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籁轻轻用力捏住戚玉嶂的衣服,将他拉靠近自己,低语中带着几分玩味与认真交织的意味:“我们成亲吧。”
戚玉嶂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嘴角抽搐道:“姑娘,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吃错东西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比蜜还甜。
“你未娶妻,我也未嫁人,凑一对不正好?”
“不行。”
“怎么不行?你嫌弃我?”
戚玉嶂忍不住地苦笑,他心悦她又怎会嫌弃她,他只是怕封灵籁是一时冲动,怕往后她会后悔。他干咳两声,试图找回一丝理智:“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需得想清楚了……”
“算啦,我不逗你了。”封灵籁双手一环,将戚玉嶂的脖子轻轻扣住,眼神中闪烁着正义的光芒,“其实是想同你假成亲引这幕后黑手出来,咱们到时抓了他,岂不是帮了临安城那些痴男怨女一个大忙?俗话说,宁毁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正巧,拿他试试我的新刀,如何?戚玉嶂?”
戚玉嶂被她一句假成亲说得有些懵,随即又见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戏谑,恍然大悟,澎湃的心低落下来,他勉强笑道:“得得得,我怕了你了。不过话说回来,若真要成亲,也得等我准备好聘礼,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才是。”
“哎呀,不用这么麻烦,弄两身喜服再找些人把咱们成婚消息散播出去,我就不信幕后黑手不上钩!”
“临安城不比无名镇,万事需小心,再言你不怕么?万一真是女鬼报复呢,我是无所谓……”
“怕甚么?”封灵籁松开手,脸上又恢复了那份淡然,“说了保护你,便会保护你,莫怕啊。再言,我是真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为非作歹,我碰上了自然要管,所以有劳戚大夫帮帮忙啦!”
戚玉嶂见她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正义之光,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他点了点头,正色道:“姑娘高义,在下自当鼎力相助。只是这查案之事,凶险异常,姑娘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那是自然。”封灵籁微微一笑,眼中尽是自信与狡黠,“不过嘛,有了戚大夫这位智囊在旁,我这心里啊,可是踏实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有了默契。
小曲在旁见她们嘀嘀咕咕许久,脸上神情变化的比翻书还快,“师父,美鲛人姐姐,你们在说啥呢?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听。”
他就知道是这样。
*
三人酒足饭饱的出了酒楼,又继续在城中闲逛。
一个浑身脏污的乞丐踉跄着从暗巷中走出,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脸上满是泥垢,几乎看不清面容。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几分渴求与无助,紧紧地盯着三人。
“噗通”,他跪倒在地乞求道:“公子小姐,行行好,给我些吃的罢,我快饿死了,我还有一个小妹,求求你们了,给我些吃的罢。”
封灵籁见状,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她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乞丐手中,温声道:“老哥,拿去买点吃的吧。”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真诚与关怀。
乞丐颤抖着手接过铜钱,眼眶微红,似乎有泪光闪烁。他低声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声音虽低,却饱含感激之情。
他将铜钱紧紧攥在手心,一骨碌地爬起来,迅速跑回暗巷,随后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暗巷深处。
小曲心中五味杂陈,他往昏暗又杂乱的暗巷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所在的明亮又繁华的街道,神色凝重而困惑。终是闷闷不乐地开口,向身旁的师父问道:“师父,你不是说临安城很富庶吗?为何还有这么多乞丐流离失所,在这繁华之下苦苦挣扎啊?”
封灵籁闻言,心中也是疑惑不已,他们一路行来,确实见了不少乞丐,他们或蜷缩在街角,或踉跄于巷尾,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与这繁华的临安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戚玉嶂脚步一顿,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他抬头望向那些红砖黑瓦的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每一砖每一瓦都似乎在诉说着临安城的繁华与昌盛。而那些在楼宇间自由飞翔的小鸟,它们的羽翼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自由而欢快。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戚玉嶂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无奈。
封灵籁和小曲闻言,也都沉默了下来。
小曲在学堂中学过这首古诗,是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他自然也晓得背后的意义,只是为那些吃不起饭、无家可归的人感到痛惜。
封灵籁未失忆前久居山中,对于国势所知虽不算多,可也知当今圣上昏庸无道,致使江河日下。如今失了记忆,还只道是临安城的官员无作为。
“临安城也不过如此,还是无名镇好。我们解决完女鬼报复案,再将水东升师父留给我的秘籍找到,便回无名镇罢。”
“美鲛人姐姐说得对,临安城也没甚么好玩的,等你们办完事,我们便回去。”
“好,办完事我们便回去。”
*
三人在城里寻了一家成衣铺,将要假成亲用的婚服买好,成衣铺的掌柜见她们要买婚服,好心又委婉地劝她们不要在临安城内成亲,封灵籁又买了一身新衣裙来感谢掌柜的善意。
三人出了成衣铺便打算打道回府,行至半路,一个人突然窜出撞了封灵籁满怀,那人眨眼功夫就坐地上去了。
他捂着脚腕,哎哟哎哟个不停,“撞人啦!撞人啦!我的脚被她撞断啦!”声音大得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听见动静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周围的小贩与顾客也纷纷围拢上来,将封灵籁一行人与地上的男子围在圈中。
“大伙快来看啊,这位姑娘撞了人不负责!”
封灵籁自知理亏,小心将地上这人扶起来,可这人却不领情,仍是固执地坐在地上不动。
她知道这人是故意撞得她,但初来乍到又有要事在身,因此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强忍心中不悦,和颜悦色道:“公子想如何?”
“你撞断了我的腿,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娘子,家中生计全依靠我。如今我腿断了,便做不了工,做不了工便没有钱,没钱你让我一大家子如何活?”这男子坐在地上,言辞恳切,声泪俱下,仿佛真的被撞断了腿一般。
周围人见他如此可怜,也不禁动容。
小曲一直在旁看得真切,分明是这人故意撞上来,腿也是装的,怎么还倒打一耙,他叉腰怒气冲冲朝地上男人喝道:“你分明就是装的,你想讹我们的钱!你这个大坏人!”
被小曲揭穿,那男人也不恼,只是他接下来的举动惊得小曲说不出来一句话。
小曲言罢,周围人也不禁怀疑起男子,他眼见风向要倒向封灵籁他们,干脆豁出去了。
他往后一倒,便耍起了无赖,“哎呀,各位公子小姐,你们可得给我评评理啊!我这么老实本分的人会说假话吗?莫不是你这有钱小姐不把我们穷人的命当回事?”
眼见着事态越闹越大,人群中隐约听见有人叫报官。
封灵籁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说:“不就是要钱么?你要多少?”
“五十两。”
封灵籁妥协,“行。”她拿出荷包正要取出五十两,那男人见她有钱又改口要一百两。
这下,封灵籁忍不了,她本想将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一时忍让不代表是软柿子,况且还真当她是冤大头了?
她不顾周围的言语与眼光,俯身便攥住了男人的衣领,怒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作势便要揍他。
戚玉嶂见势不对,连忙上前拦住,“莫激动,这事我来处理。”
“他这种一看便是惯犯,这次让他得逞了,下次不知还要讹多少无辜人的钱。”
她抬头望向周围的人群,冷静道:“此人狡诈行骗,临安城清清朗朗,绝不能容此人如此胡作非为,各位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们,若有闲暇可与我一同前往衙门。”
她低头,似笑非笑:“你我之间的事,在这说不明白,不如请县令大人来做评判?”
男人闻言,一改嚣张嘴脸,他摸鼻子讪讪而笑:“不必了,不必了。五十两便五十两罢。”
封灵籁却不依不饶:“不行,就去衙门,若判是我的错,五十两、一百两、一千两我也会赔你,若判是你的错,那你便脱了上衣绕城中两圈,嘴里还要说:‘我是骗子!’如何?”
周围的人群觉着封灵籁此言有理,纷纷附和道:“是啊,就请县令大人来评判!”
男子闻言,脸色一沉,他双手撑着就往后退,速度之快令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他退至围观人群脚边,突然站起身来,剥开人群便狂奔而去。
封灵籁反应过来,便追了上去,终究是慢了几步,那人在人群中左右乱窜,很快便消失不见。
没了热闹,周围的人群便如鸟飞般散去,原地又只剩封灵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