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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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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仓声没有响起。

周围的空气却紧绷到几乎凝固。

宋祈的手下在阮云琛掏木仓的瞬间已经纷纷举起了武器,木仓口黑洞洞地对准了她。可就在一片混乱即将爆发的前一秒,宋祈率先放下了木仓。

他动作平缓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散一场无关紧要的骚.动:“都别动。”

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手下们的目光在宋祈和阮云琛之间游移,最终还是选择退了一步,像是潮水被迫退却。他们握着木仓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甘又犹豫。

宋祈没有再看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阮云琛握着木仓的手上,停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笑意却未及眼底。

“你这动作,比上次见你拿木仓,利索多了。”他说。

宋祈的语调分外随意,好像只是长辈与晚辈之间的日常问候,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阮云琛没有回答。

她的手稳稳地举着木仓,像是一块冷硬的铁,没有一丝动摇。

宋祈低头,拍了拍掌心上的灰尘,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他沉默了一瞬,随后抬头看着她,目光沉甸甸的,可很快,他就又笑了。

他迈开步子,缓缓走向一旁,拖出了一把椅子。

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在场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了一些。

他坐了下,动作不失优雅,像是这场风暴与他无关。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掏出一包烟,却忽地发现打火机不在身上。

“有打火机吗?”宋祈的声音轻飘飘的。

一瞬间,周围安静得近乎压抑,只剩下风从舱门的缝隙里漏进来,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空气中弥漫着不易察觉的焦灼感,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极其细微,像是怕惊动了某种隐匿的危险。

耳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是一个清澈而冷静的声音:“小心行事。”

阮秋这一次没有了变声器,少年般清澈的嗓音透着一丝青年人的稳重。阮云琛的手指没有丝毫放松,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宋祈。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事。”

阮云琛她——太了解宋祈了。

她知道,他现在不会有任何动作。

这个人有他自己的规则。

宋祈不喜欢仓促的反击,也不屑于在局势未定的时候出手。他的自信,来自于对局面的掌控,而不是冒险。

他不会容忍自己在混乱中失了分寸——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手下还在看着,枪口还对准着他。

宋祈清楚,冲动只会让局面更糟。

他更擅长利用时间,把握住那些细微的转机——像蛇一样潜伏,耐心地等着机会咬向猎物的七寸。

而现在,他已经被阮云琛盯死了,枪口冰冷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暂时安静下来。

宋祈了解阮云琛,就像阮云琛了解他一样。

正如他说的,她是他养的狗——一条精明而狡猾的狗。她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险,也不会在局势未明的时候轻举妄动。

阮云琛很像宋祈,或者说......他们就是同一种人。

阮云琛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祈总是自信满满,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包括她。

她的谨慎、她的狠劲、她的冷静,都是他一步步看着她在险境中磨练出来的。他不需要费力去“调教”,因为这份心性早已腌入骨髓,融入了她的每一次呼吸和行动。

她不打无准备的仗,宋祈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一定猜到了。

猜到了这外面还有埋伏,猜到了他一定逃不掉。

阮云琛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稳稳地递过去。她的木仓仍然对准他的胸口,像是一条绷紧的弦,没有一丝松懈。

火苗点燃时,光影跳动了一下,映在宋祈的眼底。他低头吸了一口烟,烟雾从鼻息间缓缓吐出,遮住了他的神色。然后,他抬头看向她,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

“来吧,”他说,声音低沉又平静,像是一个优雅的邀请,“聊聊。”

宋祈扬了扬眉,嘴角牵起一丝讥诮的笑:“说说你为什么要咬死我?”

他看起来并不惊讶。像是早已料到这一刻的到来。他的目光扫过她握枪的手,又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是的,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或者说,他从未完全信任过她。

伪造的身份可以骗过大多数人,却未必能骗过一个像宋祈这样活在刀尖上的人。

阮云琛十六岁以后的履历做得很完美,但再完美的档案也会有疏漏。

比如她的学历,她的工作,档案虽然被修改得天衣无缝,但一些细枝末节却无法证实——同学,老师,同事,社交关系。

档案固然能改,但数据并改变不了人的记忆。

而她的住址——邻里虽然少了很多,但并不代表他们全部搬了走。

邻里的闲谈向来是消息的来源,假若宋祈在那楼下多待上一个星期,或许就能了解整个社区的动向。

阮云琛只是在赌。

在赌他自信到甚至自负,自负地觉得不需要去了解阮云琛过去的全部,自负到觉得那些蛛丝马迹只靠猜测和试探就已足够。

他从不需要确定——他只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机会,将她推入绝境,看她会不会反咬一口。

宋祈会觉得有趣。

他自负到从未想过那有趣的东西,有时候也会要了人的命。

“和警方连接已切断。”阮秋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阮云琛愣了愣,松了口气。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冷硬的声音从她嘴里吐出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条不安分的‘狗’。”

“当然知道。”他点头,语气像是在评论天气般轻描淡写,完全没有被枪口指着的紧迫感,“但你知道吗,阮云琛,我从不怕狗咬我。狗若调.教得好,是不会咬人的。”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阮云琛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揣摩的笑意。

“可狼——”他弹掉烟灰,话音拖得很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阮云琛没有出声,她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目光冷峻,手指却在枪柄上紧了紧。

“狼生来便凶,”宋祈低头看着指间的烟头,慢悠悠地继续,“野性难驯,以肉糜为食。很多人以为狼和狗是一样的,小时候看着差不多,便把狼当狗养了。但狼终归是狼。”

他的语气缓缓,却每个字都像刻在空气里般清晰:“养得久了,才发现,狼的眼睛里始终有光,驯不掉,也灭不掉。”

他抬头看向阮云琛,烟雾掠过他的脸,那笑意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嘲弄:“你说,我是不是把狼当狗养了?”

阮云琛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依旧锁在他的脸上,试图穿透那层刻意堆砌的从容,看清藏在其下的真相。

但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一座完美雕琢的面具,分毫没有裂痕。

耳机里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A没有再开口,仿佛是在等待,或者是把选择交还给了她。

阮云琛觉得喉间有些发紧。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旧伤被重新撕开,却不是疼,而是隐隐的刺痒。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枪柄上轻轻滑过,仿佛这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安全感。

阮云琛心里清楚,宋祈或许并不是单纯的恶魔。

他是她和淼淼从无底深渊里爬出来的唯一一根稻草——尽管那稻草上满是倒刺。

阮云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找到他时的情景。

棋牌室里满是烟味酒味还有男人的汗臭味,潮湿和霉味像跗骨之蛆,一点点攀爬到了全身。阮云琛咬着牙对他说,“我来找你做一笔交易”。

那时的宋祈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低头点燃一支烟,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那种审视,令她至今难以忘记——仿佛她只是一个工具,或一件货物,有价值,就能用。

后来,他丢了一份合同在她面前。

那不是书面的契约,而是一条看不见的链条,从那一刻起,她的所有都属于他。

她为他做事,拼命赚钱,甚至用自己学来的生存技能去打地下黑拳。

他给她一个方向,一个活路,但也让她越来越看不见出口。

那套破旧的房子,是他留给她和淼淼的“恩惠”,而那些偶尔扔到她面前的钱,则是他向她施舍的象征。

宋祈不是无缘无故地施舍。

他不喜欢看到人彻底崩溃,他喜欢把人踩到泥里,然后再拉一把。

他知道,一条被驯服的狗,不会因为饿死而感激主人,但如果在最饥饿的时候给它一口肉,那它的忠诚就能换来一生的驯服。

但阮云琛不是狗。

她早就意识到,甜枣的味道从一开始就有毒。

她学会了从宋祈的暴力和嘲弄里汲取力量,学会了如何用他的逻辑去对抗他——冷酷、狡猾、毫不留情。

宋祈曾教她如何隐藏自己,他以为那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却没想到,那同样是他最危险的隐患。

他或许明白这一点,但他不在乎。

宋祈这样的性格,总是把一切握在掌控之中,即便是最危险的武器,他也会拿在手里。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也相信自己调.教出来的“狗”不会真的背叛他。

“不,你错了。”

阮云琛的声音冷得像一片薄冰,语调却出奇地平静。她的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几乎让人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嘲弄的笑意:“你从来没有把狼当狗养。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一条狗——一条‘野狗’。”

“野狗没有主人。”她慢慢开口,语气一字一顿,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边缘,“它不服从,也不畏惧。它不求施舍,不跪乞怜。它活在废墟里,饿着肚子,凭着牙和爪子去争,去抢。你看不起它,可它从不需要你的认可。”

她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枪柄,像是在强调什么:“它不强大,不高贵,但它足够凶。野狗没有主人,只有猎物。而它唯一服从的,只有自己。”

宋祈盯着她,目光深邃,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像是在品味她的每一个字。他的沉默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周围的气氛拉得愈发紧绷。

阮云琛却没有停下:“你以为你会死在狼的爪下?不,你会死在狗的牙下。就是你口中的狗,你亲手养大的狗。它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说卑微,但它的牙足够毒,毒到让你小瞧它的代价,是你的命。”

她向前一步,枪口稳稳地对着宋祈的胸膛。眼神如刀锋一般刺向他,语气冷到极致:“而这条狗,它唯一的主人,就是它自己。”

野狗没有束缚,也没有枷锁。它不需要光明,也不渴望救赎。它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她的话像锋利的钉子,每一字每一句都敲进了宋祈的心里。那个从容优雅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行啊,阮云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原来我驯了这么多年,野狗终归是‘野狗’。”

“你知道我最怕野狗的什么吗?”

宋祈轻声开口,语调缓慢而低沉,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沉思中脱口而出的。他的目光扫过阮云琛,落在她握枪的手上,又似乎穿透了她,看向更深更远的地方。

“野狗没什么可怕的。它再凶狠,也不过是单打独斗的小东西。”他吸了一口烟,指尖夹着的烟头烧出了明亮的火星,“可你知道吗,野狗在山林里待久了,也会结群。”

他说得很轻,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嘲弄:“野狗成群,就连狼都得避让三分。”

阮云琛的目光动了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意思冷笑:“是啊。”

她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我从来不是群居的东西。宋祈,我是你养出来的,早就学会了怎么一个人活下去。”

她抬了抬下巴,眼中透着一丝锋锐,唇边却挂着一点冷笑:“但你也说得没错——野狗成群,连狼都怕。你知道我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吗?”

阮云琛没有动,稳稳地端着木仓,木仓口对着宋祈:“是你教会我的。”

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几道探照灯猛地打下,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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