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如愿拿到四张信用卡，马不停蹄地赶回博库的公寓。就和预想的一样，他在那里很欣慰地看到除了小汤以外所有人都还活着。原本早就出了圣摩瓦多的库哔调头回去月神丘接应他们的原因也如自己所料。“揍敌客是冲小汤来的。”库洛洛倚在客厅沙发上无精打采，脸色难看极了。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仿佛一秒钟就陷入梦乡。

他也就不能再问什么，听到厨房里有流水声，跑过去看。玛吉在默默地洗咖啡杯，回头看他一眼后轻声告诉他：“西索头一个冲出去发动攻击，不过根本挡不住，一拳就飞出去了。”

那是不是说明揍敌客在动手杀死小汤前给出过明确的信号，比如说，我锁定目标了？让西索变得不堪一击的人，真是无法想象的实力……可以雇揍敌客去端了长老会议吗？他突发奇想，可是不敢说出来。“有人委托揍敌客杀死小汤。如果指定的目标还有我们中间的其他人……”

玛吉洗完了最后一个杯子关掉水龙头，不过立即又打开，示意他往厨房里面走走再说话。她是不希望库洛洛听到吧，“他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芬格斯和库洛洛两个人都截不住还受伤了。我拖着小汤拼命跑，但小汤就那样……就那样……什么都没剩下，轰一下蒸发了。”玛吉煞白的嘴唇颤抖着，灰瞳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她粉色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下陷的眼眶暗示她整夜未眠。

他在玛吉的叙述中了解到现场的情形。“蓝胖子的口袋”随着小汤的死而土崩瓦解，藏在虚数空间里的格子们自动消失，紧跟着藏品们就突然出现在半空，掉下来。和飞所说的一模一样啊，他想，如果我在那里，我应该怎样和揍敌客战斗？玛吉说，杀掉小汤后揍敌客立刻撤退，她看到西索躺在不远处。龙骨摔下来的时候四分五裂，西索太走运了，因为一只有跑车那么大的爪子离开他不过一米远，它穿透枯草，垂直插进泥土。紧随它掉落的是一段带肋骨的脊椎，它像个巨大的笼子一样，把已经昏迷的西索困在其中。

“西索运气真好，”他也忍不住赞同，“他和芬格斯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在房间里，你要是进去就轻一点，”玛吉擦干手里的杯子，“你一晚没睡，我给你也冲一杯咖啡吧。飞坦和剥落、库哔去买东西了。”

“太好了，我要黑咖啡。”他谢过玛吉，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去卧室。他推开一扇门，门缝里传出呼噜呼噜猫睡觉的声音。哪怕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立刻判断出黑暗里有节奏地打呼噜的人是谁。芬格斯受伤后会用长时间的睡眠加上据说有治愈功效的“喵之呼吸”绝技来加速身体恢复。当然这都是他自己吹的，他睡得死的时候半夜里也会发出这种有穿透性的声音。

他推开第二扇门，发现窗帘拉开一道窄缝。没什么温度的阳光照进室内，落在地上就像一把宽厚的刀刃。借着微弱的光，他终于见到西索了。

“侠客，你来了……”西索半倚在那里，用沙哑的声音轻声打招呼。他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一动都不动，是因为哪怕动动手指都会牵动伤口吧。

他心头一紧，赶紧进屋。“你感觉怎么样？”说着拧开床头灯。西索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光刺到眼睛，好像费尽力气才能皱皱眉头。“抱歉……”他赶快把灯罩转向另一边。就这短短几秒钟，他看到对方脸颊和嘴唇上有缝合的痕迹。

“侠客，你帮我仔细看看，我的脸怎么了？”

他忍不住暗自叹息。“看上去像是擦伤，伤口很浅，用点祛疤膏就完全没事了。”希望真是如此，他决定等一会儿就去趟药店，顺便把行李箱弄上楼。天啊，小汤的箱子还在车上……

“侠客，是什么人要那个孩子死？” 西索连喘口气都显得困难，脆弱易碎的脸，燧石般燃烧的黄金瞳孔。

“你安心养伤，我拿到一点线索了。”

“说实话，被打中时我没想到自己可以活下来……而且一下子来了两个揍敌客，我猜跟我交手的那个是家主……”西索顿了顿，喘了一口气才说下去，“他的外貌跟我听说的十分相似。”

是我露出疑问的神色了，他想。“身为职业杀手，他们不怕被人认出来？据说揍敌客家成员的照片很值钱的。”

“认出来又能怎样呢……”西索垂下眼帘。

是啊，哪怕旅团的一半战力都在场，还是没能保住同伴。

“揍敌客家主没有要我的命，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感到头脑里一片混乱。旅团惨败、失去小汤、三个朋友受伤并且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嗯？飞坦没有受伤。然而坐在床沿上，一丝动物香迎面绕过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更搅得他满脑袋思绪混成一锅粥。

“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小汤是指定的暗杀对象，揍敌客据说不杀和委托无关的人，他们的信条是取走的性命必须用金钱交换。”西索忽然抓住他的手，“现在我最担心没有和揍敌客打照面的其他人是不是下一个……”

那只手冰冷冰冷的。而西索的脸变得僵硬，牙齿微微咬起来。他一定很痛！“别东想西想的，你现在需要休息。”他强作镇定，轻轻地帮他把那只手放回被子里，接着是另一只。那只手也同样冰冷，一如此时还沉在海底，但很快就会随洋流漂浮的费苏哈尔；一如自己的心情。如果自己是下一个，他想，那么就垂死挣扎后听天由命吧。希望那时候不要有同伴在自己旁边，他不想有人为他无谓地受伤。

“侠客……一定要找到委托暗杀的人才可以……”他给西索掖被角的时候，对方的声音虚弱得近乎耳语。

“会的。”他想起昨晚和飞坦的简短对话，找到“洛丽塔”，问问她搬来揍敌客要花多少钱，又为什么和小汤有仇……

“你还没睡着？”门一响，飞坦走进来。“又不是生小孩，那种表情干什么？”

侠客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只好轮流看看他们两人。西索已经没力气笑了，却还知道回嘴：“生出来你管不管。”

“你们两个有意思嘛。”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啊——这个问题我们好像讨论过，西索，哦？”

侠客要崩溃了，只好把房间留给他们单独讨论去。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是洗个澡，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