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徐行藏,不惜一切代价!”林明杞再听到顾之川声音的同时,不等杜殷发怒的话说完,再次给剑圣下命令。
他预感,顾之川要跑。
而徐行藏那丑鬼,多半乐见其成。
小孩儿见到了漂亮美人就喜欢,但他知道危宿仙君本质是环琅境的最高决策者吗?
而一旦涉及了俗物,人就没法儿不俗气。
所以药王谷干净的是雪中仙,并非称“圣”闻名的药圣,剑脊山干净的是剑圣,而非他这个宗主。南境还算是避世的,像环琅的那十二峰,东境的烟雨十二楼,还有更混杂、龙凤云聚的中州等,这些地方的翘楚,才个个儿都有玲珑心脏、狠辣手段。
他讲卿卿我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家讲成本收益,无利不起早呢。他看到了徐行藏的貌美性温和,说不定,徐行藏只看他是雪中仙,是药圣的心头肉。
少年人干净纯粹,心旌一摇晃,就恨不得揽月摘星,求对方一个笑脸儿。但徐行藏,他不值得。
三秒后,晏隋的声音传来,“跑了,没拦住。”
晏隋的剑气涤荡开缠身的金粉,压着眉头看向了金光消散之处,他敬徐行藏曾为剑客,结果那人给他玩儿阴的,临走前还嘲弄人,“剑圣大人,看在剑脊山的份儿上,就只送你一个小礼物了。魔教有物,沾之可使灵流滞涩。”
高手过招,顿下的毫厘,往往即可决定生死。
徐行藏微笑着步入金风中,毫不留情面地嘲笑南境闭门谢客,杜门自绝,“晏兄如果还想往中州去,光靠练剑可不够。不过,我一向欢迎美人向我讨教,晏兄若愿入我幕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剑圣心无波澜,面无二色。
见某人无动于衷,徐行藏暗啧了声,然后继续贫,“不过剑圣可要清楚,今日我的刀可是为了您多抬了几寸的。”
“我不杀你,就是救了你一命,剑圣大人下次见到救命恩人可就不能一个微笑都不给了哦。”
危宿仙君带着人走的干干净净,但他挑衅的话,的确分毫不落的通过传音传到了林明杞和杜殷的耳朵里。
“好,很好。”林大宗主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杜殷,“杜兄你听到了吗?他不仅拐跑了之川,还意图坏我剑圣的无情道。”
此子心肠恶劣,手段歹毒,定不可留。
杜殷正在与仙家的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联系,没空管他的牢骚,“你跟我说有用吗?你自己不知道去找陆鸣?”
他徐行藏既然不把南境放在眼里,也别怪南境对西境不客气了。
听到杜殷强调了陆鸣,林明杞突然又脾气好了,甩了甩手,静等杜殷帮他舌战群儒,“懒得去,药圣大人出面已经够给他脸了。”
孤军奋战的杜殷脸黑如铁,满头问号。
医修正欲死战,剑修何必早降?
这人在搞什么?难不成还指望着自己去帮剑圣出头?
瞬间,杜殷对着林明杞那张无可无不可的脸,又看了眼室内简陋的陈设,醍醐灌顶,“你总不至于还向陆鸣借钱了吧?!”
林明杞摊手微笑,“近两年确实是向西境借了点儿。”
杜殷,“……”
“所以?”药圣脸上的微笑十分好看,所以你就打算这样干看着,不帮我了,是吧。一边儿上,他还不停与陆鸣各自谢谢对方的祖师爷。
陆宗主人静坐在主峰,危宿走了,宗门中的事务杂乱,他都没有腾得出空来打坐修练,就听见了雪中仙“昭告”天下的声音,这是何等的喜事儿啊。
养在深闺人不知的仙君,才出去不到一天,就被那该死的雪中仙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是生怕魔尊找不上他们的门吗?
尤其是杜殷那什么态度,他还没有问责呢,就说的像是他们错了的样子,搞笑吧,危宿仙君会稀罕别人的喜欢吗?
别说一个雪中仙了,哪怕就是药圣给徐行藏下了蛊,陆鸣都不相信,那家伙的铁石心肠会有触动。
八年的时间,只要是那人想的,不管有没有明示暗示,只要他做的到,他都照着那人喜欢的样儿做了个遍。他不相信徐行藏不知道,只要他开口,他连性命都愿意交付到他的手上,但犹是如此,他得不到一个可以随时联系他的传音口令。
你喜欢我,与我何干;你需要我,又与我何干。
我只要,交付我愿意给予的,拿走我所需要的就可以了。
危宿仙君确实像极了天上的忽隐忽现的星辰,似有温柔的光芒投诸大地,但实际上漠然不动,无情无义。
危宿仙君要是要修无情道的话,说不一定比剑圣更出色。
万丈红尘,剑圣不闻不问,不听不看,而危宿仙君如鱼得水、片叶不沾身。孰更无情,难说。
西境重要,但或许还没重要到,要徐行藏牺牲色相去为其谋福利的地步,这一点陆鸣极有自知之明。
谁要是拿西境想真正威胁住那人,那多半他的心思要白费了。这儿只有一片仰仗他光芒和怜悯的不重要的人,和一个盼着为他去死,以期能够以此增添在他心中分量的蠢货。徐行藏一定会为西境报仇,但他不会把自己栽进去。
如果不然,他为什么说去中州,说走就走。根本不考虑第二个方案?
“药圣大人,听闻雪中仙的声调语气,应该不是我们危宿胁迫威胁的吧?我倒是还想请问药圣,雪中仙此举是无意无心的呢,还是有意要暴露仙君的行踪。”
仙家往中州放探子,那自然,魔教的人就更不会有所顾忌了。
还有,你家雪中仙,分明就乐在其中。别搞的好像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一样,我还想骂雪中仙不要脸呢。
“陆鸣。”
剑宗上唯一一盆盆景仅剩的杆儿都化成了灰。
“我姓杜的,没什么讲究,唯爱敝帚自珍。他是仙君也好,殿下也罢,若我师弟有什么闪失,我绝不会放过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在乎徐行藏的名头身份,也不在乎他有多利害。我甚至可以不考虑轻重利弊,就是要把我的人偏袒到底。
别说我师弟根本没想到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了,他就算是把徐行藏的坐标发给了魔尊,那也是我药王谷的雪中仙,要怎么管教他是南境是事儿,轮不到外人来指摘。
何况,我看就是徐行藏那厮不要脸,我那师弟年纪又轻,才被他骗的不知天南地北。
“陆宗主,我请你告诉危宿仙君,莫要把他沾花惹草的那一套用到我南境之人的头上,不管是雪中仙,还是剑圣,我们南境不好吃,,他巧言令色的那一套。”
已经递到嘴边的“别家的残羹剩菜”,终是被他压下,换了别的词儿。
杜殷缓了声语气,“算了,劳烦陆宗主把危宿仙君的传音口令给我吧。”
陆鸣冷笑了一声。
我要有,我还在搁你这儿唠嗑呢。
杜殷,“……”
不给就不给,你还给我闲气儿受?
药圣长呼了一口气,勉强让剑脊山上还有几株苔藓能活,不至于一下子光溜了干净,“林明杞,你到底欠环琅境多少钱,我帮你还了。然后你马上去西境捅死陆鸣,我看徐行藏回不回去。”
虽然林大宗主此时非常想拉开他塞满了欠条的箱柜,翻出归属于环琅境的那部分,但此时不宜火上浇油,他拱手,“杜兄,债主和衣食父母我还是分得清的。”
陆鸣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债主罢了,而杜兄你可是我的衣食饭碗。
“不过是借了他们几个钱罢了,大不了下回再找他们时,他们不借了或者是涨那么点儿利息,杜兄您有什么要吩咐的,我定在所不辞。”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就剑脊山那该死的信誉,还是我继任宗主之后,才稍微有了点儿的。根本不怕再败坏好吧。
反正,我们一群孤寡的剑修,就只有条破剑,和该死的武力值,而且刚好没有点儿你有的钱,你就说这事儿怎么办吧。是借呢,还是直接上贡?借,我们还打个欠条。
“杀陆鸣对吧,得勒,我马上就去。”
林明杞马上给顾之川传音,想告诉他,赶紧给杜殷道个歉,然后麻溜地滚回来,不然南境和西境说不定就要真干起来了。
结果那小兔崽子,才听到了一个声儿,就给他掐断了去。
林明杞,“……”
林大宗主碎空走了,反正他不能再杵在杜殷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今个儿天气好,去陪陆鸣喝两盏茶也使得。
跑出了三里地儿,林明杞一边联系顾之川,一边继续跟杜殷叨叨。
“杜兄,说来,刚才钟掌门给您发消息了吗?今年我向他借钱,他都没给,说不定有点儿问题。”
钟粟这人素来豪爽仗义,借不到钱,今年是头一出。
杜殷正与烟雨楼的裴渡裴楼主聊着,“楼主说笑了,没有这么回事儿。”
“是吗?这就好,我就说包个红封吧,我实在不喜欢那徐行藏,不包吧,我这儿又实在喜欢之川小兄弟。他的喜事儿,我总得是要好好儿帮忙庆贺一下儿的。”
“令弟这出,实在叫我有点儿无所适从啊。”
杜殷脸上僵笑,“某竟不知楼主与危宿仙君有些恩怨。”
然后给林明杞回了个,“没有”过去。
含笑的女声和沉重的男声一前一后地传来。
“恩怨大着呢,我意欲取他狗命。”
“杜兄,你说子月垠向魔教倒戈的可能大呢,还是子月垠莫名其妙看南境不顺眼了的可能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