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
大脑一团浆糊的陆云初闷声嘀咕,后知后觉林知照刚才好像说了什么。
“……”林知照听清他口中吐出的两个字,一时无言,但这么下去两个人还是都不好受,“起开,热。”
“嗯,我也热。”陆云初凭本能翻身躺到一边,抬起手照着额头拍了几下,不幸的是作用不大。
林知照被啪啪响的声音吵得头晕,忽然转过身去捏住了陆云初的手腕:“陆云初,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云初不敢看他,闭紧了眼睛说:“什么,没有,我怕……”
林知照眯了眯眼,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就像是旧事重现,他曾经以这个角度看过裴曦闭目说话。可他再清楚不过,他和裴曦的关系注定了不会有那样一天。
陆云初长相悦目,看得久了,身上那股不受控的邪火更是汹涌地肆意冲撞,林知照微微蜷起腿,为身在障中却生出这样的反应感到恼火,可能还有几分愧意。
清心诀还算有些用处,但他到底没有修过寡欲的道法,在红尘里待得久了,满身俗气。他尚且如此,那陆云初……
林知照眉头微微皱起,突然伸过手将陆云初的另一只手拽了过来,果不其然,掌心都被他自己抠破了,指甲印深得吓人。
陆云初垂着眼往回缩,嗓音带着难言的哑意:“别看……”
林知照顺势松手,涣散的目光在指尖沾染的一点血迹上顿了顿。他摸了摸旁边陆云初散开的发尾,思绪飞转。
好半晌,他轻轻开口:“陆云初,我帮帮你吧。”
像今晚这样下三滥的路子他不喜欢,从那次醉酒后和裴曦……之后就一直很排斥亲密之事,一切生物的交.媾都令他心生厌烦。
他看到有人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必再细看下面大段的赘述,就能确认这句话在九成男人身上都是对的。那些最低级最原始的生物欲望,一方对另一方的无耻掠夺,像毒蛊一样黏着在心脏最深处。
从进入这个实验课程起,林知照每看到一个男人都觉得碍眼,连带着他自己。婚姻,男女,这里更细化的主题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猜。
这个问题在九州境内或是国外,在现代社会或是久远的过去,都始终存在着。
可话说回来,时隔千年再次触碰到某些隐秘,林知照身体细微地颤了颤,胸口烙印着图腾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令他意识越发糊涂,额头抵在侧身躺着的陆云初胸前。
他和裴曦从未有过把酒言欢的时刻,他们在各自短暂的一生中,仅有寥寥数面的共有回忆。裴曦不喜欢林安这种装模作样的人,林安亦对裴曦这般道貌岸然之人嗤之以鼻。
他和他,不该再有交集。
“知照,林安……”
陆云初喑哑的低语传入耳中,林知照手上的动作愈发僵硬,对方滚烫的手掌覆于手背,被身上席卷起的欲念牵动,他们在危机四伏的境地中再一次陷入了疯魔的纠缠。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知照闭目擦拭掉掌心污浊,后颈被一只大手掐着微微仰起,他睁开眼撞进陆云初赤红而幽深的双瞳。
曼珠沙华的图腾在黑暗中盘绕生长,蔓延到锁骨,右肩,无声无息地攀延至脊背。
有什么无形的存在悄然松动,在灼热的吻落下之际,破土而出的碎片涌入脑海。
林知照眸色忽而深了几分,炽热的亲吻落在唇上,他眼睫轻颤,微微张口去接纳对方因不受控而过分凶狠的湿吻。
手指轻轻抚上陆云初的脸颊,在激烈的亲近中林知照眼神仍旧清明,又掺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种情愫在某个瞬间涌至顶峰,又被所有者强行压下。
衣领被扯开的一瞬间,所有枝蔓猛缩回心口,只余下那株暗红的曼珠沙华,在无人可见下散出点点碎光。
神智彻底被本能占据的青年死死抱着枕边人,垂头在对方锁骨处的痣上舔了几下,视线下移,很快被那片印记引去注意。
“裴煦茗。”林知照忽然急促地唤了一声,腰背微微弓起躲了过去,将被吸吮到微肿的嘴唇送了上去。
心口上的印记像是禁区。
陷得太深,便不好止损了。
光阴总是漫长而短暂,林知照看着面色疲惫昏沉睡去的陆云初,顾不上把杂乱的衣裳穿好,就忽然转身朝向床边,并指在胸前点了几处穴位,然后就开始往外吐血。
压制,反噬,一并被拖到此时,林知照形容狼狈地抹去嘴边血迹,一时脱力,只能趴在床沿缓息,之后又费力施法清除这些脏污痕迹,任谁都不会知道今夜之事。
察觉到封印在重新闭合,林知照躺回原位,认真看了会儿陆云初的样子,屈指点在他眉心。
陆云初无意识地蹙眉,一缕浅色流光从中抽离,慢慢环在林知照手上,而后被送进心口图腾上的一道符文中。
做完这些,他靠在陆云初怀里躺了一会儿,最后轻轻亲了下对方的唇,声音微不可闻:“已经忘了的,不要再记起。”
前尘往事俱化云烟,我虽看不透你的造化,但我于你是灾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只有这一世了,你要好好活着,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无虑。
一串金色符文忽地没入陆云初眉心,林知照脸上血色又消退了几分。
指尖顺着眼尾划到嘴角,林知照眼中映出曼珠沙华的图腾,血色交织变换着。
要长命百岁,陆云初。
林知照慢慢松开握着他的手,躺回了井水不犯河水的位置,阖上双眼等待封印的重塑。
【叮!学生信息页面已刷新。】
一大早,陆云初就被系统的播报声给吵醒了,他下意识要往床头摸闹钟,结果摸到的还是空荡的床褥,意识回笼后猛地坐起身体。
“我去我怎么睡得这么死……”他拍拍脑袋翻身下床,中途还被散开的衣带和过长的衣摆绊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急匆匆下了床。
林知照进屋时,陆云初正蹲在昏倒在地的薛少爷旁边:“知照早啊,我第一题得了2.5分,第二题叫大展宏图,总共20分,你呢?”
“8分,柴米油盐,20。”
“这么高?”陆云初一惊,“题目又是区别对待,病得不轻,障主男的吧。”
林知照对此表示无所谓。
陆云初看他这样子,只好跟着压下一份担心,伸手指指仰面躺在地上的薛少爷:“那他呢,现在还没醒,不是死了吧?”
林知照摇头,走到桌边坐下:“你扶他到床上,待会儿大夫要来。”
陆云初把人拖过去,问:“不会露馅儿吧?”
“不会。”林知照淡淡道。
陆云初整理好衣裳坐过去,疑惑道:“昨晚怎么睡着的,我都给忘了,不过这个障也太流氓了吧,嘶,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林知照无奈一笑,主动给他解了惑:“是想问崔语吧,放心,不会有事。”
陆云初敲了下桌子,嘴里蹦出一句脏话:“我还真给忘了,唉,为什么不会有事啊?”
“你没看出来主任有些熟悉吗?”
“啊?”陆云初脑门上顶了个问号,他昨天压根没心思观察其他人,而且主任身上都被班味儿腌透了,跟平时差不多啊。
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林知照在桌子上写了个字,陆云初认出来后就难以置信地起身去开门了。
老郎中给薛少爷把了脉,摸着胡子沉默了半晌,最后说是肝火太旺,休息两日便可,没什么大碍。
族长一听不乐意了,两眼看着林知照和陆云初,就差喷火了。
他质问道:“你们说,我孙儿究竟怎么回事?”
林知照轻轻道:“薛少爷情动时太过激动,一时不察便昏了过去。”
陆云初眉心一跳,为林知照说瞎话功夫之炉火纯青感到震惊。
族长拍桌震怒:“你们昨夜为何不请大夫?!”
“箭在弦上,无暇顾及。族长是过来人,应该懂的。”林知照对着陆云初笑了下,然后又看向族长。
“……”
族长两眼一瞪,阴风突起猛地吹开几扇窗户,很识眼色的大夫匆忙留下药方告辞了。
陆云初被刚才那个暧昧的笑整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后不得不佩服林知照招惹NPC的强悍天赋。
“不知廉耻!不成体统!”老族长扯着苍老的嗓音骂了起来,可一看林知照满脸的事不关己,顿时更气愤了,“你这个败坏家风的女人,还不滚去宗祠跪着!没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林知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开口仍温和如初:“我先为夫君束发,再去祠堂。”
看到他身旁的陆云初后,族长脸上挂着的肉抖了几下,然后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老头什么眼神儿?”陆云初坐好,林知照绕到他身后给他束发。
林知照皮笑肉不笑地说:“可能因为你是男人。”所以只是发怒却没有动手。
头皮被扯得疼了,陆云初不禁吸了口凉气:“竟然无法反驳,但性别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可不能因为这节实验课对我产生厌恶。”
林知照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想讨厌你都不用挑日子,随时都如此。
在很久以前,似乎有人问过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以男子之躯降临世间。
这说起来有一个荒谬可笑的原因在,林知照的回答是,他的出现是为了挽救消亡,直至消亡终止,所以拥有一个有利于行走尘世的身份很重要。
有些话不需要解释,在某些局势下也没办法摊开了说。
那时林知照就想,他从诞生起就已经成了罪大恶极的人,真卑鄙。
梳好了头发,林知照说:“我去宗祠,你尽量跟崔语她们一起行动。”
虽然这么交代了,但来到宗祠后,林知照才发现崔语和冯琴比他还先到一步,还有另外四个NPC新娘,全是被夫家长辈赶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家镇的规矩就是新过门女子婚后第二天都要来祠堂跪着呢。
“老大,你也来了啊。”崔语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对着一排排的牌位,这里没有人看守,她就没多装样子。
今早起来就发现身体比昨天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走两步就觉得疲累。
林知照走过去,在被她拖到身旁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嗯,昨晚怎么解决的?”
崔语对此没什么避讳,眼神却不自觉往冯琴身上飘了过去,默默在心里给不在场的另一位点了根蜡:“幸好大师六根清净,听他念了一夜的经,我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不过他是怎么变成教导主任的?难道是直接剥了NPC的皮钻进去吗?”
这种简单而直接的描述把本就坐立不安的冯琴恶心到了,反应极大,竟然侧过身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