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是有趣的,同学是友善的,校园设施是顶配到让人挑不出错的,裴晓免甚至还能在这里撸到同学偷偷带进来的布偶猫。
除此之外校园生活过得平平无奇,没有想象中的新同学自我介绍,也没和同学有什么过多交流,老师好像知道他是个有前科的坏学生,对他不管不问,全当他是团空气。
直到放学时——
裴晓免看见几位老熟人在校门口张望,如同嘴角流着涎水的鬣狗,像是准备随时把他撕碎成肉渣。
那几个人也许被保安拦在外面不准进来,站在校园里面的裴晓免也不敢轻举妄动地出去。
按照裴晓免以往的人设,他应该出去一挑四给对方一些教训,但裴晓免不是寻常莽夫,用班主任头顶那几根毛想也知道自己打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不跑才是傻子,一对多怎么都打不赢。
裴晓免直接走了出去,那几个人就跟了上来,他用余光一瞟,发现保守估计得有八个,分布在花坛四周,眼神凶狠。
裴晓免像个没事人似的往前大摇大摆地走,背后却惊出来一身薄汗,可惜在张望的家长群中并没有看见熟悉面孔。
“少爷。”
“额啊?”裴晓免被树下窜出来的大叔吓一大跳,“哦原来你在这。”
司机点头,丝毫不提刚刚看着这位少爷在原地绕树走了三圈回到原地。
“上车吧,少爷。”
裴晓免上车之后沉默半分钟,又装作随口一说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我们两个和八个青少年互殴,胜算大吗?”裴晓免一脸严肃,仿佛在问很重要的问题。
“额,这个.......现在是法治社会。”司机小心翼翼避开人流,还要分心思考如何回答这个要命的问题。
司机借着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后座,发现少年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而是嘴角挂着笑往窗外比中指。
司机目视前方,默默为自己以后的工作捏了把汗,等到把这位祖宗送进发廊,他才掏出手机和老板做汇报。
*
“您好,请问是来理发还是——”
“不是。”裴晓免摇头,双手在头顶比划两圈,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好的。”托尼老师虽说早已接到吩咐,却乐见其成和眼前的少年打趣。
“还有。”
“您说。”
“不要最好,只要最贵。”
“没问题。”
四个小时后,裴晓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拧眉道:“这是黑色。”
“当然不是,这是深绿色,多洗几次就会变浅。”托尼睁着眼睛说瞎话,微笑道:“不信您再看看。”
“好像是有点绿色。”小裴同学说完就报了串电话号码,起身毫无留恋朝外走,潇洒道:“钱找他要。”
“好的,您慢走。”
裴晓免没急着回去,而是在小区的长椅上坐着,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路灯正照亮着每一个归家人,他就坐在那看着小孩子玩闹,听着草丛里的虫鸣,闻着不知谁家传来的饭菜香,却又置身事外。
等到有人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才就此作罢,沿着小区入口的路直走五十米,然后往右边一拐,进入别墅区,找到了自己要回的洋房。
裴晓免另辟蹊径走后门,在花园里看只野猫,也不知道这猫是怎么跑进来的,一路上招蜂引蝶,践踏花草,十分无法无天。裴晓免走上前想把这只猫收编,却险些被抓挠成一级伤残,收编一事只能就此作罢。
他看着猫猫爬上爬下,总觉得这猫好像在哪见过?
进屋时,家政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冒热气的饭菜,空调开着,香薰点着,恰好那人说自己加班不回来,裴晓免开着电视当背景音乐,吃香喝辣十分自在。
晚上十点,霓虹街道上川流不息,某处大厦内的办公室有人还在为工作忙碌。
“裴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嗯。”裴由年借着灯光翻阅着这几张纸,上面记载着裴晓免从出生到被学校劝退期间所有的大事件。
看完只有一个字评价:皮。
两个字评价:很皮。
不说前科累累,单说裴晓免来的这三天就花了将近六位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做滥好人,就因为老爷子说了几句软话?
大概是吧。
这个小朋友和自己小时候也差不多,都是没人要的可怜虫一个,就像是逢年过节上门带的礼品,从东家送到西家,最后兜兜转转又被抛弃。
裴由年放下资料,不打算忧虑这些,他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紧接着一个电话让他把眉毛拧成了麻花,再次说道:“多少?”
“八万。”
“八万?”
什么染发居然要八万?裴由年没料到熊孩子还能在这方面给他惊喜,说了声好,就让助理去结清钱款,挂断电话后,alpha想象着这个少年乌黑亮丽的头发,勉强觉得可以接受。
夏天的暴雨说下就下,裴由年回家时,家里小孩正在餐桌旁吃饭,嘴里的东西嚼一下停一下,看上去很没胃口,见到他回来,也没打招呼,而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路过客厅时,他找到了自己失踪已久的大衣和帽子,取下时,刚好发现餐桌旁的小朋友正悄悄看他。
“有事?”裴由年看着他。
裴晓免扭头夹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裴由年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只要这个祖宗不惹事他就烧高香了。更何况这小孩也不爱说话,说话就是带着一股刺刺的劲儿,存心膈应他这个长辈。
“吃完了。”裴晓免把碗筷一推,起身去后院。
“后门锁了。”
“知道。”裴晓免气闷,他又不会闲的没事干出去找人打架。
“那只黑猫是野猫,不要碰,会挠人。”裴由年咬着夹心饼干,好意提醒。
裴晓免连头都没回,也没应声。
夏日蚊虫本就多,加上暴雨过后,虫子出来透气,还没在后院走几步就被咬了好几个大红包。
裴晓免在吊椅上看到了那只正在小憩的流浪猫,一屁股坐在猫旁边,险些压到猫尾巴。
裴晓免正想着靠在这休息会儿,突然接到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早死的亲爹。
“免免,在叔叔家还习惯吗?有没有给叔叔惹麻烦?”
“......”
“新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
“听说你的卡被裴总限制交易了?”
这话不亚于万箭穿心,裴晓免气道:“你谁?”
“免免,我可以分批次给你赚钱,小额交易的话......”
裴晓免懒得和对方啰嗦,直接挂断电话,照理说,他有像裴均这种对孩子捣乱视而不见的当代好爹,裴晓免应该感到非常高兴才对,但其中恩怨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说清楚的?他恨死了这个两面三刀的牲口。
现在这个叔叔也不怎么管他的样子,勉勉强强合乎他的心意。再说了,临时监护人只有一个季度的监护时间,而且受限颇多,很多东西想管也管不到。
裴晓免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是之前招惹的人,来一个两个或许可以应付,人数要是多了他也很头疼。
又是一个陌生电话。
“裴晓免!你在哪呢!换了号码也不通知一下!”
被点名的当事人皱眉将手机拿远,对方依旧喋喋不休。
“你是不是傍上金大腿了?你不是从来不向alpha屈服的么?!!!你不是......”
裴晓免听出来这是自己朋友的声线,于是打断他道了句:“搬家了,亲戚家里。”
“吓死我了,他们都说你被包养了,我说怎么会有人包养混混黄毛啊,这特殊癖好也太严重了。”
裴晓免不耐烦道:“你有事?说重点。”
“重点就是......”对方压低声音,“你最近不要回厂房这边,他们在这里蹲点。”
“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哎对了,你去哪里读书了,你把学校名告诉我,我去找你玩,还有啊——”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裴晓免更加头疼了起来,随后他发现脖子那一块也不受抑制地疼,是腺体在发热,好痛。
裴晓免闭眼靠在那硬抗了几分钟,等到疼痛感散去才睁开眼,这时候他才意识到新型抑制剂的副作用有多强大,或者说这种非正规途径购买的药剂有多伤身体。
知觉渐渐回笼,裴晓免裹着校服外套回房间,他来的这几天就窝在卧室里,这时候察看这栋洋房,发现这设计意外的不错,尤其是花园里的瓜藤非常接地气。
但他也就会在这里待上不到一个月,可惜了,好不容易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住上大房子。
主卧里,裴由年还在看那几张资料,里面夹着几张触目惊心的血腥图片,无一例外都是被裴晓免手动教训过的同学,案发现场也没共同点,杂物间、旧教室、科技楼等,这些被殴打的对象也丝毫没有相同点,有些甚至是班级优秀干部,学校先进分子。
裴晓免揍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疑点太多,他得和小辈好好沟通一下。
纸张翻到最底下的体检报告,裴由年表情愈发复杂。
这个熊孩子居然隐瞒自己的第二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