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跪着回话：“康平郡王跟陆家小少爷一道出门，暗卫跟丢了，回来报过信，现在又出去找了。”
“备马，去端亲王府。”萧夏彤换了一身外衣，抬脚走到门口，她想起离宫前父皇问她，小澜最近在做什么？
自刘侍郎下狱，父皇每日为她讲一件朝堂之事，留下的功课，是写对应之策。
今日没有功课，星野便失踪了，这是父皇留给她的题目吗？
星野走丢，实在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她下意识想到第一个人便是小澜。
赶到端亲王府，小澜不在。
堂哥近日生病，不见外人。
萧北芸抱着菜包过来：“见过昭和公主。”
萧夏彤拉住她：“芸姐姐，小澜何时回来？”
萧北芸将菜包放进她怀中：“公主找她有急事？”
萧夏彤思虑再三，摸着菜包柔顺的毛发，开口道：“星野同陆家小少爷出门，两人失踪了。”
“小澜正帮着陆家查事，极少回府。”萧北芸转头吩咐下人，“去唤千山居的小柳来。”她又问萧夏彤，“陆家可派人出去找了？”
萧夏彤：“在找。”
萧北芸犹豫着该不该说，终究还是开了口：“小澜近日在查红袖香，莫不是因为此事，他们捉了康平郡王与陆家小少爷，以此来警告我们。”
“红袖香？”萧夏彤蹙眉，“什么是红袖香？”
萧北芸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越听，萧夏彤眉头越皱，她骂道：“丧尽天良！”
小柳急匆匆跑来，俯身行礼：“公主，大小姐。”
萧夏彤：“小柳，你可找得到你家小姐？本公主找她有急事。”
小柳点头，从靴中拿出一根管子，点燃引线，对准天空。
一个硕大的‘柳’字绽放。
小柳解释：“公主，这是小姐留给我的信号弹，若有急事，点燃即可。”
萧夏彤和萧北芸心里酸溜溜的。
萧北芸问：“红杏的信号弹，点燃后是一个‘杏’字。”
小柳吃惊：“大小姐如何知道此事？”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两人心里更酸了。
春花姑姑捂嘴轻一笑，将小柳送到桑姑娘身边，算是送对了。
半个时辰，桑澜匆匆赶回来，她从墙头一跃而下，见到小柳平安无事。
“你们这是？”
萧北芸抢先道：“小澜，康平郡王与陆家小少爷丢了，会不会是红袖香背后之人，发现我们在查他们？”
桑澜笃定：“不会。”转头问萧夏彤，“彤彤，康平郡王，是上次站在你身旁的小不点？”
萧夏彤点头。
桑澜闭眼回想：“我今日在白马寺外见过他，但红袖香多是选择贫家孩子，不至于蠢到捉走郡王。”睁开眼，凌冽的寒气逼人，“在哪丢的？丢了多久？”
萧夏彤：“一个时辰前，东市。”
桑澜：“小柳，去取破晓来。”扫了一眼房中的闲人，“你们都退下，劳烦春花姑姑守着门。”
此言一出，萧北芸知道她有重要进展。
桑澜一开口，如惊雷炸响：“红袖香是买官的入场券，白马寺有我的人盯着，让小柳转告陆家，派人去查高府。”
萧夏彤松开菜包，疑惑道：“大夏明面上禁止买卖官爵，私底下屡禁不止，可为何与红袖香有关？”话说出口，她反应过来，“红袖香以幼童成香，他们是为了封口！”
萧北芸：“那为何让陆家去查？”
“待会我的人会来府上，个中内情，她会与你们细说。”一沓纸撂在桌上，桑澜饮了一杯茶，“此事务必尽快通知圣上与姨夫，仅凭陆家，即使查清，也难以将蠹虫连根拔起。”
“至于为什么让陆家查。”桑澜打了个哈切，“陆家想要扬名，不能光让我一人忙前忙后。”
“小澜。”萧夏彤看见她眼底红血丝，“陆家为什么找上你？”
“自从京城拐子案，陆家就盯上我了。我背后是你，是端亲王府。”桑澜先后看向两人，“我这好管闲事的脾气收不住，正好跳进人套里去。”
罗绮落水，状告刘家，陆家不出头。
她一回京，陆家找上门来要作证。
红袖香案，陆家将受害者拢到一块，未必不清楚红袖香背后的水有多深，那就让她们去朝堂上与豺狼虎豹斗一斗。
她只管无辜之人，不遭无妄之灾，不蒙不白之冤。
桑澜：“陆家想要在朝堂上分一杯羹，得先找机会将对手撕下去，刘家便是她们第一个看中的猎物。下一个嘛，不清楚。”
小柳在外喊着送来了。
桑澜摸了一把菜包：“彤彤，芸姐姐，先去问圣上与姨夫，陆家是否可用。若用不得，不要向陆家透露，你们已经知晓红袖香一事。”
两人点头。
桑澜开门接过破晓与箭匣：“小柳，去王府后门等珍珠。”吹了一道响亮的口哨，骏风跑出来，她翻身上马，大喊一声，“等我消息。”
萧北芸问：“公主，我怎么糊涂了？”
萧夏彤：“芸姐姐，小澜的意思是说如果陆家靠不住，不如让皇家暗中出手。”
萧北芸脱口而出：“当真会管？”意识到自己失言，继续找补，“我怕红袖香的背后，又是那些世家大族。”
“无论是谁作恶，我们都要管。”萧夏彤极为认真，“我们受大夏万民供养，自然要还他们一个河清海晏。”
她又道：“小澜眼下乌青，昨晚还不知在哪对付了一晚。”越说越心疼。
萧北芸疑惑：“陆家为何盯上了小澜？”
萧夏彤解释：“先前司农寺少卿罗大人外孙女，罗绮落水一事，姐姐可还记得？罗绮帮小澜送信，被那坏心的骆冰推下水。罗家状告刘家，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罗绮作证。”
萧北芸：“那时小澜去了西山。”
萧夏彤点头：“小澜一回来，陆家领着白鹭书院跳出来作证，所以我派人查了陆家。”
“陆家有三女。大女陆阳雪，陆家学堂夫子，才名远扬，其学堂弟子考中举人者，占越州三分之一。二女陆阳兰，鸿胪寺少卿，八面玲珑。三女陆阳静，苏相曾言此人之能不在她之下。”
“而刘家倒台，礼部侍郎的位置便空出来了。陆阳雪志不在朝堂，陆阳兰独木难支，所以起了心思，要替陆阳静争一争礼部侍郎的位置，哪怕争不到，凭借破获红袖香之功，也能从父皇手上拿到一个不错的官位。”
“陆阳兰的孩子亦是京城拐子案的苦主，带兵搜查拐子窝是卫安晏，卫家又与陆家交好，难免会透露小澜的身份。”
萧夏彤将心中所想，如数道出。
萧北芸想起杨姨娘做过的事，心底发虚：“小澜还与拐子案有牵连？”
萧夏彤看向一旁埋着头的小柳：“拐子窝是小澜找到的，小柳的妹妹也是小澜亲手抱回来的。”
“难怪。”萧北芸转移话题，“没有脏活累活全让小澜一人做了，她陆家白捡功劳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萧夏彤凭借着对小澜的了解，又开口说，“红袖香背后定有世家大族在支持，陆家亦是传承百年的世家，陆家为了出头，甘愿虎口夺食，何乐而不为呢？比起功劳，小澜更在乎背后的人命。”
见萧北芸面色不佳，萧夏彤以为她在替小澜道不平，宽慰道：“好姐姐，小澜的功劳，都在父皇那记着呢。”
萧北芸绞着衣袖，小澜自打来府上，处处帮她，小澜还答应她瞒着父王，对于她朋友的事闭口不提。
人心肉长，小澜待她好，她如何不知。
可越好，她越记得杨姨娘找人卖了小澜一事。看小澜的表情，像不记得此事。
倘若有一天小澜记起来了，姐妹情如何继续？
她委实舍不得。
……
“小王子，我们真把他们两人带走吗？我听大夏人说，卫安晏被调回了京城，他会不会。”
小王子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闭嘴，我们马上就出城了。大夏人这几天准备过新年，守卫松散，不趁此时走，我们何时才能回到王庭。”
两人在马车内低声说着漠北语，也不怕外人听懂。
京城距漠北足有千里远，能听懂漠北语的少之又少。京中常有外藩来商，他们扮作北凉商人来京打探消息，大夏查，也得先查到北凉人的头上去。
他们将康平郡王和陆家小少爷藏在座位底下，顺利地出了城。
“我们顺利出城了。”小王子笑道，“大夏的皇帝，别想过个好年。”
“捉走南疆王的小儿子，离间南疆王与皇帝的关系，小王子英明。”
“那是自然。”小王子把玩着手中白瓷，“大夏兵强马壮又如何，等他们起了内讧，我们联合其他王庭，一路南下，夺回青州，拿卫安晏的人头祭天！”
狭窄的箱子中，萧星野睁开眼，听见两个漠北人的狂言妄语，他还听见了陆渝的熟睡声。
他与陆渝背对着被塞进箱中，口中堵着布团，手脚也被人捆住，半边身子都快麻了。
救他的人，什么时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