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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游子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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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这就是一场冥冥中的重逢,一位母亲,一个游子。

迢迢山水,远行的儿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马车停稳,车里的人都将目光落在叶七身上,她皱眉踟蹰,她一个小丫头先下车真的合适?

秦牧拢了拢衣袖,稳坐不动,见叶七看他,这才开口道,“那钟声姑娘不曾听见?现在外面的是家事,我一个外人下去不合适,还是留在此处躲个清净吧。”

罗秀也摇头,虽然现在她也算是无风谷的人,但眼下这场面似乎她去也不合适吧?她还有个被通缉的身份,外面可都是官差衙役。

再低头,叶七看着紫苏,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叶七朝他笑了笑,一个小孩,更不合适,叶七只能软言细语分外温柔的哄道,“乖乖跟秀姐姐在车里待着,好不好?”

“嗯,”紫苏点头,“小七姐姐,他们是坏人嘛?”

我怎么知道啊!叶七心里叹气,面上却还要装饰出平淡温和的语气,“放心吧,没事,他们都是好人。”才怪!

叶七安抚完了紫苏,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接着伸手挑开车帘。

落日行人断,深秋暝雨残。

眼前这场景与这诗句到是很相得益彰——一声烟树外,千里暮山寒。

叶七心想,这一声叹怕是长叹,叹这世间的路多坎坷崎岖,纵是辗转不怠,却未必能如愿,而那千里的寒烟也未必是只萦绕在山间,谁又知道,不是在人心间。

左卿致死都回不去的家,现在,终于是回来了。

马车外不知何时飘起的雨,细若发丝乱人心神,再配上这北方的冷风,果然……很应景。

叶七从马车上跳下来,小碎步的跑到陆南风身侧,目前这才是正主,她当然要守着他。

“之前,一直以为你们无风谷不是个张扬的性子,没想到……”陆南风眼角的余光看见叶七过来,等她站定这才压低声音道,“没想到,竟是误会了。”

从唐寅到现在,场面一次比一次大,人一次比一次多。

“就是误会,”站在瑟瑟的雨中,叶七强忍住这寒意,“我们无风谷一向低调的很,就算是豪门贵客想请脉,那人也只会轻车简从而已。”

“轻车,简从。”陆南风喃喃道,眼前这情形可没有半分轻简的意思。

“奉天承运……”

这边还在小声耳语,那边一声断喝,那位手中拿着黄色卷轴的内侍此刻已经将卷轴打开,在场所有的人,看见圣旨哪有不跪的道理,陆南风和叶七也只能跟着跪下。

“皇帝召曰:镇南侯左卿,戍边多年,于大宋乃肱骨栋梁之材,今闻其殒于非命,惨死异乡,着刑部会同大理寺严查,无枉无纵,如有懈怠罪加一等。另,镇南侯左卿功在社稷,于民有恩,于朕有情,特赐,以亲王之制厚葬。钦此!”

“叩谢,圣恩。”

陆南风没说话,接旨的是左容。

左母此刻已经蹒跚而起,一双盈盈泪光的眼睛全在陆南风身后的棺椁上,左容接了圣旨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道“娘,您慢些,别急,别急。”

左母怎能不急,这是她日夜思念悬心的儿子,如今这儿子终于归家了,可回来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具尸身,这叫她怎么能不急。

她踉踉跄跄的扑倒在棺身上,伸向儿子的手却被厚厚木板给挡在千里之外,她的儿子回来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再看他一眼。

“娘,娘您切莫太过伤怀,悲大伤身。”

“儿啊!我的儿~”左母现在哪里听的进劝,她匐在棺材上哭的悲切,暮年丧子的痛让她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希望,如果可以,她情愿此刻躺在那冰冷棺椁中的人是自己。

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人间致苦,左老夫人一生要强,从不曾弯过半分腰脊,但此刻她却是伏在棺材上再难起身,一旁李妈妈担忧的护在老夫人身旁,生怕她不知何时就会摔到地上。

叶七刚站起身,本想上前去扶一下,劝两句,但她刚想迈腿就让陆南风抬手拦住了去路,“老夫人伤心过度,你若不让她哭出来,怕是更不妥。”

这话说的也对,叶七收住脚步,一个人太过伤心还是哭出来的好,幼童稚子是这般道理,上了年纪的人更是这个道理。

与上次的回来相比,这一次少了百官的恭贺,亦少了徽旗的飞扬,独独只留下了一个母亲痛失爱子的悲切哭声。

那宣旨的内侍走了,路两边只剩下面如寒铁的禁军肃立,开封府的衙役在侧,人再多也不过都是些素未谋面的路人,叶七站在陆南风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

左卿前半生是否磊落犹未可知,但他后半生济世救人的点滴却是她亲眼看见,他不该就留下这样一个结局,这不公平!

扬起头,雨丝落入眼中,凉意彻骨。

叶七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那一股心中的浊气让她生生的压了下去,这一路行来,此刻才是开始。

又在南门下耽误了许久,送灵的车队才缓缓的走进那巍峨的城墙之内。

此一时,整个车队已经完全没有刚才风尘仆仆的摸样,无风谷的暗卫,包括陆南风腰间都系上了白绸,左老夫人被李妈妈扶回了轿子,刚刚还只是淡素的软轿,此刻也被人挂上了白花。

左家家仆将大把大把的纸钱抛向空中,那些纸钱沾了雨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叶七看着,心中不免掠过苍凉,老人们总是说:人死如灯灭。一个人若是死了,便是归尘与土,这尘世间的一切便跟他在没半点关系,但叶七此刻情愿相信那人如自己一样,魂魄归进了旁人的身体,李代桃僵也好,涅槃重生也罢,死这一次不过是重入了另一个轮回。

他还好好的在那儿,在这尘世间的某一个角落。

无风谷的车队一路行至镇南侯府,路两边早已有差役沿途分列,将那些不知缘由的路人拦在外面。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叶七浑身衣裙早已湿透,背上的伤也已经不疼了,陆南风本想让她回车里去,可是叶七却执意不肯。

她一路跟着队伍,心里眼里都是一片混沌。

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将他送回来是对是错。

原本,她十分笃定自己心中的答案,在无风谷是,在这一路上亦是。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动摇这份心思,因为天理昭彰,她不觉得左卿最后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一直到……刚刚看见左老夫人跚跚向棺椁走去的时候,她后悔了,若不送他回来,老夫人纵是难过也尚能安抚平复,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至亲爱子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这份凄苦怕是再难平复。

一路思绪太乱,叶七只是下意识的跟在陆南风身后,至于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这一路又遇见了什么人,又有谁都同他们说过话,她一概都模糊的没有任何印象。

进了左府,棺椁安放在了内院,官家虽说以亲王制安葬左卿,但左家到底不能像唐府那样为左卿明着设灵堂。

想想还真是笑话,旁人尚且还能光明正大的祭奠,到了自己家,反到要讳莫起来。

等人都散了,陆南风这才走到叶七跟前,见她愣愣的站在雨里,只能伸手将她拽进游廊,“你,没事吧?”

早前在无风谷时都不曾见过她这般伤心,她是亲眼看着自己将左卿葬在山脚的,如今这般又是为什么?

叶七茫然的抬眸,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陆南风一个人是清晰的,她沙哑着嗓子问,“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没有。”陆南风说的极快,语气无比坚定,“正如你自己说过的,虽然这世间并非只有黑白对错,但这朗朗乾坤之下,谁都逃不过昭昭天理。若天地不公,我们自当自己讨回来。”

这话似乎是醍醐灌顶,亦或者是人发了梦魇时的一剂猛药,叶七身子阵了一下,随后不由自主的伏在陆南风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此刻示弱,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要的公道还没讨回来,“陆南风,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嗯。”陆南风将手落在叶七的脊背上轻轻安抚着,“你想要的天道公理,我亦想要,我的父母亲邻都天上看着。”

叶七没想过,到了京城自己的情绪会如此失控,自从左卿死了以后,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要权衡审视将一切都梳理有序,不能慌,更不能乱,不能伤心,更不能动情,所以……今天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躲在陆南风怀里,叶七才觉得这个世界慢慢安静下来,左老夫人的影子慢慢的淡了,心中,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慢慢的淡了。

过了好久,陆南风才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开口道,“左候还等着见我们,你先去将这一身湿衣服换下来,我们再去,病上加病我可没办法照顾你。”

“知道了。”叶七从陆南风的怀里起身,忽然失去了温暖的来源,她的脸上变的愈发苍白,“小女可不敢劳烦公子您照顾,我这就去换衣服。”

见她又鲜活了几分,陆南风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知道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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