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西里斯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他抱着西弗勒斯一动不动了许久。
他听到了莉莉的哭声,还有莱姆斯他们劝他声音。
“西里斯,西弗勒斯已经走了...”
他看见自己手里攥着的断了的手绳,忽的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没有随着怀里的人一起去了。
...有点太不公平了,西弗。
“西里斯,他们...把西弗勒斯带走...很快...”莱姆斯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他有些听不太清,只听到有人要把西弗勒斯带走。
他下意识的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可怀里的人还是被带走了。
他着急的起身却被拦下:“别——”
“很快的,西里斯!你很快会再见到他的...”
他只是愣愣的看向那些把西弗勒斯带走的人,喃道:“别...别走...”
其他人都在不停的安慰着,直到众人发现了西里斯似乎有些平静的过头了。
他平静的在一些文件上签着名字,平静的取回从西弗勒斯手上退下的戒指,平静的选择葬礼的举行地点,平静的挑选着棺材和衣物,平静的拿着西弗勒斯的魔杖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在最后盖上棺材前,西里斯走上前,握着冰冷的手,重新为他戴上那枚戒指,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其他人上前把他带走。
“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的葬礼...”莉莉哽咽着站在台上为西弗勒斯作悼词。
葬礼的前一天,众人有去找过西里斯,问他是否想要为西弗勒斯念悼词。
“...让莉莉来吧。”西里斯淡淡的说道。
众人见他这副样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听着莉莉在台上的声音,慢慢述说着西弗勒斯的一生。
西里斯莫名觉得坐在这里十分难受。
“...他是一个勇敢的,伟大的人。”
他忽地感觉心脏密密麻麻的泛着痛,痛的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伟大。
伟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像是又回到了那段讨厌西弗勒斯的时候,他讨厌看到西弗勒斯那副样子,躺在棺材里,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以为自己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样子。
还有把他留下,自己去死的样子。
西里斯用力呼吸着,感受着手脚传来的阵阵麻意。
终于,他待不下去了,起身逃离。
他挥动魔杖去了麻瓜世界。
站在人流中,有些局促。
所以他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看见了他们之前去过的那家羊排店。
可惜他没有带钱,所以他只是站着看了会,便抬脚离开。
他又到了他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公园,他到处看着,终于找到了他们之前坐的那个长椅。
他过去坐了一会,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他又起身离开。
他漫游目的的走在街上,直至太阳一点点消失在那些楼房后,街上的人流也慢慢变少。
他又去西弗勒斯带他去过那片小湖泊。
他坐在那树根下,然后弯腰从地上拔了根草,轻轻向上一抛,那根草便飞向了远处。
然后他起身离开。
西里斯慢慢的走着,他终于去了蜘蛛尾巷的那个房子前。
说是为西弗勒斯准备后事,实际上他连西弗勒斯的两个住处都还没有去过。
找到钥匙后打开门进去,还是他们暑假离开时的样子,没有变化,只是落了灰。
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常回来,但这次不会再回来了。
西里斯在客厅站了许久,又走到那张单人沙发前坐下。
盯着空荡荡的壁炉什么也没有想,也不知道该想什么,只好又站起来。
他上了楼,推开西弗勒斯的房门,一呼一吸间全是他的味道。
牵扯到心脏一阵一阵的痛起来。
他躺到床上,手下不自觉的攥紧床单,抓出痕迹来。
床单上还留着月季香——那是西里斯之前缠着西弗勒斯要买的洗衣液味道。
他闭上眼,最后深吸一口气,从床上起来离开房间。
他又去了那间被改成魔药室的房间。
他站在远处看着,瓶瓶罐罐还放在柜子上,每个都贴着标签,都是西弗勒斯亲手标记上去的。
他抬眼间看见一个药瓶放的有些歪了,标签都侧到了一边去,他便伸手去扶正。
可当他看清那标签上的字时,手下一颤,险些摔了药瓶。
【白鲜 注:傻狗,受伤了就用这个】
脑子里忽的像是有根弦被扯断了。
他疯了般的去查看着每一个药瓶上的标签,一直以来平静的表情被撕碎。
眼底渐渐红了,指尖发着颤,拂过那一个又一个属于西弗勒斯的字迹。
【生骨灵 注:如果你从扫帚上摔下来就用这个】
【吐真剂 注:别乱用,蠢狗】
【缩身药剂 注:这个也不能乱碰,我不想看见你小时候的样子】
【生死水 注:安眠药,效力很强,不要乱用】
...
【福灵剂 注:专门给某只蠢狗保命用的】
这瓶福灵剂被专门放在一处地方,一旁还插着一支月季。
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他送给西弗勒斯的第一支月季。
他从未想过会被西弗勒斯用魔法保存到现在。
西里斯终于支撑不下去了,猛地跪倒在地,他双手紧紧捂住面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双肩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腕上的那根被他重新编好的手绳随之摇晃。
那些毫无波澜的平静日子里,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西弗勒斯的死去,但是现在他才知道他根本无法释怀。
一直以来故作平静的样子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西弗勒斯...”他低声呼唤着,却没能有一丝的回应。
——
大战过后一年,众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日子。
就像他们曾说的那样,各自找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岗位。
西里斯成为了傲罗,和詹姆一起去完成各种任务。
他和以前一样笑嘻嘻的,跟詹姆开着不着调的玩笑,对着莉莉逐渐大起的肚子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也会时常跑去霍格沃茨看看授课的莱姆斯,去麦格那里帮忙改改作业,临走前再去邓布利多那里顺走两颗柠檬雪宝,顺便帮格林德沃向邓布利多多讨两个决定课程内容的机会,然后再慢悠悠的离开。
他也会走到地窖,走到那个上了锁的房间前。
百无聊赖的经过一次又一次,回头望了又望,像是把这当成有求必应屋。
然后弯唇笑了下,终于转身离开。
莉莉总会担心,所以她时不时的就要去看看西里斯。
西里斯不知什么时候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买在一个安静街区里。
房子布置的很温馨,看不出一点西里斯的狂放风格。
可当莉莉第一次去的时候,便看见了到处都有西弗勒斯的痕迹。
西弗勒斯读过的书,用过的东西,都被西里斯随意摆放着,就好像这个房子本来就是住着两个人。
西里斯甚至布置了一个魔药室,靠墙做了一整面的柜子,摆满了西弗勒斯做的药剂。
还有他的那些坩埚,用具,也都被摆放整齐。
就像是西弗勒斯布置的一般。
卧室里的衣柜也挂着几件西弗勒斯的衣服,莉莉隐隐约约总能闻到那些许西弗勒斯身上特有的清苦味。
还有摆放在床边的那颗烟花球,依旧耀眼。
“你会好好的活下去,对吗,西里斯。”莉莉轻抚卧室窗前的那支月季,西弗勒斯曾施下的魔法在她指尖萦绕“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西里斯没应她,只是坐在床边垂眸摩挲着身下的床单。
...
莉莉总以为西里斯起码不会这么快想要随着西弗勒斯而去。
但当见到西里斯一身血的被推去抢救时,她才知道西里斯原来一直都抱着赴死的心思。
她坐在病床边,和其他人一起看着西里斯靠坐在病床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种办法去救下那个队员。”詹姆难得黑了脸。
“嘿,事态紧急,推开总是最快的。”
“推开的后果就是被恶咒击中!西里斯·布莱克!你少TM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詹姆忍不住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M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乐意去死!那你去啊!你去找斯内普!你看看他到底愿不愿意在梅林那里见到你!你去啊!”
莱姆斯忙拦着他:“冷静詹姆!”
“要我怎么冷静!你们到底谁会相信他说的话!”詹姆红了眼“你就非得这个样子!”
西里斯被拽的差点掉下床,他撑着床边的栏杆,脸上的笑意褪去的一干二净。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他低吼着。
病房里沉寂下来——这是这么久以来,西里斯第一次提到西弗勒斯
“他伟大了,他去做那个救世主了,他受着全部人的崇敬!他想过我吗!本来我就该跟他一起走的...这根本就不公平...”他捂住眼睛,声音颤抖着“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根本撑不下去...他连梦里都不来一回...我真的,真的很想他...”
他翻看着西弗勒斯读过的那些书,学着他思考的样子,手指不自觉拂过那些干涸的字迹。
他找出西弗勒斯的魔药书,学着他的样子往坩埚里加着药材,再把做好的药剂装瓶,贴上标签,和其他瓶瓶罐罐一起放着。
他做着西弗勒斯爱吃的饭菜,按照他习惯的样子把衣服叠好,把房子收拾干净。
他以为自己总能在时间中慢慢习惯,哪怕活成西弗勒斯的样子。
他想,他接受这一切。
可他永远没有办法避免的就是,他真的很想他。
想到午夜梦回中忽然惊醒,紧紧抱住西弗勒斯的衣物,嗅着熟悉的清苦味,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
他开始喜欢睡觉,喜欢做梦,总想着能否在梦里见到爱人。
可一次都没有,连模糊的轮廓都没有。
他只能靠着那些回忆,一遍一遍的看着,一遍一遍的描绘。
他真的,真的,很想他。
——
从圣芒戈出院后,他便辞去了傲罗的职位。
回到家里收拾好行李,和亲友们告别后,他踏上了去往德国的旅程。
他没来得及告诉西弗勒斯,他找到了茵梦湖,他还在湖边搭了木屋,他还买了西弗勒斯喜欢的烟花。
他实现了他曾许诺过的那些,没有落下一个。
“那其实这么算下来,还是咱俩更好一些,因为伊丽莎白他们都没在一起。”看着不远处炸起一片璀璨,西里斯又道“诶,我之前听说,在某个岛屿上,那里的人们信仰着,如果在日出之时看见跳跃在海面的鲸鱼,那么那一年就会过的平安顺遂。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月季。
“我听到你说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