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妈妈和赵姨刚端着点心果盘一前一后地出了厨房,就看见明语和华玄英从二楼下来了。
她忙道:“诶?你们怎么下来了,水果点心马上就送上去了呀!你们慢慢聊着嘛!”
明语抑制住对华玄英的怒意,尽量言语温和地向秋枫实妈妈解释:“阿姨,我们突然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您不要麻烦了,下次再见。”说完就走了。
凌泉麦冬紧接着上前道别:“阿姨再见!”
秋枫实妈妈看着孩子们都这么急,倒也很通情达理,只是遗憾道:“那好吧,你们路上慢点,有机会再来玩啊!”
“好的好的……”凌泉麦冬连忙答应着跟出去了。
他们这厢刚出门,秋松诚就进来了,颇是惊奇道:“哎吆妈,今儿吹了什么风把这四位给吹来了?”
秋妈妈见了秋松诚就嗔怒起来:“你还说呢!都打电话告诉你弟弟病了,也不赶紧回来,不知道一天天在外面鬼混什么!”说着打了手势让赵姨把东西送到二楼,又叫来阿玲,把自己手里的递给阿玲,示意阿玲送上去,然后继续训斥秋松诚:“你看看你弟弟交的朋友,都是些知书达理有礼貌的好孩子,再看看你以前带回来的那些狐朋狗友……”
“妈,妈,我去看看老二哦……”秋松诚怕他老妈翻旧账,赶紧遛上了二楼。
秋妈妈知道秋松诚的德性,也不纠缠着训斥他,只是又抱怨了一句:“你要真关心你弟弟,就不是现在才回来!”
秋松诚上了二楼,直奔秋枫实卧室,见没人,才去了客厅。一进客厅,他先看到了面对他而站的楚辞,难掩惊喜道:“哇噢!我的小朋友也来了?”
“滚!”
秋松诚脑袋“嗡”了一下,他想他一定是听错了,他可爱的弟弟怎么可能让他滚呢?只见秋枫实背他而坐在沙发里,也就只能看到半个后脑勺。
秋松诚仍旧谑笑着靠近秋枫实,直到他看见秋枫实满面泪痕的脸,才真的慌了神。他蹲下去,去擦秋枫实的泪,轻问:“怎么了?”
“滚啊!”秋枫实像一只悲愤的狮子般怒吼,五官喷张着,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秋松城被秋枫实这个样子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支着发凉的地板,愣愣地盯着秋枫实,他不明白,一向温良的弟弟这是怎么了?
楚辞去扶起秋松诚,趁机与其耳语道:“先出去。”
秋松诚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三步两回头地走出客厅,刚巧又碰到了闻声赶来的秋妈妈,秋妈妈上来对着秋松诚又是一顿呵斥:“你又怎么你弟弟了?他怎么发这么大脾气?真是不让人不省心,刚回来就惹事,小枫还病着啊,你是想气死我吗?”她说着就要进客厅去看秋枫实,幸亏秋松诚还有几分理智,他虽然仍没从弟弟跟他发脾气这事中回过神来,但还是及时安抚了秋妈妈,没让她进去。他怕秋枫实的样子吓坏秋妈妈,更怕秋枫实无缘无故迁怒到秋妈妈。
秋松诚思来想去,觉得弟弟的巨变应该跟那四个人的来访脱不了关系,于是他踱到二楼最东边角的落地窗前,果然看到那四个人还停留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明语也不知道他们离开秋家多远了,只是走到怒火再也憋不住的时候,他猛地甩开了华玄英的胳膊,转身就吼:“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华玄英也很硬气,抬着下巴一字一字道:“是你非让我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凌泉麦冬在五班门口蹲我是什么意思!”
听了这话,凌泉麦冬在他们身后低下头,也不敢说话。
明语走近华玄英,针尖对麦芒,道:“我让你来,是让你跟枫实好好谈谈,好解开他这次的心结的,不是让你来告诉他那件事的!”
华玄英听了,先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他也吼了起来:“谈啊!把该谈的都谈了!心结,解啊!不亮出来怎么解?”
明语看着吼得近乎癫狂的华玄英,眉毛都挤成了一团:“现在是说那个的时候吗?啊?是时候吗?枫实他还病着啊!”
“是我非要来的吗?”华玄英吼着,字字冰冷。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此刻,明语也恍然明白华玄英这么做的原因了。
“阿玄,你在跟我赌气?”明语不敢相信地试探地问华玄英。
华玄英淡淡地承认:“以后不要教我做事情!”
明语震惊:“你是在威胁我?”
“是警告!”华玄英严肃地纠正明语的用词。
“为了警告我,你一点儿都不顾及枫实的感受?”明语为阿玄无情的“报复”感到心寒。
他看着阿玄,在阿玄的沉默中,他忍不住爆发了:“我他妈让你来是为了谁?!!”
凌泉和麦冬从来没见过他俩这样对彼此发火,怕事态越来越控制不住,纷纷上前按住他俩,劝道:“你俩别这样,都消消气。”
“靠!”明语怒气难消,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此刻,枫实肯定已经明白了一切,肯定会更加难过,想到这里,明语不由得看向秋家的方向。
秋家二楼,正有一个人也在看着他。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秋松诚似对明语笑了一下,又似没有笑。
凌泉、麦冬、华玄英见明语忽地怔住了,也随明语的目光望去,见得秋松诚似笑非笑的样子,均不寒而栗。
秋松诚这人吧,他们多少有点了解,除了花名在外,还以狠辣著称,社会上的小混混一般都绕着他走,例如上次欺负楚辞的那个胖子辉就是因为看到楚辞跟秋枫实走得很近,忌惮秋松诚而一直没对楚辞下手,直到楚辞落了单才敢出来蹦跶。
以明语的敏锐,他早就猜到,秋松诚能在社会上有这样的威慑力,肯定是涉黑的。明语他们只是学生,平日里都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偶尔跟几个小混混有些摩擦也属正常,但真正的黑-道是什么样子,他们也只有在华皓白之死上对此有那么一丁点认知,而那无疑是令他们憎恨的!
但偏偏,又是那么一张脸,在混迹黑-道。
初中的时候,不知道也顾不上想那么多,遵从着本能的心愿,想靠近秋松诚,华玄英是,明语是,甚至凌泉麦冬也是。为了填补儿时或多或少的遗憾,他们都义无反顾。然而,靠得越近就越发现,那个幻像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完美。
今天,在这远远的凝视中,一种微妙的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每一个人,仿佛预示着他们与秋家两兄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关系正在一点点碎裂。
明语黯然,率先离去。
这世间,不可控的事情永远比可控的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