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午，倪克斯换了一套茶服，按时前往冰宫赴约。

然而等她到了冰宫，见到的却不是哈雷皇子，而是海勒因。

倪克斯：“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海勒因：“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在等你。”

倪克斯：“那还真是让人意外。”

海勒因：“跟我去散散步吧。”

说完，就自顾自朝着宫外走。倪克斯忖了忖，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带任何护卫，并肩走在冰宫的花园里。

也不知彼此沉默了多久，海勒因忽然开口：“你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吗？”

倪克斯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总不会是想跟我聊聊家常吧。”

海勒因微微偏过头，阴沉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和压迫：“看来你终于不打算再装样子了。”

倪克斯：“我可从来没装过样子。”

“……”海勒因沉默了一下，才说，“跟你聊天真是聊不下去。”

倪克斯：“那就谈谈正事，你找我来是因为哈雷皇子和领土协议吧。”

海勒因：“没错。虽然哈雷皇子是代表伊格尔帝国来选择割地的，但实际和我谈判的是奥德里奇公爵。”

倪克斯：“奥德里奇公爵是只老狐狸，谈判陷入了瓶颈？”

海勒因：“奥德里奇公爵想要北部的矿产区。于我们奥罗拉帝国而言，自然不能把这么大一块肥肉拱手让人。”

倪克斯：“你自己都谈不下来的协议，你认为我有能力拿下吗？”

“奥德里奇公爵再厉害，最终做决定的也是哈雷皇子，因为这块土地会成为他的领地。哈雷皇子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海勒因停下脚步，像是事不关己一样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希望你能攻略哈雷皇子，让他选择另一块相对贫瘠的领地。”

哪怕对方没有挑明，倪克斯也知道海勒因想把自己当做谈判的牺牲品，就像无数为讨皇族和贵族的欢心而被献上的女性一样。

倪克斯的视线一瞬间变得冰冷又咄咄逼人：“这种事为什么不交给风尘女子？她们一定比我更专业。”

海勒因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哈雷皇子只对你感兴趣，我送去的其他女人全都被他赶了出来。你只需要让他耽于美色，按照我们的想法选定领土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是命令，视线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倪克斯知道，哪怕她拒绝，海勒因也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接待哈雷皇子的是艾凡，一定不会想出这种招数。相对的，恐怕艾凡也没办法，在和奥德里奇公爵的谈判中占据上风。

可海勒因不一样。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要出卖自己的亲妹妹。

倪克斯知道，海勒因虽然不择手段，但他的所作所为，本质上都是为了奥罗拉帝国着想。

只有帝国屹立不倒，皇室才有骄傲的资本。如果帝国局势动荡，那么尊严将一文不值。

所以倪克斯当然会帮他这个忙。

不过是玩弄一下男人的感情而已，对于“倪克斯”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

倪克斯勾起嘴角：“你该不会想让我免费帮你这个忙吧？”

海勒因觑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男人、财富，还是珠宝首饰？”

倪克斯笑了，端庄、优雅、冷艳，又从容不迫，道：“我想买下塔洛克西家族手中，帝国边境一座叫做路德的城镇的所有权。如果塔洛克西在意驻守的士兵，我也可以出普通士兵双倍的身价将他们一并买下。”

路德镇，是奥罗拉帝国最边境，和无人区相邻土地上的一座城镇。常在战争时被帝国军队征用，建立休息区和指挥处，也是一座不起眼的边防要塞。

塔洛克西家族是政治世家。虽不像圣德利亚那般富可敌国，但他们手中掌握着多种奢侈品的贸易渠道、大小设施的建设权、地皮的所有权，等多种权限，还掌握着一定的兵权。仅仅靠着收取佣金和贿赂，就足够让他们拥有巨额的财富。

倪克斯虽然已经积蓄了足够的财富，但比起海勒因、艾凡，甚至博尔特和吉恩，她几乎没有任何政治功绩。

没有任何政治功绩的皇族，又怎么可能轻易得到权势和贵族的认可？

一座边防要塞看上去虽小，但却会成为她踏入政坛的开始。

况且如果这座城镇归她所有，她就可以提前为一年后，即将发生的审判之战做准备。

这个答案似乎在海勒因的意料之外，他愣了一下，随即略有嘲讽地说：“就凭你一个无权无势，连帝都没出过的公主，还想要城镇的所有权和兵权？”

倪克斯：“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当然，那样的话我同样会拒绝你。”

虽然海勒因可能会通过肮脏的手段，迫使倪克斯答应他的要求，但那无疑会费时费力。如果到了签订协议的那天还没成功，他就功亏一篑，得不偿失了。

所以如果能通过交易达成合作，他肯定不会选择做那种麻烦又冒险的事。

况且这种边防要塞通常没有领地收益，反而因为有士兵驻扎需要额外补贴军费。就算会因此失去那里的兵力，塔洛克西也可以用给他们的军费预算，及倪克斯给出的费用招揽新兵。

比起奥德里奇公爵看上的那块领地，这笔买卖显然划算得多。

“哈……”海勒因头疼地抚额叹了口气，盯着倪克斯看了几秒，见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隐忍着怒火说，“成交。”

***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了冰宫。

海勒因：“我和哈雷皇子说你要把下午茶的时间延后一个小时，现在时间刚好，你过去吧。”

倪克斯皱了皱眉：“对了，关于宴会那天的刺客，你有什么头绪吗？他们明显是冲着你去的。”

海勒因：“整片拉塞尔大陆想取我性命的人数不胜数，没准我的面前就站着一个，不是吗？”

倪克斯没有回话，两人的沉默将气氛拉向诡异的方向，直到被匆忙跑来的侍女打断。

“七皇子殿下！皇后殿下的病情忽然加重了，请您速去一趟！”

皇后从多年前开始，就积郁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越发严重。

按照游戏的原剧情来看，她会在今年年末离世，这也导致海勒因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沉。

“记住你的职责。”海勒因只留下这一句，就跟着侍女匆匆离开了。

倪克斯并不在意海勒因和侍女的焦灼，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下，头也不回地朝哈雷皇子的房间走去。

***

哈雷皇子早早准备好了下午茶。倪克斯走进他的房间，就看见露台上摆放着的精致茶点，和一看就知道精心打扮过的，有些不知所措的哈雷皇子。

也许是为了给两人腾出私密的空间，他的侍从们早就离开了这里，此时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倪克斯和哈雷皇子两人。

倪克斯左手提着裙摆，右手轻放在胸前，微微屈膝，欠身行公主礼：“见过哈雷皇子。非常感谢您今天邀请我来享用下午茶。”

在奥罗拉帝国的皇室礼法中，皇室成员只用向地位持平，或地位高于自己的人行此种大礼。

对于公主们而言，行礼对象包括：帝国的其他皇子公主、皇太子、皇太子妃、皇帝、皇后、皇妃、其它帝国的正统皇室成员，及其它王国的国王和王后。

拥有继承权的皇族理论上，不需要向没有继承权的皇族行礼。如果他们这么做了，会被当做是一种尊重和礼节。

关系亲密且地位持平的皇族之间，可以在双方默许的情况下省去行礼，例如倪克斯和厄瑞玻斯。

皇太子妃的地位等同于没有继承权的普通皇族；皇妃的地位等同于拥有继承权的皇族，低于皇太子；皇后的地位与皇太子持平，仅低于皇帝。

其它帝国的正统皇室成员，指的是皇后、皇妃（如果该帝国设立皇妃），及她们所生的皇子和公主，不包括侧室、情妇、情夫，和他们的子女。

而在奥罗拉皇室眼中，普通小国的地位甚至不及帝国内的五大公爵，这也是对奥罗拉皇族的地位和傲慢的一种体现。

哈雷皇子急忙回绅士礼：“不不…是我该感谢公主殿下能回应我的邀请才对！”

倪克斯起身后，哈雷皇子为她拉开座椅，却不小心碰到了刚坐下的倪克斯的肩膀。

他触电一般地抽回手，惊慌又自责地道歉：“对、对不起，公主殿下……”

倪克斯回过头，夜空般神秘的眼眸缓缓抬起，只是一个回眸，就让哈雷皇子的脸从头红到了脖子根，仿佛一个未经情爱的毛头小子。

“您无需介意。”倪克斯说，“请入座吧。”

哈雷皇子这才反应过来，坐在了倪克斯对面。

他看上去害羞极了，低着脑袋试图把自己红透的脸颊藏起来，但又被烧的绯红的耳朵尖所出卖。

倪克斯：“皇子殿下，如果您一直这么害羞的话，我们可能就没办法好好聊天了。”

“啊、是……”哈雷皇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才尝试性地抬起藏在额发后的眼睛，偷偷看了倪克斯一眼，又迅速垂下。

倪克斯轻笑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问他：“您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哈雷皇子声如细蚊：“不、不是的…但见到您总会，总会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穿越到游戏里不过两年半时间，但倪克斯对于异性的这种反应早已习惯。

她的外貌足以让大多数人一见钟情，可与人们心中非常受欢迎的想象相反，至今为止很少有人追求倪克斯。

就像平日里新认识一个人的时候，人们总会对于对方是否“好接近”有一个本能的判断。

总会遇见那种，只一眼就在心底警铃大作，告诫自己不要再靠近，不要痴心妄想的人。

显然，倪克斯就属于这种人。

所以她虽然拥有绝顶的美貌，但却很少有人敢靠近。

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位皇子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