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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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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是最好的伤口恢复剂和驻颜妙药,拿徐行藏来说,别说在他身上窥见风霜之色了,他手上甚至金贵的连个薄茧都没有。而那只手上的伤痕就大剌剌地摆在那妨碍观瞻。

不管是否是豪爽之辈不拘小节,人家不在乎小疤小伤,徐行藏都知道那道伤疤,他是纵使想消也消不去了。

世界上能永久留痕,甚至术法都奈何不了的玩意儿并不多。碰巧,他认得一个。

刚才那位彩衣仙尸身肚腹中的细白虫,可不是个单纯的放在尸体中,再饮些血,就能使死尸恢复容光的良善东西。要让“苗床”像个活人,有严苛的炮制工序,首先要在人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让虫母咬出个伤痕,进入体内产下虫卵,其后,就要血□□温孕养虫卵们,直到幼虫孵化,吞食着宿主的血液、肌肉、脏腑,乃至骨髓慢慢儿长大,最后只剩一副骨架加一整张皮时,才算功成圆满。

中途要是宿主提前死了,该怎么办呢?并无补救的方法,只能吃了这闷亏,再仔细挑选个皮糙肉厚的重头再来。

但是一旦成功,那些小白虫们会忠实地继承宿主的记忆,依托宿主的还剩下的骨架,化身为新的“血肉”,重新复活。虫生虫卵,代代相传,且恒河沙数之虫只要还有一只活着,就不怕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种意义上的竿头直上和永生。

这符合魔教之人的审美与追求。

只是偶尔需要点儿饱含怨气的眼中血,来做养料。

这些小白虫有个可爱又无害的名字,叫林蚕。

林蚕咬在手指头上是什么滋味呢,这种特别培养出来的小东西,体格虽小,咬人却狠,其浑身携带着大量怨尤魔气,能病变于灵魂,使人终身留疤。只要一口,尖锐的疼痛就能直接贯通神经,扎根在记忆中,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宝贝,你看我新养出来的小家伙们,可爱吗?你摸摸它们。”

情人眷侣在耳畔低语,漂亮的少年人连一根眉羽都没抖一下地就探手去摸,毫不犹豫,“看起来白白软软,倒是可爱。嘶——”

剧烈的疼痛差点儿让人晕厥,徐艮生气了,并且哄劝不好。

百般尝试之下,谈广涯妥协,他拾掇了一只林蚕,在他投以疑惑的目光时,自愿高高兴兴儿拎着小虫的脑袋,让它的牙齿在自己的手背上划拉出了一道伤痕。

疼痛让谈广涯的额头上青筋炸出,细汗密织,但他对着那个表情瞬时松动,殷切慌张的美人儿笑,“这下高兴了吧?宝贝儿。”

……

当年的徐艮是如何地按捺住极度的高兴,表现出切切关心,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功利地只记梦人的血液既是林蚕的养料,也能烧死它们一片。

至于魔尊做的秀,他也完全不思考背后的意义,只怨怼于,那只该死的虫为什么不再咬的狠一点儿,就留下了个终身难消的疤算什么大不了的。他的神魂还好好的在那儿,未有物什可妨呢。

此时的徐行藏脖子探长了一寸,唇瓣启开,喘着粗气,瞳孔微缩。同时,数片金叶亮于夜色,只差令发。

徐行藏的手指在颤抖,这不是警戒,是应激。

他机械地摩挲着自己虎口上的一处,那儿光滑细腻,是软糯的羊脂美玉。但徐行藏总觉得硌手,有一块不可磨灭的伤疤镌刻在记忆深处,和对面那只手上的相呼应,像某种暗号。

嘲讽着他,一切恍如梦境,他从未成功逃离过。

他的脑袋背叛了意志,兀自删掉了所有应对方案,只被本能驱使着叫嚣,咱们遇到害怕的事儿,偶尔逃避一下,不丢人的。

谁规定的每一个险滩急流都要亲自去趟了?人何必没苦硬吃,只要绕过的困难多了,就会发现,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人生处处好风光。

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徐行藏,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暗色顺着那只手,粘腻地爬入轿内,黑寂会把人整个儿吞没。

跑!

别管她了,快跑!

你怎么能料定,她一定出了事儿呢,你怎么确保,一定是魔尊拿捏住了他呢。

后退一步,就算徐昏明在他手上又如何?

你弄不死魔尊的,与其这样白白送死,不如,暂退一步,从长计议。只要人还活着,难道还没有给她报仇的机会吗?

出去之后,连合南境,与剑圣他们团结磨合好,难道还不能组队一块儿杀了这姓谈的吗。

再退一步,就算这一次,你不帮她报仇又如何?

你之前为她做的难道还不够多吗?难道做哥哥的,一定要保护妹妹吗?

很多事儿,不是出自徐行藏的本意,但他的确又那么做了些事儿,所以别扭不已。可怜这种东西,他素来不太当回事儿,没什么实感,今朝那微末之物居然聚沙成塔,似乎要将他压垮。

旧时所有的不快席卷着他,脑门上的神经突突地跳动。

我以为我已经杀光了那些山匪,那件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没有。

他杀的死,当时所有的行事之人,但杀不死曾经的徐艮。

记忆居然仍旧清晰,他甚至还能追溯到当时之思。

不是哥哥爱护妹妹,也不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是生于山匪窝里的小奴隶,天生就会权衡利弊。徐艮的的确确只认为,他那一去,只是挨顿打罢了。

他不知羞耻,只知疼,但是当那些白衣仙人以从未有见过的眼神望向他时,徐艮知道了,或许人间有一种境遇叫做可怜。

自怜自惜,深深扎根,疯狂生长。

至于,他开始罗织徐昏明可能莫须有的罪名,然后为虎作伥替谈广涯开脱。

实际上,你早认出了林蚕,不是吗。不然也不会那么干脆地连话都不多套两个,就弄死别人家好容易“供奉”出来的彩衣仙。

林蚕无甚可怕,甚至一个成功的“彩衣仙”也不太可怕。

无非就是性命累加堆叠出来的效果。

一个人被这些虫子折腾死了,那就十个,要是十个还不行,就一百个……

可怕的是,彩衣镇中有多少个“彩衣仙”呢。彩衣仙肚腹中的林蚕,还有遗落在外的兄弟姐妹吗?他确信自己烧干净了,那具尸身中的虫和虫卵。但天知道,有没有一个大聪明,提前采集过虫卵,封存起来,以便日后物色好了新的容器后,将人“复活”。

换句话说,这也不重要,技术和原料都掌握着,想要重新复刻,是再简单不过。甚至有了规模效应后,研发过程的损耗可以均摊,那“彩衣仙”就不止零售,完全还可以批发。

重要的是,徐行藏发现自己想岔了,原本他以为彩衣仙是被迫的——一群痴迷于研制各色恶心东西的变态,一个无辜的女子,姑娘一朝不慎,成了块任人摇来拨去的实验品。

但现在徐行藏不那么想了。

因为不太有必要,“林蚕”的技术早已成熟,就算是自己没有又想要,那去窃取,也比亲自研发要划算的多。

他的思维有定式,像看到剑修就想到剑脊山就想到穷一样,看到林蚕,他就会想到那个始作俑者。然后鲜明的个人情感,会误导他,让他发自内心的觉得,那玩意儿究竟又在做什么妖了。

首恶早已在心间定下,其余人,就都有了开脱的余地。

但是刨除去一切,就像他分析过的一样,此处只是个偏远小镇,不值当有身份有背景的人亲自下场。此时再单纯地来看祭拜彩衣仙的事儿,一些不通之处就迎刃而解,比如,为什么没几个人来监视看押彩衣仙,因为根本没必要,彩衣仙本来就是自己人,而为什么又没什么人来伺候彩衣仙呢,因为这本就是个草台班子,有人负责送饭到房间,可能就算不错的待遇了。

只要那人与此事无关,那他可能还能称得上一句,可怜。有人窃走了他的技术,还顶着他的名号,做大逆不道的事儿。

徐行藏吞咽着唾沫,逼迫自己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

就揪着一些可疑之处,来为谈广涯做无罪辩护。

我之前一叶障目,什么事儿都怪魔尊,实际上这是不对的。仔细想想,谈广涯是神吗,他不是,他就算有那么恶心,有那些想法,他能确保所有的事儿都被他控制,受他监管吗?

他不能。所以,不能把所有的错事,都按在他的头上。

比如彩衣镇上的事儿,我是当朝国师,我会大张旗鼓地支棱着孩童们,去唱那么悖逆不道的童谣吗?我会生怕皇帝还不够烦我吗?我会反夏复殷,自讨没趣儿吗?

我不会。

所以这儿,有另一波人。

一波仇恨徐艮,扬言是为了前殷大梦的人。

试想一下,如果我是“彩衣仙”,这个反夏复殷团队中的一员,还是比较狂热的分子,但又囿于自己的实力不足,难以践行自己的伟大“理想”,那我会甘心就此放弃吗。

怕是不会。

这时我知道了,有一个邪术可以让我力量强上百倍,我一定不会用吗?如果那玩意儿是对手的东西,直接拿过来用有点儿抹不开面子,该怎么办呢?

那就换张皮,取一个有些根基又不至于太引人注目的历史典故,例如某某国师的夫人,彩衣仙。

自己还真是大言不惭,教别人无休无止地去报仇雪恨,实际上,那位姑娘才是真的狠人啊。

我愿献上我的一切,哪怕躯体被篡改,魂魄至朽烂,而我所热爱的,必将生生不息,一以贯之。

继承了我记忆的林蚕,会以更强悍的力量,去执行我的愿望。

林蚕确实可以操控人,但只想操控人做点儿什么的话,不必行如此麻烦的方法。只需要一点儿,晾干虫尸的粉末就可以了。

如此炮制,让虫子们继承了宿主的记忆,实是画蛇添足。

毕竟操控者想要的是,被掌控者按照他的心意去做事儿,而非我行我素。

所以,林蚕也只是个不怎么好用的残次品,魔尊大概早淘汰不用了。

窃走这个,不算太过难办。

因此,祭祀彩衣仙的不一定是魔尊,甚至这件事儿也可能与魔尊关系不大。

那么,来人就必不可能是魔尊。

对吧,他不是谈广涯,他应该不是谈广涯。

是的,是吧,一定是这样,谈广涯不会有这么闲的,不过是一道伤痕罢了,伪装起来多么容易。

一定是他们假借了国师了的名义来祭祀彩衣仙,又假扮成了国师的样子。

他是假的,他不是真的。

所以,你走吧,和一个假冒伪劣之人交手有什么意思?

放他一马。

徐行藏叶公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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