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斐，博斐，醒醒，”竹墨抱着在温泉池昏迷的博斐轻轻呼唤，博斐的眼睛还蒙着丝带，浑身赤/裸，若不是福伯发现的早，那采花贼恐怕就得手。

福伯拿着床单递给竹空空，“小年夜大意点，好在及时发现，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护国寺住持在的时候没有人能进这后山温泉池来，只是主持入狱后，这些贼人胆子太大。”

竹墨道，“人已经死了，福伯你把他丢到安全的地方去。这人好面熟，像是哪里见过。”

福伯仔细瞅瞅那裸死的男尸，“这是李尚书家的公子啊！”

竹空空脑海里转几圈也没想起这是谁，既是朝廷命官的儿子就更不能报官，“把他处理干净。”

雾气腾腾的温泉池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脏了池水，流动的泉水一会就清澈干净。

博斐在床上醒来，这些年经历过数不清的暗算和中伤。别人是采花大盗采女儿家，他是天天被这些纨绔子弟惦记。

空空端着碗茶水喂他喝，他也是有力无气，慢慢的喝。想想要被侵/犯的场面，他心中一顿作呕。

竹墨拍拍他的后背，在耳边道，“是我在你身边。”

博斐娇弱又委屈的喝着茶汤，空空忍不住笑他，“今晚算是有惊无险，当真博斐是个“美人”，这么多登徒子惦记。”

博斐默默的喝着茶汤没有言语，想来是身心俱疲。从乐永九年的那晚名躁大都开始，多少特殊癖好的世家子弟惦记，名门闺秀青睐。名门闺秀都矜持，有世家大族护着好婉拒，而这些世家子弟当真难缠。

空空见他情绪不宁，握住他端茶杯的手，轻轻的拿走已经喝干的茶汤。在他耳边呢喃的说些什么，博斐逐渐从低迷的状态清醒，身子在竹墨怀中软下去，竹墨哄着他入睡。

次日大早，竹墨整理好仪容要赶回东宫，临走前抱着暖床上的博斐亲下，博斐搂住她道，“昨晚你做的事情得负责任，空空，不可以辜负欺骗我。”

竹墨举手发誓，“不负如来不负卿”！

博斐脸色微变略带怒意道，“每次发誓都不会算数，还是别发了。”

“我们都这样了，还不够信任你呀。”竹墨嘟着嘴反驳道，“年关天枢卫的事情比较多，可能忙的无暇来看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不明白的朝廷议事会跟你商量。昨晚茗茵郡主的事情，太孙殿下会解决，李尚书的那个死鬼断袖儿子被我制成鱼干，福伯已处理干净。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和原臻要小心留意，皇后娘娘入秋后就染病，这病来的凶险，估计勉强能过年关，后面撑多久看造化。但是凌王和殷岐肯定会赖在大都。他们在大都也无妨，总是处处迫害太子和太孙，你和原臻提前部署下应对方法。”

博斐握住空空的手说道，“放心，我们会斟酌着好好办，你在外做事千万不能跟安南处理战犯那样，多听太孙殿下的话，少惹道焱。好汉不吃眼前亏，名义上他还是你的师傅我的师叔，寿命上他也活不了几年。”

“好，你起来陪我吃福伯做的早膳，他今天做的是油茶和面茶，特别香。”竹墨扶起博斐，博斐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照顾。

等竹墨离开，他松松筋骨，对着福伯说道，“安排修缘去静心庵伙房当差，做干净些，把人送走的快点。”

福伯道，“已经安排下去，请少主尽管放心。李公子那边也处理好，竹将军府中的暗卫也安排妥当。”

博斐嘴角流露出邪魅的笑容，夸赞道，“福伯，有你在身边是我的福气。”

“希望这次少主能得偿所愿，跟竹姑娘双宿双飞。”福伯祝愿道

寒冷的北风没有丝毫减弱的气势，伴随着鹅毛大雪覆盖整个大都，却掩盖不住即将过年的气氛，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食物香气四散，鞭炮声也不绝于耳。

四通八达的街道都会有人铲雪，保证道路的通畅。城防四周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还布置的彩绸。玄青湖结冰可以溜冰，很多平民带着孩子去上面溜冰戏耍。

王公贵族溜冰的地方在狩猎园内的大明湖。冬天的时候很多狍子都钻雪里等着人抓，赶着除夕，很多世家子弟都喜欢狩猎抓狍子，捉野山羊。

这么冷的天很多人是不愿意出门的，老百姓们都忙着准备过年祭祖，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才有闲情逸致去狩猎。

李尚书家这个年不太好过，他们四处找败家子没找到。不知道厮混哪里，这要不是独子，打都被打死。李尚书老母就这么独宝贝孙苗，天天在家哭天抹泪，说李公子托梦给她，光个身子冰天雪地里，冷的要死，叫祖母烧点衣服纸钱。

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官后也是几个衙役四处象征性察看，最多等到元宵节过完才立案。

天枢卫总督使是竹墨，他的职责是保护东宫，而林惠的任务才是保护皇帝。这次李尚书急着找不到儿子，惊动了林惠。

他调派七星卫去查找，七星卫是林惠创立专门帮皇上调查王公大臣的特务机构，他出海的时间内由原臻负责，能负责七星卫的是皇帝指派且绝对信任的人。原臻去安南的时候，棣株让殷岐暂代管理，可见对这个皇孙，他也是偏爱有加。

原臻的天璇卫主要是京城的防护工作，自然也会抽派人手协助七星卫的调查。这样三波人马就为找这么个败家子。

李尚书也不敢动静闹再大，之前衙役少他不满意，这次人多了总行。林惠为此事问过原臻，李公子可有跟别人接梁子，原臻道此人是个出名的半吊子，谁会跟个半吊子计较。

别的当官放假就放假，走动走动门路，修缮修缮祠堂，日子该清闲清闲，就只有皇帝身边当差的，比平日更忙碌。

饥肠辘辘的原臻回道私宅，里面的奴仆出来帮忙拿斗篷，后面的老管家迎上来说道，“少主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备下。”

“随便兑付几口，等会还有事。”原臻不慌不忙的说道

“饭还是要吃的，也不急这么会功夫。”原夫人出现道，体态丰腴，祥和自得，大都的风水养人，原夫人容光焕发，跟之前完全不同。

“娘，您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原臻撒娇道

走过去就给娘抱着，“我要吃家乡的菜，太湖醋鱼。”

“都给你准备好，去吃吧。”原夫人牵着儿子的手进了里屋。

火红的炭火煨着鸡汤，一条整条开肚的太湖醋鱼趴盘着中间，其余各色菜肴琳琅满目。原夫人亲手做的这些菜，她也想补偿下大儿子。

原大人像是等很久，他道，“赶紧坐下来陪为父喝杯酒。”

这家子人其乐融融的上了桌，原夫人道，“等会空空，厨房还有道菜她在做。”

原臻惊的下巴都快掉，“娘，你确定她会做菜？”

竹墨推开门端盘菜进来，“好了，可以吃。”

齐刷刷看向这道菜，“凉拌番柿，这是沿海上贡的贡品，比较新鲜，太孙殿下给的。切开撒上白糖就能吃。”竹空空介绍道

“爹娘先尝尝看，这道菜我也会做。”原臻鄙视这道凉拌菜

原氏夫妇尝了口觉得味道很不错，酸甜可口，适合解腻。原臻抱着怀疑的心态尝口，味道果然不错。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原夫人就给儿子和空空夹菜，然后照顾原大人喝酒。也不知是炭火烘热的，还是空空不甚酒力，她面色微红，肤色水润甚是好看。今天不上朝也没有束冠，就越发显得阴柔之美。

若是真变回女儿身，那也是极为动人的美人吧，原臻喝下杯中酒心里暗想。

吃完饭后，原夫人午休，原大人被同窗接回去喝茶。竹墨跟原臻去书房商量些事情。就宫中的情况做些梳理，和来年的工作做些准备。

皇后身体抱恙这个事情原臻也得到消息，他很是担心，皇帝对皇后向来感情深厚，就如同太/祖对发妻的感情。这俩父子弑杀成性，性格又多疑，若不是妻子的温柔在弱化他们的杀戮，这对父子能把大皓朝的文武百官杀干净。

如果皇后崩逝，那么大皓朝是否进入太/祖杀百官的恐怖时期就不得而知。太/祖时期发的四大谋反案，牵连的官员居然高达三万之众。

原臻问竹墨知不知道李尚书家的公子失踪，竹墨点点头说知道。原臻道这个李公子是个出了名的半吊子，不知道会死谁人手里。本来不会这么重视，但是李尚书一直在闹着要查要找，担心惊动圣上惹来圣上震怒，林少保就拦下此事，这个李公子是活不见尸死不见人。真是奇怪了。

竹墨岔开话题道，“太孙殿下说上次凌王又撺掇太子狩猎抓狍子，你也知道太子殿下身体，进皇家园林他就走不动，更别说抓狍子。险些回不来，还是太孙殿下把他父王捞回来，顺便抓几只狍子送去给皇后娘娘。太孙殿下还抓几只麻雀煲了热汤喂皇后娘娘喝，娘娘喝了这麻雀汤好很多。”

“李神医呢？他不是回来，他治疗过吗？”原臻不解的问

“师傅安排进去探过脉。”竹墨答道，“李神医说疾病到肺腑，肺腑已然衰竭，就看着日子。他开了几个方子，娘娘吃了不受罪。人命有定数，咱们也没办法。”

“空空，你对我还有多少记忆？”原臻突然发难。

竹墨是没有想过原臻会问她这个话题，看着原臻月牙般的眼睛，她没说话。原臻咬牙道，“无妨，你继续说皇后娘娘的病情。”

自从二人相见，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同僚，上下级关系，兄长，这些身份在，唯独没有之前的那份纯真的感情。

竹空空在十二岁那年，穿着原夫人特别定制的凤冠霞帔，跟原臻拜堂成亲过。竹空空淡然的说句，“都记得，我们拜过天地。”

原臻听到这句话，原本平稳的情绪起了波澜，他握紧手问道，“所以这次你还是选择博斐？”

“你不奇怪为什么会死六任未过门的妻子吗？”竹墨问情绪快接近崩溃的原臻

“是不是还是选择博斐？”原臻不甘心的再次问。

“我没有选择，而是一直都是他。”竹墨平静的回复道，“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拜堂成亲时什么意思，而你也知道博斐回来接我被气的吐血。”

“空空，我哪里不够好？不能代替博斐吗？”原臻很难过的问

“圣上都夸赞太孙殿下像你，若不是圣上的肯定，谁敢说皇太孙像臣子。这跟好与不好没有关系。”

“按照世俗的礼仪，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原臻委屈的说道，他现在怨恨师傅骗他这么多年，不是说空空长大就是自己妻子，现在她不愿意，根本就没有那份心思。

“按照大皓律，你们属于骗婚。这次咱们把话都说明白，大哥，你有你的正缘，真是奇怪，堂堂的天璇卫总督使怎么不查查自己六任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死的？就都是巧合？”

“查过，都是死于意外，对家没有动机杀她们，仇家迫害也不至于杀未过门的。”原臻解释着。

“疑点就是未过门。你要娶亲就死未过门的妻子。肯定是有人不想你娶妻。不想你娶妻的人就是想成为你的妻子或者对方想的人成为你妻子。”竹墨提出质疑

“谁会在婚姻大事上为难我，我可以不娶妻，生孩子收个偏房的事情。如果后面偏房生了长子，扶正位也行。”

“关键是原家世代不纳妾，就算嫡妻无所出在同族中过继养子都行。你爹娘如斯恩爱，又不是装给外人看的。这么些年，你也没有偏房生个孩子出来。”竹墨鄙视道

原臻心里窝火，还不是在等你长大，想跟你一起生活。

“太孙殿下查出点端倪，但是也只是怀疑，没有实际证据。你可记得李太妃，跟你年纪相仿，她的女儿是太/祖最小女儿宝庆公主。宝庆公主三岁的时候就在太/祖病榻前救过母妃没有进殉葬名单，李太妃的宝庆公主刚过及笄之年，你且看着会不会是你的妻子。”

原臻当真是五雷轰顶，他实在想不出跟这个李太妃有什么交集，整个人都懵住，堂堂天璇卫总督使被个后宫妇人算计十几年，就为了给女儿留住不可知的女婿。

“宝庆公主品行端正，温柔贤淑，是殷和的姑奶奶，如果配你，也是佳偶。”竹墨宽慰原臻

“我这个鳏夫应该配不上皇家的金枝玉叶，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婚旨是年前下还是年后下就不得而知，这得看李太妃的手段，年前下旨，年后成亲就不需要为皇后娘娘守孝期，否则就是再耽误宝庆公主三年青春。”

原臻今天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他半天没缓过劲，是呀，他让后宫的太妃为女儿算计着当了整整十几年的鳏夫，愣是没有住进竹墨的心里。博斐跟她有青梅竹马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