没及时叫醒自己，顺带气之前那个不合适的“乖”。

【姜松禾想去看空姐的名牌，反应到名牌在胸前，别过脸：“你叫什么？！你要投诉你！”

【“我叫唐澜，不过先生……”空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即将被投诉，不紧不慢地提醒，“你当务之急不该尽快去提行李么？”

【古怪，这空姐太怪了。

【姜松禾莫名觉得她别有所指，但她说的又确实没错，只好先下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