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夏璟言立刻抬起头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在漫漫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芒。夏璟言再次期待的确认道:“傅将军真的觉得皇兄喜欢朕?”
傅洵之点了点头,道:“虽然子珩他自己不愿承认,但依臣看,他肯定是喜欢陛下的。”
“那皇兄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夏璟言虽然欣喜,但还是抓住了关键。
“陛下自己不知道吗?”
夏璟言叹了口气,说道:“果然是因为这个皇位吗。”
“子珩他是个成年人,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陛下再给他一些时日吧。”傅洵之温声说道,“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夏璟言依旧低着头,怅然若失道:“他要是想不明白呢?”都这么久了,对方一点回应都没。
“哥哥放心吧,璟熠会帮哥哥做皇帝的。”夏璟熠看到哥哥这么失落,立刻开口承诺道,“等璟熠再长大一些,哥哥就能离开皇宫,和大哥双宿双飞了!”
夏璟言闻言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还带些着稚气的面容漏出的庄重神色,不禁感到欣慰了,心中的郁结散去了许多。最多五年,弟弟就能成长成一位出色的储君,成为像父皇那样优秀的天子。不过五年,自己还能再等等。
夏璟言慈爱的摸了摸夏璟熠的头,宠溺的说道:“我们璟熠对哥哥可真好呢,哥哥若是没了璟熠可怎么办啊。”
“哎,也就是陛下了。”傅洵之在一旁看着两人兄友弟恭的样子,打趣道,“小王爷这话落到任何人耳里,可都能被冠上个谋逆的罪名。”
夏璟言不以为然的说道:“这皇位本来父皇打算留给璟熠的,若不是那时璟熠还太小,太子之位肯定是璟熠的。”
傅洵之闻言却漏出一个奇怪的笑,说道:“陛下真这么想?陛下可是嫡长子呢,我朝立储历来都是以嫡长子为先。”
“那是傅将军不了解父皇,父皇岂是那种固守成规的人,这皇位自然是有贤者居之。璟熠这么优秀,自幼就有帝王之才,父皇若是能活久点,璟熠就是毫无争议的太子。”
“或许吧,”傅洵之却不置可否,随后补了句,“如果没有子珩。”
“嗯?傅将军这是何意?皇兄不想让璟熠当太子?”夏璟言惊讶道。
傅洵之轻轻笑了下,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皇病重之时,急召子珩回京,子珩马不停蹄的直接进了皇宫面圣,两人宫中一夜密谈,第二日先皇便宣告天下立陛下为太子。先皇的病不是突然离世的,从先皇生病到先皇驾崩,期间长达半月之久,而立太子的诏书却在子珩回京之后才下,先皇第二日就驾崩了。先皇肯定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撑到子珩回京才定下太子人选,安心离去。陛下难道不好奇子珩回京那晚两人说了什么吗?”
“自然是安排后事了。”夏璟言不解其意,既然要让皇兄摄政,自然会商量国家日后的行政方针,发展方向。直至今日,国家都是按照父皇生前定下的政策稳定运行着。
“除了这些,陛下猜猜,先皇在定下子珩为摄政王后,会不会问摄政王想要谁来当下一任天子?会不会让摄政王来选择自己想要辅助的对象?”
听到这,夏璟言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说道:“傅将军是说是皇兄选了我?这也很正常,毕竟皇兄一直在边疆,不了解长安城,不了解朝堂,更不了解宫中的事,自然也不清楚我和璟熠。他依照旧制,选嫡长子做太子是很正常的。”
“子珩不了解朝堂?”傅洵之听到这突然莫名的笑了出来。傅洵之悠悠说道:“陛下还是太小看先皇对子珩的看重了,边疆收到的来自长安的信件日日都有好几封,先皇对子珩的教导从未因战争结束而停止。不然陛下以为,先皇不过亲自带着了子珩几年,子珩一个武将,却何以一回朝堂,不过数月,便能掌握朝廷。”
傅洵之看着对方困惑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子珩远在边疆,对朝中之事可是了如指掌。对陛下之事亦是。”
“唔...”夏璟言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这前半段自己倒是理解了,父皇想要教导皇兄,回京之后依然通过书信方式将朝中大小事宜告知教导对方、或许也会询问对方的意见。但父皇将自己的事也写给皇兄干嘛?自己那个时候又不参与朝政。见到皇兄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多少交流。
“父皇干嘛把我的事告诉皇兄?朕那时,都没见过皇兄几面,更没什么交集。”
一个在深宫,一个在边疆,如果不是自己意外继承了皇位,恐怕至死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自然是为了维系陛下与子珩之间的联系。”
维系?联系?夏璟言一头雾水,和皇兄的联系?为什么是维系而不是建立?纵然一头雾水,但夏璟言总是能抓住关键。
“为什么是维系?”
“当然是因为陛下和子珩早就建立过联系了,”傅洵之道,“早在子珩去边疆之前。”
夏璟言眉头皱的更深,父皇亲征之时,自己才四岁,那时自己能和皇兄建立什么联系。夏璟言努力回想下,但那时实在是还小,四岁前的过于模糊,完全记不得何时见过皇兄。
夏璟言思索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决定放弃为难自己,而是直接问了对方:“傅将军别卖关子了,说明白点。”
“陛下是真的一点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傅洵之笑道,“陛下不知道先皇是怎么遇到子珩的吗?为何对子珩如此关照吗?”
“知道啊,皇兄说过,他是在母后生辰那天溜进了别院,父皇想让他保护母后所以才--”等等,夏璟言说到这里突然忽然想到,皇兄从未说过是母后的生辰,而是说的贵人。贵人...难道是自己?
夏璟言陡然睁大了双眼,求证道:“父皇是让皇兄保护我?是朕的生辰?!”
“陛下想起来了?”
夏璟言又皱眉努力回想了下,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那么小的记忆谁能记得。难怪皇兄说靠自己是想不起来了。
夏璟言老实的摇了摇头,说道:“猜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傅将军怎么知道的?”
“臣席间不是说了吗,”傅洵之眨了眨眼,道,“臣知道的可不止松子糖。臣对摄政王可是用不少心思呢。”
“...”夏璟言无言的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总想把他赶回边疆。
夏璟熠插嘴道:“傅将军花那么多心思,大哥不还是不喜欢傅将军,傅将军有什么好骄傲的。”
“....”傅洵之无言的看向夏璟熠,小王爷嘲讽人起来嘴巴也挺毒的。
夏璟言决定忽视对方的公然挑衅,已经被淘汰下场的人,构不成威胁。还是先把自己的疑问搞清楚。
“既然父皇是打算让皇兄保护朕的,那怎么不把皇兄召回京中?”
“战争刚刚结束,需要有人震慑匈奴。那几年,老一代将领因为各种原因逐渐离开战场,留在军中的多是平庸之辈,而年轻一代尚在成长。子珩虽年轻,却是当时最优秀的一个。只有他留在才边疆能震慑住匈奴,匈奴才会安分的遵守和平协议。”
夏璟言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是十五岁了,这些他自然懂的。战争不会真的止于一次和平协议,尤其是对丝毫不讲诚信的匈奴人。协议能够存续的前提存在是令对方胆寒的威慑力。
“不过先皇虽未让子珩回京,但初心却一直没忘。”傅洵之继续说道,“先皇经常会在信中提到陛下,说起陛下的各种大小事情,子珩虽不在长安城,但通过这些信件,也称的上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得了。子珩远在介入陛下的人生之前,就已经知晓了陛下的生活。”
傅洵之说完,气氛沉默了一会。夏璟言心情复杂,知晓了自己就是皇兄口中的贵人,能够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和皇兄产生了联系,他自然是很开心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问:父皇为何这么处心积虑的维系自己和皇兄之间的联系?纵然皇兄是很优秀,但正是因为皇兄太优秀了,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陛下还有疑问?”傅洵之问道。
“嗯...”夏璟言沉吟道,“父皇为什么这么做?长安城中保护朕不计其数,哪需要父皇这么费尽心机。”
“陛下是先皇最宠爱的人,陛下自己不清楚吗?这事可不仅是在京城人尽皆知,在边疆也是人尽皆知。”傅洵之笑着说道,随后对着夏璟熠补充道,“当然,先皇也很宠爱小王爷,只是小王爷那时年龄太小了,而且有个这么宠爱小王爷的哥哥,先皇对小王爷很放心。”
“本王当然知道,我还能吃哥哥的醋不成。”夏璟熠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说道:“所以这一切是因为父皇宠爱哥哥,那也不用把哥哥的事情都告诉大哥吧。父皇只要下令让大哥保护哥哥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小王爷还是太年轻了,不懂的如何驾驭人心啊。”
“傅将军这是何意?”夏璟熠不满道,“以大哥的品行,绝对不会违抗皇命的。”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事。”傅洵之笑道,“不过子珩确实不太可能违抗先皇的命令。但臣刚刚说了,陛下是先皇最疼爱的人,先皇想为陛下留下的是一个绝对不会背叛陛下、把陛下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只靠权利威慑怎么可能做的到这一点。”
“那用什么?”夏璟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