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无不面露惊讶,他们原本就顾及谢一舟的身份心有忌惮,是听许文元说谢一舟已经被陆卿弃之不顾才放下心去挑衅他的。可瞧着这副模样,明显这两人还打得火热,哪有半分不闻不问的样子?
一想到或许因此而得罪陆卿和谢一舟,众人看向许文元的眼神都不免多了几分怨念。尤其是那名调戏谢一舟的男人,被吓得酒都醒了一半。
男人家里只能算小有资产,拿到陆卿面前只需弹弹手指就能让他飞灰湮灭。反倒是许文元,这些日子一直拿钱出去讨好他供他玩乐,就是为了他跟魏家的这分关系。
可现在好处没捞到半点,倒是把陆卿给得罪了,现在商圈谁不知道陆卿在陆氏如日中天,连他的父亲陆董事长都要让他三分,今天要是一个不好,恐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赶紧上前朝着陆卿弯腰赔笑,“陆总,这都是个误会,大家不知道您和谢总关系好才会这样。”
陆卿冷着脸一言不发。
男人见此路不通,转而看向一旁的谢一舟,“真是不好意思啊谢总,您就当我一时糊涂听信了谗言,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若是平日里,谢一舟或许还颇有闲情逸致将这人戏耍一番,但此刻他只想快些带着陆卿离开。
他离得近,能感受到陆卿周身那种低沉压抑、深深的疲倦感。
谢一舟捏了一下陆卿的手腕,回眸淡声说了一句,“绝无可能。”
语毕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他,转而关切地抚上陆卿的额头,低声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男人就被这么轻而易举地判了死刑。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许文元身上,气愤地朝着他狠狠一推,“他妈的,都怪你坑老子!”
许文元被保镖扶住才避免了后脑着地,他原本被这群人前后转变的态度就弄得十分羞恼,现在又被原本对着自己百般奉承的男人这么打脸,越发觉得下不来台,“真是反了天了!”
他胸口一股热气上涌,支使身后的保镖将那人制住,又命令他们上去将陆卿几人擎下。
他想,陆氏又如何?他母亲可也有魏氏的一份,现在谢一舟还要低声下气地找他母亲寻求帮助呢!
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从离职开始积压已久的愤恨在一瞬间全数爆发,他用力地指着陆卿几人:“给我把他们都拿下!不过几个黄口小儿,我倒要看看他们敢对我做什么!”
许文元是破罐子破摔,铁了心要找回自己的脸面。他这次足足带了七八个保镖,可陆卿这边加上方秘书也就三个人,看上去实力相差悬殊。
几个保镖听命行事,他们个个人高马大,一拥而上地轻易就将谢一舟几个笼罩在内。
陆卿今天话格外少,直接飞身上前,他的动作极快,抬腿间就干倒两个。把余下的人唬得一时不敢靠近。
许文元脸色一白,他可从没听说过那位浪子回头的小陆总还有这等身手!
他吞了一口唾沫,赶紧命令道:“你们人多怕什么,一起上!!”
几个保镖反应过来,瞧着方秘书和谢一舟弱不禁风的样子,决定联手将陆卿先拿下。
周围的人早就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反倒是处于风波中心的几个人冷静得出奇。
陆卿被团团围住,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随手从角落里捞过一根桌球的球杆,极其潇洒地挽出一个剑花,招招凌厉让人应接不暇。
而被他们忽略的方秘书看着是个常年泡办公室的,却意外的身手敏捷,他们二人合力,一时之间竟将那群保镖制得无法近前。
谢一舟自知从小打群架那点三脚猫工夫只能给他们添麻烦,可制服一个许文元还是绰绰有余。
他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露出袖中匕首几步上前一把按住许文元的脖颈,压低声音道:“我今天不想计较太多,让他们住手,我现在就带着陆卿走,否则,”
四周响起女人的尖叫和抽气声,冰凉的匕首触上温热的皮肤,让许文元浑身一颤,“虽然碍于魏女士的面子我不会杀你,但是这刀要划到什么程度才不会死人,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你要试试吗?”
许文元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梗着脖子深怕谢一舟一个不小心就划破他的大动脉,赶紧狠命摆手:“快停、停下!”
那边还没反应过来,人群中的陆卿却突然毫无征兆倒下,被一旁的方秘书手忙脚乱地接住。
谢一舟瞳孔微缩,直接一脚将许文元踹倒在地,扒开保镖几步上前,从方秘书手里将人接过,连声问:“怎么回事?伤着了吗?”
方秘书摇头,“没有,陆总应该是太缺觉,加上匆匆赶来这里又……”他扫了一眼周围,才接着道:“耗费了太多体力,所以撑不住睡不着了。”
谢一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轻抚陆卿有些苍白的脸,干脆将人打横抱起,“咱们先回去。”
方秘书微怔,等他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好的。”
这位谢总瞧着瘦弱,没想到却意外的强健。他们陆总就算再瘦那也是个大男人,他自己要抱起来都有些费劲,谢总居然这样轻而易举……
方秘书收起思绪,回身对着包厢里早就战战兢兢的众人道:“我们陆总和谢总的关系,想必诸位也看见了。今天的事情若还有下次……”
众人赶紧稀稀落落地说不会。
“希望诸位说到做到。”方秘书敲打完毕,余光却看到一个东西闪着光亮。他几步上前捡起那把匕首,意味深长地看了趴在地上许文元一眼,见他猛地一哆嗦,这才直起身子离开。
经此一事,想必不知好歹找谢总麻烦的人会少上许多。
谢一舟带着陆卿上了方秘书开过来的车上,回去路上他低声询问:“他这段时间都这样?”
方秘书一边开着车一心二用地回答,“是的。”
其实没有什么好问的,光看着他这副模样就已经昭然若揭,谢一舟看着他睡着后安静得有些无害的脸,又好气又心疼。
他当初翻梁武帝传的时候看见上面记载说武帝每日殚精竭虑,白天召见大臣,晚上批阅奏折经常到临近深夜方才睡下,心里就十分的不赞同。
只是陆卿来到这边后似乎有所收敛,虽然还是经常一门心思扎进工作里,但至少知道要休息。
他本以为是这人终于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谁知这些天又有了故态复萌之势。
谢一舟忽地想起什么,又问:“他忙成这样,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方秘书这次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回答谢一舟的问题和老板之间犹豫,最后还是斟酌着开了口,说:“陆总看到您的消息后不放心,特意从公司赶过来的。”
谢一舟又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方秘书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定位。”他怕谢一舟介意,紧接着道:“陆总他是担心您……”
“我知道。”谢一舟打断了他的话。伸手轻轻抚过陆卿的眉眼,“他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秘书向来恪尽职守,不该打听的事情从来不问。停在红灯面前的时候他将一个东西递到身后,“谢总,您遗落的东西。”
谢一舟顿了一下,伸手接过,“谢谢。”他将匕首妥善收好,“这是他给我的东西,要是弄丢了我会很困扰的。”
方秘书没说什么,只是心中难得地生出一点困惑。
这两个人,一个在对方手机里装定位,另一个也毫不介意,甚至欣然接受。
不仅如此,这个年代还送匕首防身,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不再细想,他专心将目光放在前方的路上。
回了家后,谢一舟没忍心叫醒睡得正香的陆卿,简单给他擦洗了一下身子,自己也洗漱完后也没回他房间,干脆搂着陆卿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是一片冰凉,不用猜都知道那人肯定又赶到公司去了。
不过他有陆卿的课表,知道他下午有课,特意掐着时间去教室门口堵到了他。
陆卿一看到他眼神就有些闪躲,踌躇着似乎不是很想上前。
谢一舟心下忍笑,难得瞧见这向来从容不迫的人生出这样的情态。看来是还知道做错了,怕被自己责怪。
他没等陆卿过来,自发上前熟稔地拉过他的手,“今天晚上不许去公司了,跟我好好回去休息。”
“不行。”陆卿原本还不敢看他,一听这话,瞬间眉心下压,“我约了人见面,事情很重要。”
若是旁人听他这么严厉地拒绝,早就不敢再提,可他对面的是谢一舟。
他回答得很轻松,“那就推掉。”
“谢一舟。”陆卿转头,锋利的眉眼中透出一点无奈,“不要任性。”
谢一舟轻触他眼下的乌青,“陛下瞒着我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我还没说什么。”又放软了声音,带着委屈和不满地说:“反而倒打一耙说我任性。”
陆卿捏住他的指尖正要说话,谢一舟又道:“我不知道那天林伯父叫你出去是说了什么,但是陛下,你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万事还有我。”他帮陆卿顺了顺稍显凌乱的长发,“所以,你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
陆卿抿唇,最后松了手闷声说了一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